太一道人好整以暇道:“兩位道友莫要誤會,敝人到此,并無惡意,只是想和兩位談一次罷了。”
殷平冷漠言道:“尊駕與我等之間,似無話好談。”他一直對這先天至寶懷有警惕之心,再說對方也是他們將來必須誅除之人,故對其并沒有什么好臉色。
太一道人惋惜道:“可惜了那位蕭道友,若是三位愿意受我好意,事情也不致如此。”
他此言卻是在提醒二人,要是此前就承了他的人情,將那玉簡收下,提前知曉張衍手段,那結果也不致于此。
鄧、殷二人聽得,面上卻是異常平靜。這一戰的確他們犯了不少錯,實則蕭穆若不撤回那虛實二相之法,那么結果卻要另說了,至少性命可以保全。但二人從不為過去之事后悔,因為那是無有意義之事,再則,只要尋到機會,蕭穆未必不可以還得現世之中。
太一金珠見他們絲毫不為所動,又言道:“不知兩位此回要去往何地?”
鄧章此刻已能看出,對方此回主動找上門來,不達目的,定然不會罷休,沉默一下,便開口道:“道友若有話,還請明言吧。”
太一金珠哈哈一笑,將袍袖一物,將上回三人拒絕的一枚玉簡扔來,“敝人所欲言之事,皆在其中,若是兩位道友有意,借動此物,可隨時來我。”
鄧章看了一眼那玉簡,便將之仍是拿入手中,
太一金珠見此,笑了一笑,道:“兩位若遇得危急,只需以此物相召,敝人若得抽身,當會過來相助二位。“言畢,他身軀便化一道清風,倏爾飄去。
鄧章眉頭微皺,被這一位盯上,顯然非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力不能敵的情形下,仿若自己一種一舉一動都被其所算計。
他把氣機往玉簡之中渡出,立有一幕幕畫面自眼前飄過,這里所載,乃是第二紀歷以來布須天內外種種事端,以及人道與妖邪魔怪之間的矛盾,大多數都他不曾觀望到的,尤其是張衍,之前竟是在布須天一戰中以秘法祭煉斬殺兩名真陽大妖,看得他也是心驚不已。
待把所有都是看罷之后,他就拿去給了殷平,后者稍作觀覽,也是心凜,抬頭言道:“那太一把此給我,到底用意為何?
鄧章道:“此僚輩雖是先天至寶,威能奇大,可仍是被于困寶胎之中,其用意無非是想得來周還元玉,自此修煉得道,借以超脫罷了。”
殷平道:“天機已是叫有情道眾攪亂為一團,若是叫此僚脫去寶身,那更是難以理順,萬不可讓他如愿。”
鄧章也是表示同意。
太一金珠雖下許諾,說什么緊要關頭可以相助他們,可他明白,這等事不是沒有代價的,若真是如此做,便是與此寶牽扯不清了。
他沉聲道:“先去不管此僚,按這玉簡上所言,那旦易等人占奪布須天未久,根基未固,不過萬載之后,其勢必盛,不言其余,只那張道人便是我輩大敵,要是讓此輩得去周還元玉,到時再添一名大能,只我二人,便甚難應對了。”
殷平道:“這般說來,我輩也該派遣弟子前往爭奪,哪怕落在妖魔手中,也好過被此輩得去。”
鄧章一想,周還元玉能否爭得,這是純靠天意,哪怕真陽大能親自下場也無用處,這只能是盡力而為,于是道:“待我尋得一處界天,做那落足之地,再尋合適弟子,送入那布須天中,以待時機。”
殷平道:“鄧道尊稍待,待我作法相尋。”
身為真陽大能,開辟界天極是容易,不過他們修得乃是無情道法,認為這般做擾動天機甚多,實不足取。而若只是去占據一處界天,雖這同樣也會牽涉到一些因果,可卻已是將影響削減了最低。
半晌,他找得一處合適所在,便起手一指,言道:“我觀此處正是合適,鄧道尊以為如何?”
鄧章觀去,見這一處界天初開未久,生靈方才演化,靈機算得上極為豐沛,他卻搖頭言道:“此處不妥,萬物開演,日后牽扯因果必多,此非我所愿,我等只需得尋一處荒界便可。”
殷平道:“可是那般,門下弟子修持卻是有礙。”
鄧章道:“無妨,我等觀想一奇物出來,暫代地根,如此靈機足夠其等運持吐納。”
殷平道:“若只荒界,卻也容易。”
他這回只是稍稍一觀,就有了收獲,與鄧章道明之后,兩人起神意一轉,就已然落在了那荒界之內,放眼望去,這里山石枯朽,生靈盡絕,天地昏沉,星辰皆黯,望之可謂是一片死寂。
然而鄧章卻是頗為滿意,他道:“萬物不生,天機不轉,此地甚好,當為我駐留所在。”
殷平見他選定地界,沒有耽擱,稍作觀想,少頃,便有一團靈光藏入地下,過得百來息后,就有磅礴靈機自里孕生而出,要是一鼓宣泄出來,那足以使得這處天地再返生機,不過在他法力刻意壓制之下,沒有半絲漏至地表,而門下弟子到此,唯有照得他們傳下道法修習,才可拿來取用,如此可以最大限度杜絕天機變動。
布須天另一處荒僻界天內,白微、陸離二人自無情道現身后,就一直在外留意局面,待見得兩方交手,張衍將蕭穆斬殺那一幕,陸離卻是語帶忌憚道:“那張道人的斬殺之法如今愈加厲害了。”他方才看得清楚,那蕭道人只是稍稍露出了氣機,只這一點破綻,就被捉住,隨即立時就丟卻性命。
白微沉聲道:“那回避之法我已是重作推演,下次遇見此人,當不致被其尋到氣機,倒是那些無情道眾所顯露出來的道法,有不少著實值得我輩借鑒。”
上一紀歷時,他們雖也見過兩位修持無情道法的大能,可這兩人常年潛修,從來少有露面,并且曾明確反對傳授先天妖魔道法,對白微等人也是敵意甚眾,是以彼此間從未曾有過印證道法之舉。
二人如今一觀,卻是從中獲益不少,尤其是那“道見非道”之法,此中玄妙,已是遠遠凌駕于尋常神通之上,若不是將無情道法參悟到了一定境地,那是絕然演化不出來的。
兩人正思忖著如何借此完善根本經,卻忽有所覺,轉目看去,卻見一道光華掠過,穿透虛空,最后落至妙空界中。
陸離皺眉道:“那一位又是出去了。”
白微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道:“如無意外,當是去尋那兩位無情道修說話了。”
陸離哼了一聲,冷言道:“此人不做遮掩,無非是想告知我等,如今選擇有很多,要我莫要有什么額外心思。”
白微道:“我輩眼下還離不開此寶,只得由得他去了。”
另一邊,逼退鄧章等人后,張衍就與旦易三人就回得穹霄天中。
各人安坐下來后,旦易言道:“此輩這回退走,我輩當能贏得萬年安穩了。”
乙道人言:“無情道眾被張道友斬殺一人,就算再來,也不是我輩對手了,萬載之后,我等所祭道寶,便不算精熟,也能使喚出不少威能了,到時若有機會,或可降伏此輩。”
傅青名轉念道:“此輩為扭轉劣勢,下來說不得當會派遣門人弟子來爭奪那周還元玉。”
乙道人言:“那便如此前之言,由得其來。”
他們早是商議過,鄧章三人若是完全無有退路,那難保不做出什么難以預料的事來,所以在約議之中沒有限礙其門人弟子。
如今覬覦周還元玉之人已是極多,卻也不在乎多得一方,再則,元玉出現,會將天地間諸方勢力一起攪動,即便他們阻止,也沒有用處,說不定此寶還會推遲現世時日,既如此,那還不如放開門戶,任其跳入這盤棋局之中。
說話之間,一道金符飛入殿來,并朝著傅青名所在飛去,其一見,認出此是肇恒傳書,知其必有事,便捉了手中,打開看有片刻。
旦易問道:“是何事傳告?”
傅青名輕輕一揮袖,將此那金符送了過來,道:“非是什么大事,前番我等曾議,可令門下無心道途之人投入神道之中,此事我已是肇恒說過,他辦事得力,已把神位重作排布,以三百載為一班,今班可有三百六十座神位可得補入,方才卻是將這些名爵呈獻了上來。”
旦易拿過一看,見這里補入神位最高也只得四個九品下,其余皆是得個名號,俱不入品,點頭道:“無功躥升,非是正道,肇恒未有妄加名器,做得甚好。”說到此處,他抬頭言:“此中有三百六十神位,我等四人,正好一人分舉九十。”
乙道人搖頭言:“我方才收得幾名弟子,入道未久,器局不顯,今次不用計我門下了。”
旦易想了一想,也道:“這般,在下門下弟子也尚是不多,張道友與傅道友門人弟子倒是不少,那這回不如就由兩位分取了去。”
傅青名一思,道:“也好,不若這般,傅某與張道友各取其半,若兩位道友日后有門下需占神位。再從我二人這處勻出不遲。”
張衍笑了一笑,道:“如此倒也可行。”
修道人得了神位之后,只要寄托不滅,就可駐世永存,算來也是完了長生之愿,山海諸派無意大道者甚眾,回去之后,倒是可以分一些給各門各派。不過似修道能入洞天之人,多數都是資質超拔,甚至坐鎮一方的大拿,那是絕然不肯去聽得外神御使的,是以這多半是落在那些低輩弟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