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飛渡云山踏寒巔第一百六十八章三朝秘圖遮屏分壇
第四卷飛渡云山踏寒巔第一百六十八章三朝秘圖遮屏分壇
鄧道人跨鷹飛去,不過兩日間,便已趕到地壑溝道出口處,然而在山外候了半日,卻也未曾看到那支馬隊出來。
正不耐煩時,這時忽見山梁之上跑來了一人,看那模樣,似是祁衛領手下,他也曾見過一面,便往下落去,到護衛面前,冷著臉道:“怎么回事?你怎在此處?人都去了哪里?祁仲呢?”
那護衛見了鄧道人連忙跪下,氣喘吁吁的回答道:“回稟鄧仙師,商隊已去了邯京。”
鄧道人怔了一怔,怒道:“胡說八道,這山中壑道曲折回轉,我接到書信后,已是飛速趕來,再快的腳程,至少也要今日才能出山,況且我一路來此之時,更未見得任何半個人影,怎么可能去了邯京?你想騙我不成?”
那護衛此時有些緩過些氣來了,他見這位仙師實在是怒火不小,不敢多言,伸手入懷,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封書信,高高托起在頂上,道:“這是祁衛領留給仙師的書信。”
鄧道人拿過來一看,這才知曉的其中緣故,氣得眼角亂跳,大罵“廢物”不止。
原來張衍以氣凝橋,過了那處懸崖之后,他又拿了幾張符紙出來,燒了之后,混入水中,讓人與馬俱都服了了。
得了這符箓之助,眾人腳下頓覺輕快,只一日便走過了十二條盤轉壑道。
按照這等腳程來看,如今到得邯京確然不是虛語,那護衛又低聲道:“衛領特命小人留下,暗中將書信與這二人形貌拓影留書鄧仙師。”
鄧道人臉色陰沉,甩著信紙大吼道:“既有此事,你怎的不早來報我?偏還讓我等候了許久?”
護衛頗為委屈,伸手指了指天上,顫聲道:“仙師容稟,俗語有言,‘望山跑死馬’,仙師在天上,小人在地下追著,雖也早已望見,要跟上著實不易,是故才遲了。”
鄧道人忍住將此人一拳打死的沖動,哼了一聲,便駕起飛鷹,往邯京追去。
只是已然遲了,去往京城的一路之上,果是渺無人蹤,確實如那護衛所言,商隊因已是入得邯京了。
這時眼簾之中出現一座占地廣大的人間州城,甫一接近,就有一名白發道人踩著法器來至面前,毫不客氣的訓斥道:“你是哪家宗門的弟子?難道不知不可在邯京之上飛遁么?”
不可在邯京飛遁,這是三宗立下的規矩,鄧道人自也是知道的,只是心中煩躁,便未曾注意。被對方一頓呵斥,還不能還嘴,心中更覺惱怒,他忍住氣,拱手道:“這位道友,是我莽撞了。”
又告罪了幾句,待對方容色稍霽,他方得退去,出得去十數里,心中已經怒火盈胸。
他之所以抽在此刻動手,并非無由,是那王夫人夫婿死后,原先那道道宮符詔便已無用,不能護持商隊了。
此次王夫人上得道宮,便是重新請一道符詔來的,此間就是一個下手的空隙。
若是此次王夫人得了他幾位師兄弟照應,他想再要動手,那便不可能了。
他咬牙切齒道:“兩個野道士,壞了我的好事,便想一走了之?世上哪有這等好事!”
把袍袖一揮,他怒氣沖沖回得自家洞府。
到了分壇之中,他拿出兩人形貌拓影,掐了一道法訣,就將其分散發向他處分壇,隨后冷笑道:“任憑你們跑到何處,我也能將你們找了出來!”
列玄教為中柱神州三大宗門之一,各國州城郡縣俱有分壇,拓影圖形一旦發出,只要分壇中人看見了,便知這是教中弟子要拘拿之人,必會出手相捉。
不過如是對頭實力過于強橫,或是出身大宗門下,則需上稟總壇,不得擅自行事。
鄧道人只以為是兩個小宗跑出來的野道士,也不知其是從東華洲而來,根本未曾放在心上,否則必會按規矩辦事。
此時張衍早已辭別王夫人,攜了魚鼓真靈和山河童子,往中柱神州遮屏山趕去。
這一處地界是去往崑嶼的必經之路,此山橫在中柱洲之東,也是直插云霄,形似一把豎起的木梳,將道路一分為二,從高處是過不去的,唯有從地底山腹穿行。
此番雖無人引路,但臨別之時,王夫人贈了一副秘圖與他,此圖為王氏歷代所傳,凡是山間地底壑道皆以紅筆線描注明,圖中所記,不但遍及宋國疆域,便是齊國與衛國也在涵蓋之內,且其中還有數條唯有王族方知的密道。
這看得山河童子也是頗感驚奇,如此詳細的地圖,就算是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如無數百年之功,絕無可能完成。
有此一圖在手,足可令一家族門為之興盛。
此次如不是張衍出手幫了王夫人大忙,且這女子又看出二人來歷不凡,絕非紅塵中人,那定不會以此物相贈。
中柱洲地域廣大,張衍哪怕飛遁迅疾,卻也用了半月時日,方才尋到了另一條壑道。
與別處深埋山中不同的道途不同,此壑道之前,有一道可供四馬并馳的大道,石板路修葺的很是平整,到了盡頭處,還有一排排玉階通往半山腰。
張衍目力高明,站在山下,便能看出那設有一座法壇,有數名身高體壯,形似力士之人高舉金箔大棒,描金羅蓋,牌樓之下,還懸掛有金鈴彩結,玉飾銅環的幡旗,數名身著杏黃色道袍的道人立在那處,搖鈴唱法,嘴中念念有詞。
法壇供案之上擺滿供品,其后有一尊半人高的黒木雕像,張衍看得清楚,此正是曾在之前見過的翼崖上人。
那些客商旅人每過去一人,就在那神像面前跪下,拜了一拜之后,這才往洞中去。
張衍叫住一名過路的白發老者,詢問道:“這位老丈,這山上法壇是作何用途?”
那老者見他一身道袍,氣度不凡,不似尋常人,便如實回答道:“這位道長怕是云游到此吧?這遮屏山腹之中多妖魔異獸,往日里只躲在山中,可近年來膽子越發大了,居然還有跑出來傷人的,因此上月國主請了列玄教在此開壇授符,過路之人,只需買得一張符箓,此行路上便可平安。”
張衍點了點頭,道:“原是如此,那些跪拜之人皆是列玄教的信眾么?”
老者不知想起了什么,嘆了一聲,搖頭道:“并非都是信眾,不過那幾位道長有言,要過得此關,必須要跪拜那教中神仙不可。”
張衍了解了此間情形,謝過這老者,便往山上走來。
既然是有宗派在此設壇作法,他也無意與其沖突,到了那幾名道人面前,命山河童子遞上一匣玉珠,對面那道人打開一看,面露喜色,對著張衍一個稽首,便側身讓開去路。
張衍也是一個回禮,他方要過去,卻有一名頭戴純陽巾,留著長須的道人走了出來,把他一攔,道:“這位道友,原本唯有我教信徒,方可入山,不過兩位也算是我道門中人,也不為難你們,只需在此神像之下祭拜一番,便可放你等過去。”
張衍眉毛一挑,道:“道友,那些百姓也還罷了,貧道另有宗派傳承,豈能祭拜他派祖師?”
在那些百姓看來,翼崖上人乃是神仙,拜一拜,便是沒有好處,總是無有壞處。
但在張衍看來,卻是不一般了。
修道人之只跪三者,一為天,二為地,三為師,別說這翼崖上人未曾飛升得道,便是成了真仙,也是別派祖師,又與他何干?
長須道人聽了這話,不以為然,嗤了一聲,笑道:“我觀道友,怕不是三大宗派出身吧?能參拜我派祖師,乃是你等福氣,似你們這等小宗祖師,也沒甚本事,不跪也罷。”
張衍目光中閃過一道冷意,道:“貴派言語辱及貧道宗門,若是不收回此語,休怪貧道無禮。”
那長須道人眼睛一瞪,道:“怎么,你還敢動手不成?”
就在這時,一名道童匆匆奔來,在他身旁耳語幾句,這道人臉色一變,上下看了張衍幾眼,隨后倒退一步,道:“我道哪里來的野道人,這般不馴乖戾,原來是邪道妖人,來人,與我擒下了。”
他一擺拂塵,立時有二十余名力士圍了上來。
在東華洲,力士不過是護衛侍從一流,而在此地,就算將領統帥,王侯公子,為了使得自己能延壽添福,不惜花費錢財,請三大宗門之人來開壇做法,把自己煉成力士,因此傳承法門也是不少。
而眼前這些力士,俱是自小以秘藥灌養,哪怕是遇見玄光修士,也能上前搏殺。
在場除了張衍之外,還有那些上山過路的商販客旅,敢千里行道,都是一群大膽之人,眼下見得出了事,非但不懼,臉上還流露出看好戲的神情來。
張衍一聲冷笑,把袍袖一拂,一道煙氣飛出,霎時將那二十余名力士卷成了滾地葫蘆。
那長須道人見狀一驚,未曾想到眼前這道人這般兇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挽起袖子,跑過去將供案后那一尊神像捧了起來,正要借像上法力施展道術。
張衍冷然一笑,把袖一拂,就聽一聲大響,一道水光閃過。
待圍觀眾人看去之時,都是大驚失色,面前早已是空空如也,不但那道人和數十名列玄教門下弟子消失不見,就是那石砌法壇也是空空蕩蕩,一齊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