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太陽西沉,一道余暉從淡天抹過,染透了一片絢麗憂傷的云彩。天光有些許黯淡,藍蒙蒙的又泛著一點灰色。
何老頭去鄰居家串門了,留下何禾陪著龍秋。小姑娘本是精神懨懨,喝了藥湯之后,瞬間滿血復活。
她超喜歡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小姐姐,拽著人家的手不放,勁勁的問:“秋姐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猜呢?”龍秋笑道。
“你是大夫對不對?你煮的涼茶那么管用,大家都夸你呢!”
“呵,我算半個大夫吧。”
龍秋跳過這個話題,道:“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們,你們再喝兩次,就不怕熱天生病了。”
“哇,真的么?”
小姑娘忽然跳起來,顯得很亢奮:“這里每天都有人暈倒,味道也臭臭的,我一點都不喜歡這里。我也不愛喝那種苦苦的藥,我就想早點搬出去,但是又怕生病,讓爺爺擔心……秋姐姐,你真好!”
她說的不太有條理,龍秋倒是一樂,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才見過我幾次,就知道我好了?”
“當然了!”
何禾年紀小,但不代表不懂得道理,認真道:“我和那些叔叔阿姨認識好久了,但是我們家有困難,他們都不來幫忙。我們以前都不認識,你還能這么幫我們,你當然是好人了!”
這話說的,直接在龍秋的心里頭撓了一爪子,有些酥酥的癢。
她剛想開口,忽聽外面有人嚷嚷:“哎,怎么沒電了?”
“停電啊!不是通知了么?”
“哦對對,我給忘了,這敗家天氣,簡直不讓人活了!”
“哎呀,我也忘了……”
何禾一聽,吐了吐舌頭,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根蠟燭,慶幸道:“還好有一根,不然又得去買。”
“去買怎么了?”龍秋奇怪。
“你不知道,那家商店的老板可壞了,動不動就罵我們。好像就他是城里人,我們都是鄉下人。”
她把蠟燭點上,又道:“旁邊又沒有別的商店,反正,反正我是不愛去。”
這話沒法接,龍秋也沒感受過。倆人又坐了一會,她見天色漸黑,便告辭回山。
何禾送她出門,還沒走出村子,就見幾個人瘋了似的往外面跑去,目標正是那家便利店。隨后,一陣吵嚷叫罵聲響起,整條街都聽得清清楚楚。
倆人好奇,便轉到那邊觀瞧。
紅梅街也停著電,黑乎乎的沒光亮,只幾間鋪子點著蠟燭。便利店前圍了好多人,一個女人正在哭喊:“你還我小生,你個遭雷劈的東西,你把我孩子弄哪兒去了?”
“你們家孩子沒了,我怎么知道?別特么在這哭喪,要點臉行么?”
那老板面色漲紅,也是很激動,喊道:“我就一賣東西的,我還負責幫你看孩子么?走走走,我要關門了!”
“他明明來你這買糖,轉眼就沒了,你敢說你不知道?”
“買東西的人多了,這黑燈瞎火的,我認識誰是你兒子?趕緊走!趕緊走!”
老板似乎有點心虛,強裝著脾氣揮手轟人。女人不如他力氣大,被推的連連后退,旁人看著熱鬧,嗡嗡嗡的議論著,純當停電消遣。
而那女人被推開,突然眼角一掃,瞄到地上的一個東西。
她猛喊了一嗓子,過去撿起來,拼命往里面掙:“你還敢說你不知道?小生要是有個好歹,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眾人一瞧,那正是一塊紅色包裝的糖果,才咬了一半,就掉在便利店附近。
原本抱著無所謂的心思,這下就不一樣了,紛紛道:“知道就說了吧,看把人家急的。”
“就是,那孩子是跑出去玩了,還是怎么著了,萬一有危險呢?”
“報警!報警!廢什么話,肯定跟這小子有關!”
群眾一圍攻,那老板頓時毛了,急道:“我,我真沒看清楚!好像有個小孩買完東西,站在旁邊就吃,然后有倆人給帶走了,我以為一家的呢……”
這下說實話了。
女人瞬間瘋了,無緣無故帶別人家孩子,妥妥的人販子啊!
她撲過去就要撕打,老板就往里躲,旁人有的幫忙,有的阻攔。一時間,整條街像炸開了鍋,鬧成一團。
最后,還是有人吼了一嗓子:“行了!都什么時候了?先報警,大伙再幫忙找找!你也別在這鬧了,找孩子要緊!”
“對對,幫忙找找,叫小生是吧?”
“哎,這不有監控么,去警察哪兒調啊?”
“停電了,上特么哪兒監控去!”
眾人亂哄哄的各自散開,那女人就跟丟了魂似的,哭喊著往遠處去了。
龍秋始終在外圍觀瞧,這會卻上前轉了轉,撿起那塊糖果握在手心,問:“記住了么?”
金蠶特不爽的傳來抗議,大姐,我不是狗好伐?
她才不管,吩咐道:“順著味道找,快點!”
以她如今的實力,金蠶實在不敢硬肛,只得消停了片刻,然后乖乖指了個方向。龍秋一瞧,奔著那條胡同就追了下去。
這周圍都是平房,烏漆嘛黑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她瞅瞅四周,越走越快,最后嗖的跳了起來,一步就躍出老遠,眨眼就消失在夜巷中。
城東。
這里屬于白城邊緣,見不到像樣的建筑,多是未開發或者準備開發的雜亂土地。而在一座低矮的平房里,小男孩雙手被綁,嘴里塞著抹布,昏迷在破床上。
床邊有套老舊桌椅,坐著一男一女,正呼啦啦的扇著風。
“這天太難受了,干完趕緊回南方。”男人熱的不行不行。
“南方是回不去了,濤哥說還要往北走。”
“還往北?你榨干我得了,我也得有休息日啊!”
男人回頭瞅了一眼孩子,見他還沒醒,又笑道:“哎,你說那個缺心眼的媽現在干嘛呢?”
“愛干嘛干嘛,就一個小孩,再生唄!”女人毫不在意。
話說人販子一般分兩伙,負責拐和負責賣。拐的是下層,賣的才是上游。上面的人從不讓下面的人知道孩子去向,以便保證自身安全。
倆人都是老手,每月能交貨好幾個。哄得聽的就騙,太機靈的就搶,不聽話的就打暈帶走。通常挑健康的,長相討喜的,價錢能高一點。
這幫人都是流竄作案,今兒剛到白城,一上手就有收獲。
“嘖,濤哥怎么還不回來?肚子都餓扁了!”男人等了一會,顯得很煩躁。
“停電吧,找不著地方。”
“窮鄉僻壤的,下半輩子都……”
男人嘟囔著,隨意往窗外一瞧,頓時臉色一變。他恍惚見一個人影閃過,但絕不是老大,因為沒聽見車響。
女人見他神色,反應更快,抬手就抄起一根帶鐵釘的木頭棒子。男人也拎著一根鋼管,嚴陣以待。
約莫兩秒鐘后,就聽外面砰的一聲,就像門板被人強行打穿。
倆人瞪大眼睛,那門雖然是木頭的,可也非常厚,這特么是哪路神仙?
而緊跟著,又聽一聲細響,似乎有只手伸進來拽開門鎖,然后吱吱呀呀的,門被輕輕拉開。
“沙沙!”
“沙沙!”
柔韌的鞋底踩著地面,發出悉悉碎碎的聲音,隨著一步步接近,倆人攥緊家伙,如臨大敵。
“刷!”
那門簾子一挑,屋內的昏燈立時打在對方身上,倆人定睛一瞧,竟然是個眉目柔美,黑發長腿的小姑娘。
倆人一愣,這畫風轉的太快,腦筋有點擰。
而龍秋進來后,先看了看小男孩,才轉向前方,問:“你們,為什么要帶走他?”
這一問,給他們弄得有點蒙,但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倆人搭檔多年,早已默契,女人眼珠子一轉,就咧開嘴道:“小姑娘,咱們是不是有誤會,你看看這個……”
她邊說邊上前,干擾對方的注意力。男人則瞅準機會,手一揮,呼!
鋼管帶著風聲,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
龍秋小手一伸,就接住了鋼管,跟著一擰,男人手腕劇痛,哎呦呦的立時撒開。
她攥著鋼管,又往前一點,正中對方胸口。那貨似被大錘猛擊,一下就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
女人更急了,拿著棒子就要砸,結果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腕咔嚓一轉,竟然強掰了一個大圈。跟著膝蓋骨一軟,撲通跪倒在地。
“啊!”
“啊!”
分分鐘,這倆貨倒在地上不斷哀嚎。
龍秋則過去解開繩索,見孩子還在昏迷,干脆抱在懷里,準備偷偷摸摸的送回去。而她瞅了瞅倆人,猶疑了片刻,終究沒動手,邁步就出了門。
外面已是黑洞洞一片,她剛走了幾步,就見一輛車開過來,擦身而過。她回頭瞧,見那車又開過房子,繼續往前,便沒有在意。
而她不曉得,就在自己離開的幾分鐘后,那車竟然抹了回來。
“嘎吱!”
一個光頭男子面色沉郁的下了車,謹慎的湊到屋前。他本想拉門進去,可門上的大洞和里面的慘叫聲聲,讓他一下就釘住步子。
這人神情變幻,頓了幾秒鐘,特干脆的轉身上車。
“嗤!”
正此時,一道破空聲傳來,正中男子的小腿。丫腿骨一斷,踉蹌踩了幾步,又覺腦袋一痛,頓時失去了意識。
“砰!”
顧玙提著光頭肥胖的身子,直接往屋里一扔,還嫌棄的拍了拍手,道:“唉,還是心軟了點,經驗也不太夠。”
“就是心軟我才喜歡,哪像我心狠手辣。”
小齋一邊自我吐槽,一邊從車內摸出一把雪亮的短刀,貌似很滿意的樣子,然后兩手一掰,嘎嘣,瞬間成了廢品。
沒辦法,別怪他們多事。
小妹子單獨做事,當家長的肯定不放心,一路鬼鬼祟祟的尾行過來,全程都特么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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