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四個女人拎著大包小包得勝回朝,然后鉆進張媛媛的院子里一頓洗洗涮涮、描描畫畫,出來的時候已經煥然一新,渾身都散著女人的魅力和迷人的香氣。可是在洪濤眼里,她們四個人身上都貼滿了鈔票。這趟又沒少花啊,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錢,看著都心疼。
“來的又不是國家元,用得著這么下本兒嗎?齊睿的父母是知識份子和藝術家,他們應該更喜歡低調內涵的東西,越是珠光寶氣檔次就越低,是吧齊睿?”言為心聲,洪濤心里疼,嘴上就開始不痛快,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媽就喜歡這個牌子的衣服和張姐買的項鏈,珠光寶氣和個人素質并不矛盾,去高檔餐廳吃飯還得穿正裝呢!”和女人說穿好衣服、戴昂貴飾不好看,本身就是挨罵的事兒,齊睿也是女人,當然也不能支持洪濤的說法。她倒是沒怎么化妝,可是一身米色的裙裝和與之配色的高跟鞋顯然也是新買的,看上去還真有點溫文爾雅知性女的味道。
“一會兒做飯的時候別把鉆戒掉鍋里去,硌著我的牙倒是小事兒,別把客人槽牙弄掉。”洪濤決定還是不和她們磨牙了,愛咋打扮咋打扮,咱接著玩游戲去,眼不見為凈。
齊睿父母進院的時候已經傍晚五點多了,路上倒是沒堵車,可是飛機誤點了一個多小時。當見到這夫婦倆時,洪濤覺得這次自己又猜錯了,白靈女士一點沒有低調內斂的意思,甚至比張媛媛還珠光寶氣。深色的旗袍上還有閃亮亮的裝飾水鉆,和齊睿父親袖口上的鉆石袖扣交相呼應,分外奪人眼球。
“白女士能屈尊寒舍,真讓小院蓬蓽生輝。這位應該就是齊叔了吧?我跟著齊睿一起叫叔合適嗎?”洪濤被張媛媛逼著又把那套西服穿上了,但領帶是死活沒系,襯衫領子都不扣就迎了上去。叫叔叔阿姨吧,有點太近了;叫女士先生吧,又有點太遠;干脆,一個女士一個叔叔,不遠不近。
“齊改之,叔叔不敢當,洪先生面前不敢造次,還是叫我改之吧!”讓洪濤意外的是,齊睿父親的姿態很低,自己伸出了一只手,他居然握上來一雙手。
“那怎么成呢,您是我長輩,齊睿又在這兒呢,她肯定不愿意叫我叔叔,您說是吧。”這尼瑪不成了自己接見他了嘛,太過了。逼得洪濤也不得不添上一只手,變成四手相握。此時洪濤很懷疑大斧子是不是他親生的,怎么都有裝孫子的喜好呢?
“就是,爸……不許讓他叫您名字!”齊睿一聽自己父親要和洪濤平輩相交,立馬急眼了,未來男朋友突然變叔叔肯定是不干啊。
“別鬧、別鬧,都是大姑娘了怎么還這么粘人。”不光是口頭上的反對,齊睿還加上了動作,摟著她爸的脖子撒嬌,搞得這位身材不高、文文靜靜的中年男人很尷尬,閨女都快比他高了。
“睿睿,不許這么沒規矩!洪師傅,這個小院很別致,怪不得讓周家小子惦記呢,我都有點喜歡了,能帶我們參觀參觀嗎?”齊睿的母親一看就是在家里做主的那位,稍微一板臉齊睿就撒開了摟著父親的手,乖乖站到一邊去了。可是她對洪濤的稱呼更怪,既不是晚輩也不是平輩,聽著更像工作關系。
“快請、快請……媛媛、麗麗、凡凡,出來啊,打扮了大半天,客人來了反倒不敢露面了!”把齊睿的父母讓進院子,洪濤沖著廚房喊了一嗓子。
“白姨、齊叔,我在學炒菜呢,就不出了啊!”屋里的三個女人肯定是聽見了,可依舊沒見人影,只有凡凡鉆出大半個腦袋,又把占滿了白面的雙手揮了揮。
“哎呀,真是給你添麻煩了……”白女士和歐陽凡凡很熟,笑著揮了揮手,又看了看廚房里忙碌的身影,開始和洪濤客氣。
“不麻煩,我這兩位朋友擅長做菜,您和齊先生來了正好借花獻佛。這邊請,院子沒多大,東屋里住著我一位外國朋友,他上班去了。這五間北屋是我住,西邊這間是廚房,南房讓我給拆了,變成了門臉房,現在就是睿睿和凡凡的沙龍。”洪濤也會客套,但不太喜歡,干脆還是找點別的話題聊吧,比如介紹介紹自己的院子。
“哎呀,葡萄架、石榴樹、魚缸,洪師傅這里也算是鬧中取靜了……這、這是?”院子本來就不大,基本一目了然。齊睿的父親不愧帶著眼鏡,一眼就看到了石榴樹下的那兩塊平躺著的石碑,很是好奇,不禁走了過去打算仔細看看。
“這是我父母的墓,他們就我這么一個兒子,我琢磨著讓他們住在荒郊野外的不如就在家里舒服,您二位不忌諱吧?”洪濤院子里客人不多,基本常來的人都知道院子東北角的石榴樹附近別去,第一次來的就得靠洪濤介紹了。
“……純孝、純孝……”這件事兒齊睿父母顯然是第一次聽說,一時間也沒想好該怎么評價,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很復雜。
“來來來,屋里請。齊睿,把你今天剛買回來的好茶沏上去。”白靈夫婦倆個的表情洪濤看過不止一次了,基本第一次聽說自己把父母墓地放到院子里的人都是這個表情,洪濤也不在意,院子參觀完了,那就進屋看看吧。
“這不會是火炕吧?”屋子里并沒有什么太吸引人的地方,唯一與眾不同的就是那張炕。還沒等洪濤介紹,齊睿的父親就認出來了。
“您以前睡過?”齊睿的父母都是京城人,還是城區里的,而且家庭條件很優越,洪濤覺得他們不該對火炕這么熟悉。
“太睡過了……當年我也受到了沖擊,在火炕上睡了二年多,就在房山那邊,不過我睡的火炕沒你這個精致。睿睿,你也應該睡一個試試,那時候我每天晚上基本都搶不到炕頭,只能在硬邦邦、冷冰冰的炕腳忍著。”一張火炕就讓齊改之陷入了回憶,可見那段日子對他而言是多么深刻,不光他記憶猶新,還想把那種感悟傳遞出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