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妖一入那界天之中,立時皮毛一聳,身上一雙雙眼目都是睜開,好似遇到了什么大敵也似,其在天空連續兜轉了幾圈,好一會兒后,見未曾遇到什么攻擊,方才往下落去,不過仍是長嘯陣陣,顯得暴躁不安。
張衍明白其為何如此。這里縈繞有一股異樣氣息,尋常生靈感覺不到,只是針對那些擁有強橫實力的外來異類乃至兇怪妖魔。
例如虛空異種,其純平本能氣機來判斷威脅,通常遇到有強大土著生長的界天,都不會貿然深入,而這處界空無疑會給其等這般感覺,這一方天地因為如此,才在沒有任何守御之力的情形下保得長久安穩。
這氣息非是天生而來,他一望可知是后天加于其上的,不過觀望過去之影,卻可以確定從此界從開辟到現在,并沒有任何一名修道人乃至外來異類到訪過,那么那氣息之主應該就是自行到此的。
這其實非是什么壞事,只需處置了此物,那么這里就沒有什么威脅了,屆時再遣得門下弟子到來,就可以輕而易舉將此界可占下。
在他驅使之下,截妖飛空翱翔,自河川縱橫的地陸上方掠過,將一片片蒼茫遼遠的江海山岳甩在了身后,朝著那氣息所在之地飛快掠去。
這一路之上,可以望見大地之上也有人種繁衍,不過其等尚處于蠻荒蒙昧之時,刀耕火耨,漁獵為生,連文字都不曾有,只是結繩記事。可只要生靈敬畏天地,那就少不了拜天膜地之人,以這里靈機之興,按理說總有些許類似祭祀的人物可以觸摸到一些粗淺的修持之法,可是在此間,這些卻是一概沒有,不僅如此,飛禽走獸、草木魚蟲也一如那些毫無靈機存在的地界,看去再是尋常不過,仿佛所有通天偉力都被一層屏障隔絕了。
數日之后,截妖來至一處壯闊無比的高原之上,這處地陸之上最為雄高的山峰也是矗立此間。
就在那峰巒半山腰處,卻有一個巨大窟窿,這仿佛是被什么東西掏挖開的,其本身足可塞一個山巒進去,蔓延山體的皚皚白雪到了那口沿邊上便就停下,就算嚎呼狂風到此,也是莫名消去不見,仿佛有一股無形力量在此,將所有外力都扼阻住了。
截妖到了這里,也是愈發感覺不安,不過它本身介于活物與死物之間,危機感應只是為了躲避和防備敵手,但卻不會因此屈從于本能,只會遵從命令,故是在外稍稍徘徊一下,就一鼓翅,騰身往里鉆入。
而入內之后,開始道路很是寬闊,但越往深處走卻是越窄,這里路徑曲折蜿蜒,螺旋環轉,所幸并無任何分叉,只有一條通路通到底。
又是一天,它終是到得一處大洞窟之內,明明是在山腹極深之地,可這里卻是明亮無比,下方地形如同一個盆地,只正中聳起一個土丘,足有千丈方圓,而在最高處有一團散發著柔和光亮的玉球,也是此地光華源頭之所在。
張衍望去一眼,便是此物使得靈機與此界生靈剝離開來,甚至連地下魔物亦不曾生出,這非是要阻止界中眾生窺望大道,而更似是想要保全這里靈機,使之不受絲毫損折。
也正是得益于此,這里靈機在找出來的六個界天之中是最為澄澈清凈的,不曾受得任何外染。
他對著玉球看有一會兒,明白自己一旦動手,那就會染得此物因果。
不過九洲修道人要想把此地納入掌中,繼而在此傳法布道,那么一定是要挪動此物的,否則休想吐納靈機。
而且他也是看到了一些東西,明白只要自己還要繼續往上境攀登,那么這個因果就是無可避免的,所以也不用在乎太多,以他如今之修為,便有什么,也完全能夠接得下來。
于是在他意識指引之下,截妖往下一個俯沖,腹下豁開一個大口,將那玉球吞了下去,隨后翅翼一振,又沿原路飛出。
此物雖被取去,不過天地卻不會立刻就會有所變化,生靈在獲取偉力之前,需有靈機浸潤,這也將是一個漫長過程,唯一需防備的只是虛空異類,只在他著重留意之下,這等事是絕然不會出現的。
這里既已是解決,他便不再去看那截妖回轉,只一彈指,一道靈光飛射而去,自天青殿飛出,落于下方龍淵海澤之上。那里光虹云霓一縱,好似飛龍出水,回轉一圈后,便矗立起了一座高達萬丈,光芒四射的門戶,其半截在水上,而另半截則是在水下。
門中修士凡有見到,都是露出了驚嘆之色。
齊云天在上極殿中見得之后,知這當是張衍議事所言的渡界之門了,故是稍作安排之后,就帶著弟子來這門關之前。
諸易仰首望去,贊嘆道:”這便是穿渡界關么?真是宏偉壯麗。”
眾人也都是點頭贊同,非是因為此物高大,而是在感受到了縈繞在門關周圍磅礴偉力后,卻是分外覺得自身渺小。
齊云天起得神意,與張衍交言片刻,便知此物背后界空底細,他考慮片刻,喚道:“毓聰。”
晁毓聰站出來道:“恩師,弟子在。”
齊云天道:“從今日始,你便在這里周圍修筑禁陣。”
晁毓聰道:“不知此陣規制大小如何?”
齊云天道:“你按照山門大陣來修筑,我何日叫你停下你再停下,記著,無需吝惜寶材。”
既背后有諸多界空為依托,那么天材地寶可謂無盡,如今第一步是將對面先拿了下來,其余可往后再慢慢考慮。
這里吩咐過后,他又言:“對面便是另一處界天所在,那里并無兇怪妖魔,只有一些土著生靈,諸易,你稍作準備,帶得幾名弟子去往那里開辟山門。”
諸易當即領命。
張衍并沒有一氣將所有關門都是立起,這般做溟滄派可來不及布置,而且抽調人手也不是一時半刻,不必過于急切。
等有幾天后,截妖返回殿中,肚腹處豁口一張,將那枚玉球放了出來。
他看有一眼,此物便飄飄飛來,懸于近處。
此物本身無有什么好深入探究,只是背后牽扯值得稍稍在意,看有片刻后,便就一抖袖,將之收了起來。
因這里暫不會有什么事,故他留得分身在此,意識一轉,下一刻,卻已是出現在了赤陸之中。
在成就真陽之后,肉身便停駐于此,他感受了一下,因每時每刻都有莫名之物灌入進來,故是比之前又是壯大了幾分。
不過固然已是今非昔比,他仍是無法完全看透這里,甚至到了此間之后,似乎再無法自如觀望諸空萬界,氣道法力與此方世界格格不入,反而以力道之身觀望,似能收獲更多。
但這并非全然是壞事,因為他望不見外間,那么外間之人同樣也無法把目光投入到這里來,那就仍可以把這里當做一處后路。
他再是細細感受了一番,發現赤陸也并非原來所想那般平靜,其仿似一個活物一般,這并非是指其乃生靈,而是另一種難以言說的物事,他心中有感,若是能自己看明白了其中玄妙,或許力道修為能夠再有一個提升,只是念頭轉到這里,他卻沒有再繼續下去。
目前氣道法力才是自身根本,連這都尚未能夠收束自如,倒也不必分心他顧,這里大可放上一放,且隨著肉身愈發壯大,想來也能夠看到更多東西,若時機成熟之后,再來關注不遲。
“嗯?”
正在他思考之時,忽有所覺,目光一凝,往余寰諸天看去。
就見覺元天天地界關之外,有一頭龐大無比的虛空異類正在徘徊,似要往關門之內闖入,
他一瞇眼,卻是覺出異樣來。
似余寰諸天這些大天,里間都有強橫修士守御,凡有闖界妖物都不會強闖,此物忽然出現,卻是透著一股古怪。立時一個凝注,追逐那過去之影,立時便就望見,這異類背上上站有一頭白牛,其似察覺到自己被望到,猩紅眼眸抬起,與他對又一眼,轉瞬便又消失不見了。
張衍目光不由深邃了幾分,那不過只是一個照影,但是卻給他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機,若無差錯,應就是惡念之主,傅青名原來的對頭,也很可能就是那些個先天妖魔之一。
他心下一思,對方此前惡念被斬,卻是選擇了退讓,看來不是不動,而的確是被什么事絆住了。不過如今卻是又來了,此番輕易易舉就被發現,這分明是要來告訴他,其已是盯上了余寰。
他冷哂一聲,對方并沒有直接動手,這同樣也說明了那其人也并無什么把握,一如傅青名所言,此輩同樣對他有所忌憚,不肯輕易言戰,此回到來,恐怕更多的只是試探,想看一看他對余寰諸天持有何等態度。
他眸光閃了一下,卻是對此無有絲毫畏懼,早在答應傅青名守御余寰時,他心下便就做好了與之沖突的準備,況且真陽修士之間哪怕彼此切磋,亦能從中得悟不少,如果對方真敢來,那正好借此機會見一見此境之中功行精湛者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