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幾個月前,江爸就被莫名其妙的提了一級,進入了核心領導班子。江媽也一樣,如今是某個清水衙門的一把手,在盛天這一畝三分地,老兩口算是位高權重了。
像這種級別的行政變動,通常要在換屆年舉行,或者出現嚴重的違紀行為,才會臨時增補人手。
他們沉浮官場多年,自然深知道理,可越是了解,就越是茫然。直到前陣子,江爸看到了一份絕密文件,才搞清了事情緣由。
那文件里有兩個主要人物,很不巧,一個是自己閨女,另一個是閨女的男朋友。他不清楚是上頭故意的,還是故意的,總之,老兩口整整愣怔了三天,才稍微緩過勁來。
俺們家女兒修仙了,跟國家的關系還很雞兒硬……你品品這種感覺,就叫一酸爽!
以至于他們得知女兒要回家看望時,表現的不是驚喜,而是緊張。尤其是江媽,從剛才就亂的團團轉,不停嘀咕道:“怎么辦?怎么辦?一會就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慌什么?”
“我能不慌么,到時我們說什么啊?”
“該說什么就說什么,畢竟她還是我們女兒。”江爸道。
“可,可……”
江媽張了張嘴,終究嘆了口氣:“是啊,畢竟是我們女兒。”
“叮咚叮咚!”
倆人正商量著,就聽門鈴聲響。江媽頓時一顫,但好歹是位領導,迅速鎮定下來,湊過去開門。
那門一打開,就見自己閨女戳在外面,旁邊還站著個年輕人。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那樣那樣的畫風,瞧著挺順眼的。
“媽!”
小齋見她半響不語,不由喚了一聲。顧玙也跟著道:“伯母好!”
“哦,你好你好,你就是,小顧吧?”
江媽回過神,不由頓了頓,大著膽子稱呼了一嘴。木辦法,據說連天子欽差都得叫顧先生,她真有點打怵。
顧玙卻并無異樣,遞過那個小禮盒,笑道:“呵,今天特意來看看您。這是點小心意,您別嫌棄。”
“好好,來,快進屋。”
對方的這套世俗禮節,瞬間讓江媽松了口氣。待二人進到客廳,又跟江爸打了招呼,氣氛也是干的可以。
這一個照面,倆人就明白了,正如小齋想的那樣:果然知道了!
政府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你想啊,女兒修道,父母卻是官員,這空子立馬就出來了。他們要做的,就是扔出兩個官位和部分情報:運氣好,可以拉攏對方;運氣不好,等將來撕破臉時,也能讓對方有所顧忌。
可謂一本萬利。
而話說回來,若按照一般套路,男朋友第一次上門時,女方和媽媽通常會找借口溜進廚房,留下男朋友和爸爸在客廳。男配男,女配女,各問各的。
這幾乎成了固定模式,甚至連地點都一樣。
女人那邊的話題總結為:月薪、獎金、房車、家庭背景、性格脾氣、身體狀況、甚至性能力和頻率。
男人那邊的話題總結為:工作、職位、目標、職場環境、發展空間、國內外大事以及股票行情。
簡直沒完沒了,什么時候結束,完全取決于你做什么菜。
今天也一樣,江媽拉著小齋進到廚房,留下江爸和顧玙在客廳,然后,就是大眼瞪小眼……江爸挺善談的,可你讓他問什么啊?
工作:修道。
職位:鳳凰山山長。
目標:天仙。
職場環境:剛剛起步,極其艱苦,隨時硬懟。
拜托,尬聊啊!
僵了半天,還是顧玙來了句:“呃,伯父,我給您拿了兩盒安神香,能調理身體,有助睡眠,您看看。”
說著,他把禮盒遞了過去。
江爸接過一瞧,見那六十支線香如藝術品般排列其中,也是贊嘆:“不錯,有心了。”
然后又是無語。
正此時,廚房門一開,小齋忽然鉆了出來,笑道:“哎,我媽聽說你手藝好,去幫幫忙。”
“哦!”
顧玙連忙起身,跟女朋友擦身而過時,心有靈犀的碰碰小手,很明顯,那邊也很尷尬。
于是乎,倆人瞬間換位,誒,這回倒有話說了。
“這個鍋包肉啊,最重要的就是掛粉。在淀粉里打個雞蛋清,調成面糊,再用肉一滾,掛的就能很均勻,不至于薄一塊厚一塊。”
廚房內,顧玙夾起一片片裹好面糊的里脊肉,又將油燒到六成熱,嗞拉嗞啦的往里下。先用中火炸熟,撈出來,再調大火繼續炸透。
江媽看他那套動作極為熟練,不由笑道:“你還真有兩下子,平時都自己煮飯么?”
“是啊,我打小就自己做飯,現在也給她做。不過她不愛吃肉,素菜做的多一點。”
“對對,我跟她爸都愛吃肉,她一點都不隨我們,就隨她爺爺。”
江媽幫忙打著下手,笑道:“這孩子吧,看上去特好說話,其實倔的很。我記得她剛上中學那會,有次放假回家,我做了一桌子肉菜,她真就一口沒動,硬是扒了一碗干飯。哎喲,給她爸氣的……”
“啊?還有這事呢?”
顧玙來了精神,特樂意聽女朋友的黑歷史。
“有!她小時候就跟活驢一樣,拽都拽不回來,上了大學才好點。那丫頭的性子太強,以前也沒談過戀愛,要是有過份的地方,你得多擔待。”
“您放心,這種事都是雙方的。我們做的還不錯,起碼沒吵過架。”
顧玙撈出鍋包肉,并在心里續了一句:競特么打架來著!
“唉……”
江媽聽了,卻莫名頓了頓,然后嘆了口氣。
女人的點很是奇怪,指不定哪里就觸動到了。她起初還有些別扭,聊著聊著就放松下來,愈發的以一種丈母娘的眼光去打量,越打量就越感慨。
“這孩子從小就不在身邊,說實在的,我們對她都不太了解。可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瞞你說,最近我心里一直壓著這件事。有時做夢都能夢到,或許她這一去,就再也不回來了……”
江媽拿著棉布,細細擦掉盤子邊上的油漬,又轉身開門,輕聲道:“你們今天能回來看看,尤其是你陪著她,我真的很高興。”
顧玙眨了眨眼,也端著盤菜出了廚房。
不多時,四人在飯廳就坐。小齋的情緒也添了一絲波動,顯然跟父親談了點什么,不過幾人都很克制,非常含蓄。
飯桌上的氣氛總算輕松了些,待吃過飯,倆人一直坐到下午,才跟江爸江媽告辭。
外面陽光刺眼,白剌剌的散發著熱量,整個城市無精打采,連空氣都被熱浪烤的一陣陣焦灼。
倆人手牽手走在路上,一時沉默。
過了好半響,小齋忽道:“其實我一直覺得,血緣和感情是兩回事。”
“怎么講?”顧玙問。
“血緣是天生的社會關系,只代表你有責任去教育子女、去贍養父母。但你對他們有沒有感情,才決定你會付出多少。”
“嗯,同意!”顧玙點點頭。
“可我現在覺得,我疏忽了一件事情。老實說,我對我爸我媽沒有太深的感情,但是我忽略了他們對我的情感。這個東西,同樣是我要承擔的。”
“嗯,也同意!”他又點頭。
“你還有點立場么?”
“有啊,你說的我都懂,并不矛盾。”
顧玙真的懂,很簡單,就像現代社會的許多小孩子,很早就被送出去念書,不在父母身邊。他們自然覺得沒啥感情,但是呢,他們往往忽略了父母親對自己的愛護,這也是需要回應的。
當然,亦有些父母喪盡天良,遺棄虐待孩子的。
這個問題貌似無所謂,但對小齋很重要,如果她擺弄不清,以后突破的時候,很可能遇到龍秋的那種情況,心境破綻。
“所以呢,你現在怎么想?”他問。
小齋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只此一生,而為子女。”
“哇,小堇堇!”
“哇,傻嬌嬌!”
天色漸黑,在盛天最大的一家夜店里,小堇和陳嬌快樂的抱在了一起。她們高中就是閨蜜,上了大學才分開,每年寒暑期都要固定聚會,關系始終不錯。
“你終于舍得來找我了,我還以為你另結新歡了!”
“沒錯啊,我就是另結新歡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小堇一把摟過龍秋,樂道:“這是我女朋友,是不是比你漂亮?”
“呸!湊不要臉!”
陳嬌啐了丫一口,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姐姐膚白貌美,細腰長腿,妥妥的九十九分女神。
“堇堇,我們能不能出去啊?這里太吵了。”
龍秋卻很不自在,店里烏漆嘛黑的,那破音樂咣咣咣震的腦仁疼,還有一對對男女在舞池摩擦生熱,著實不喜。
這地方是陳嬌定的,按理說,第一次見面得給點面子。可她是苗人啊,干嘛要懂這個,有話就直接講。
而陳嬌一聽,立時皺了皺眉,不快道:“那就換個場子吧,去隔壁街的酒吧,那里清靜。”
三人沒待十分鐘,又往出走,她落在后面,悄默聲的問小堇:“哎,你擱哪兒找的白蓮花啊?這么保守?”
“哈!她可不是白蓮花,人家能嚇死你!”
“嗯?莫非她是白蓮婊?”陳嬌不解。
小堇嚇得把她的嘴一捂,縱然小姐姐脾氣好,也不代表沒脾氣。人家真要殺起來,都用不著金蠶,針蠱有木有?
她之前得得瑟瑟的非要試一把,第一下就吐白沫了。
姑娘們都開著車,很快轉移到那家酒吧。結果剛坐下,陳嬌電話就響了,摸出一瞧,卻是老哥。
“喂?哥,我跟堇堇在一塊呢……哎呀,我不去,什么破事兒啊?”
“啥?那改天不行么,我這剛出來……哎喲,你竟給我敗人品,行了行了,你等會!”
她掛斷電話,特不好意思的道:“那個,我哥找我有點事,我得馬上走。”
“干嘛去啊?”小堇不爽。
“說是什么高人,好像算命的那種,讓我去見見。”
“算命的?”
小堇眼珠子一轉,道:“哎,那我們一起去吧?我也想算算。”
“呃……”
陳嬌略微猶豫,但不好抹了閨蜜面子,便道:“那好吧,反正都是騙錢的。“
說話間,三人像趕大集的又跑出來,各自上車。
陳嬌在前面帶路,那倆姑娘在后面跟著。龍秋不太喜歡這種活動,問:“堇堇,我們為什么要去湊熱鬧?”
“嘖,你怎么一點領土意識都沒有啊?”
小堇一手把著方向盤,比比劃劃的教育道:“這誰的地盤?這是咱們的地盤!在我姐我姐夫跟前,他特么還敢叫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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