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易先是一揖,謝過四人容他說話,隨后言道:“當年大變之后,寰同道友曾聯絡幾位同道,欲圖奪回布須天,不想妖魔得有至寶在手,難以匹敵,不得已舍身化禁,以此阻擋此輩,如今百萬載過去,距離禁關撤去,不過一二百載,我人道之危亡,已然近在眼前!”
說到這里,他語氣異常沉重,臺上四人也是一陣默然。
旦易停頓片刻,望向四人,繼言道:“在下四處奔走,訪邀同道,而今張道友,乙道友,還有一尚在還生的道友,皆是答應與在下一同剿殺妖魔,只我雖有四人,可尚顯力薄,若再能得四位相應,那就有望奪回我人道之界天!”
摩蒼緩擺羽扇,搖頭嘆道:“當年寰同道友聲時,同去之人亦有兩位,只是被至寶所攪,不得不退了出來,其中一位元氣大失,只能作法還生,至今不知下落,又一位因為避免三人盡數覆滅,主動留下斷后,亦是生死不明,后來思之,我若同去,恐怕也不免是這下場。”
旦易提聲道:“可如今局面有所不同。”
呂霖沉聲道:“如今是多得一人,可并不占得多少優勢,百萬年前,那些妖魔只是粗粗掌握了那些至寶,尚不見得能運用如意,就已然如此難對付,而今過去這么長久,那將更是了得。再則,道友又怎知那些妖魔仍是原來數目呢?周還元玉雖是稀少,可其等還是有可能得到的?情形不明之下,恕我等無法冒得此險。”
摩蒼嘆道:“只要我輩尚在,那人道還有再興之望,我輩若有失,那人道才真是要崩亡了。”
旦易本來還想說那些妖魔或可能在祭煉奇寶,此刻恐是在元氣耗損之時,雖然他認為自身感應無差,可這個理由并不能拿出來說服四人,甚至其等還可能認為他是被妖魔使動至寶蒙蔽欺騙了。
但他也沒有辦法,等著妖魔上門那絕然是被動的,其等大可慢慢掌握所有寶物,到他們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再出來,要是這時候再不試著爭取,那么日后希望當更是渺茫。
他吸了口氣,道:“可諸位道友可曾想過,避去那方地界,當真能救我人道么?諸位或能躲藏一時,可妖魔有至寶在手,不定有朝一日便可找到蹤跡,就算尋不到,諸位莫非就準備一直躲了下去么?”
摩蒼道:“道友何出此言?天地易變,我人道尚且遭劫,何況妖魔?待得天時有了變動,那自會出來的。”
旦易只是搖頭,話是這么說,道理也有幾分,可完全寄望于天,那是不對的,不說此舉有用與否,單就只言天數,這又怎知天不先來亡你,反而會先去亡那些妖魔?需知此刻人道身居弱勢,往往這才是容易覆滅的一方。
摩蒼見他不言,誠懇言道:“百萬年來,我四人費了偌大心血,又以一件奇物為依托,方才開辟了一處地界,妖魔是絕然尋不到的,幾位道友都是我人道一脈,若是有意,大可以隨我等一同來。”
旦易斷然否決道:“在下是決計不會如此做得。”
摩蒼把羽扇輕揮兩下,道:“我等之邀兩位不肯從,諸位之想,亦非我之愿,此是你我道不同也。”
旦易暗嘆一聲,說到底,雙方都是為了人道存續,可行事理想卻完全是兩個方向,說不到一處去。
張衍在一旁不一言,早在來之前他就猜到是這個結果,不過他所做出得決定是他自己之事,與其余人無關,不管這幾位如何抉擇,他都不會改變自身意愿。
倒是他對四人躲避所在有些興趣,看這模樣,那處地界應該可以容納真陽正身。
可這里有幾個無法回避的難處,真陽氣機仍是籠罩萬界,換言之,其部宿仍在虛空元海之內,那些弟子門人也不可能說拋就拋下,除非是能一同躲入進去,否則極易被人循氣追到,莫非這也一同搬去那處?
除此之外,真陽修士必須從元氣大海之中攝拿元氣,這個是無法回避的,卻不知道這又是如何解決?
想到這里,他隱隱有了一個想法,不過不親身到那里轉一圈,恐怕無法證實了。
旦易嘆道:“看來諸位無論如何,也不肯與我一同行事了。”
他其實已然放棄說服四人,這句話也未指望回應,可沒想到呂霖這時卻是開口道:“也不全然無有可能。”
旦易一怔,隨即振作精神,道:“呂道友可否說來一聽?”
呂霖道:“當年那場傾天大變之后,我人道修士都是流落在外,但除我等四個,還有兩位道友不知所蹤。”他目視過來,道:“要真能找到這二位,對上至寶時以命相填,那或許還有幾分勝望。”
張衍雙目微瞇,他聽出其中的意思了,這是認為至寶難敵,要有足夠人手為此付出性命,以此牽制住那些寶物,那么余下之人或就可把握擊敗先天妖魔了。
話雖說得冷酷,那這的確是一個解決之法,而且可行性極高。
旦易想了一想,點頭應下道:“好,在下可以一試!”
他這百萬年來其實也曾找尋這二人,可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半分行跡,如今還剩下一二百年,看來更不可能做到,但沒有到最后關頭,他卻還想試上一試。
摩蒼這時看向張衍,道:“道友方才問有無人擅長推算物事因由下落,可是為了尋那象龍金爐么?”
張衍對此沒什么好隱瞞的,直言道:“是為此寶,只為對敵妖魔時增得一分勝算。”
摩蒼道拿羽扇拍了拍頭,感慨道:“雖不愿看到道友去布須天犯險,可兩位終歸是為我人道圖存,也當幫這個忙,”他望向陳蟾,道:‘陳蛤蟆,還不能拿出你的本事來?’
陳蟾把下巴一抬,小臉上一副終還要看我本事的模樣,他拿了個簽筒出來,晃了一晃,過得許久,這里面飛出一道靈光,他伸手一捉,拍入口中,凝神片刻,就化出一道法符來,遞過來道:“道友可照此去尋。”
張衍伸手拿過,卻是現,陳蟾竟是比方才長了一兩歲的模樣,看來算定此物下落也不是沒有代價的,他打個稽,道:“卻要多謝道友了。”
陳蟾一挺胸,一揮手,得意道:“小事一樁。”
摩蒼笑道:“你也莫要謝他,這金爐若是用心,再添得一些奇物,確可祭煉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寶物來,可那要馴服它才是,這可十分不容易。”
張衍笑了一笑,語意深長道:“事在人為,不去做又怎知不成呢。”
摩蒼呵呵一笑,承認道:“是也,我輩縱有萬般手段,也不能窺盡天機。不去做確實不知會如何。”
張衍拿著那法符,意念入內一探,心中已是有數,只是陳蟾似并不能算定同輩所在,否則也不用旦易去找那尋兩人下落了。
旦易沉吟一下,道:“說起法寶,在下還要請教一事,不知幾位道友這里可還有奇氣么?”
摩蒼唔了一聲,道:“道友要這奇氣,可是為煉寶物么?”
旦易道:“除此之外,別無他用。”
摩蒼斜眼看著陳蟾,道:“陳蛤蟆,我記得我等所獲奇氣都放在了你那處,不妨拿了出來。”
陳蟾一捂短衫口袋,道:“不給!”
摩蒼嘿了一聲,道:“你倒當寶了。”
含霄這時出聲道:“我這處有一道,道友可以拿走。”她一撫香囊,纖指一彈,就有一道靈光飛來。
旦易忙是稱謝接過。
摩蒼拿著羽扇點了兩點,道:“陳蛤蟆,你瞧含霄道友多是爽利,那物事你留著又有何用?”
呂霖沉聲道:“我等既要避入那處地界,還不知何時會出來,霸著這些東西也無用處,該當留給兩位道友,陳道友,給了旦易道友吧、”
陳蟾哦了一聲,不情不愿地拿了出來一只玉筒,伸直胳膊往前一送,道:“喏,都在這里了。”
旦易上前收下,打個道躬,道:“多謝道友了。”
陳蟾噘嘴道:“要不是呂道友開口,我才不給你。”
旦易不以為意,此刻陳蟾就是話不能當真,況且拿了奇氣,是他占了便宜,那還去計較什么。
他此來目的雖未曾完全達到,但總算拿到了奇氣,也不算無功,而且他還要抽隙去找尋那兩人下落,便就提出告辭。
張衍雖是與他來同行到此,但難得遇上同道,還想著多留幾日,作一番論道,故與旦易約定斬妖之期后,便就目送其離去。
摩蒼此時走了上來,問道:“那位以還生成就的道友,之前可是道友在照拂么?”
他猜測方才旦易并不直言此人名諱,不是無法說出,而是并不知曉詳情,那么很可能這人來歷落在張衍這里。
張衍道:“正是如此,只是未得這位允準,恕貧道無法透露他名姓。”
摩蒼點頭道:“道友此舉也是應該,”他想了一想,“實則我大致能猜到這位身份,若真是這位,我等都算欠他一個人情,”他自袖兜里拿出一個小袋,拜托日后道友將此物交予他,若真是那位,當能明白。”
張衍接過收了起來,言道:“若非是這位,貧道自會想法還了過來。”
摩蒼卻渾不在意,擺手道:“無妨,若是我料錯了,道友可自行留下,對敵妖魔時或許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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