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頭子很警惕地看了看周圍,之后才低聲說道:“我感覺,上次來的那些人很菜,但這一次的這些,明顯的厲害了許多,要不是碰巧我跟黃老弟上山,還真不知道有這事情,小蘿卜頭兒,你好好琢磨琢磨,看看他們到底是針對誰來的?”
周子言皺著眉頭,低聲答道:“段伯伯,這事情我只能慢慢的去想,另外還的去問問雪雁,段伯伯你讓大家最好小心點兒,另外,也別隨便輕舉妄動,省得毀了這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地方……”
段老頭也是有些不舍的嘆了口氣,點著頭答應下來:“好吧,我再回去跟黃老弟他們商量商量,對了,把你媳婦兒看緊點兒,省得弄出什么亂子來……”
等段老頭走了,周子言倒了洗臉水,進到屋里,不曾想,碰上早就起了床,正在廚房忙活的李秀春出來。
李秀春看了一眼周子言,極是淡然的問道:“又來了一幫王八犢子?”
顯然,段老頭跟周子言兩個雖然是壓低聲音交談,還是被李秀春聽了去,不過,李秀春不但沒特別吃驚,反倒極為平靜。
“對不起,楊媽媽……”周子言苦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可就這樣……”楊媽媽一邊抬手攏了攏頭發,一邊說道:“這多大點兒事,什么事都覺得只是自己對不起別人,但你想沒想過,那幫王八犢子,又都是來干什么的?”
頓了頓,楊媽媽拿了盆,舀了水,一邊往灶臺上走,一邊說道:“不過小蘿卜頭兒你放心,這幫王八犢子來了,不招惹我們,那便罷了,不然的話,哼哼……”
“楊媽媽……”周子言苦笑了一下,說道:“楊媽媽,我覺得,這一次,他們應該不是沖著你們來的,而是沖著我和雪雁來的,所以,你們最好還是別輕舉妄動……”
李秀春打斷周子言的話頭,一臉冷傲的說道:“管他是沖著誰來的,在這個地盤上,他們是想點兒還差不多,要不識相,就得先過過我們幾個老家伙這一關……”
連周子言都想不出來,平日里看著溫和慈祥的楊媽媽李秀春,在這一刻,居然如此霸氣。
恐怕任何人也想不到一個農村老婦,居然有資本這樣霸氣。
周子言還想再勸勸楊媽媽,沒想到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子言……楊媽媽……你們起來了嗎?”
原本一臉冷傲的楊媽媽,在一瞬間笑得瞇住了眼睛,走到外邊,很是親熱的笑道:“哎喲,是雪雁啊,怎么這么早就給起來了,腳上不疼了?”
周子言跟著出來,淡淡的說道:“怎么沒多睡一會兒,不累了?不痛了?”
江雪雁俏皮的嘟著嘴說道:“昨天晚上啊,過去之后,黃媽媽又給我按摩了一回,不但腳不疼了,渾身也舒服得不得了,躺著睡覺,反而身上疼痛……”
“是不是黃媽媽家的炕床太硬了?要不,我跟黃家妹子說說去……”楊媽媽一臉關切的問道。
“不是不是……”江雪雁趕緊笑著攔住李秀春,說道:“黃媽媽的炕床,我睡得特舒服,真的是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只是我這人一旦睡飽了覺,就不習慣賴床,躺著,真的不是很舒服……”
“真不是你黃媽媽家的炕床太硬?”李秀春關切的問道。
“不是不是真不是!”江雪雁一邊回答著李秀春,又把周子言拽到一邊。
李秀春一看江雪雁這個動作,會心的一笑,哪里黃媽媽家的炕床太硬,又或者是這妮子睡飽了覺不賴床,這是心里記掛著小蘿卜頭兒周子言啊。
只是李秀春仔細打量了好一陣周子言跟江雪雁兩個人,這才搖著頭,返身回到廚房。
“你又有什么事?”李秀春回到廚房之后,周子言問江雪雁:“這么一大早就跑了過來?”
江雪雁有些神秘秘兮兮的盯著周子言,低聲說道:“子言,我發現黃伯伯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陰沉,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周子言嘆了一口氣,只得遮掩道:“你不知道吧,黃伯伯昨天晚上要跟段伯伯上山打獵,黃媽媽不肯,可后來,在黃媽媽給你治腳時,黃伯伯跟段伯伯兩個一起偷偷的溜出去了,現在回來,有收獲不大,黃媽媽還不得絮叨上好一陣子?”
“原來是這樣啊……”江雪雁如同恍然醒悟,點著頭說道:“怪不得,昨天晚上黃媽媽很是擔心,原來他們是偷偷溜出去的……嗯,也是,都六七十歲的人了,深更大半夜還在深山老嶺里轉悠……”
“就這事了嗎?”周子言解釋完黃伯伯的事情,又問道。
江雪雁大清早的跑過來,應該不會僅僅只是說這事吧。
江雪雁點了點頭,答道:“是啊!”
“真的?”
“當然了……”江雪雁這樣回答的時候,臉上明明是欲言又止,言不由衷,這豈能瞞過周子言。
“當真……”周子言既然看出來了,自然不得不繼續問。
江雪雁看著周子言,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唉,要說其他的事也不是沒有,可是,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的我……”
周子言不會答應江雪雁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跟江雪雁回“家”!
而江雪雁要說的,當然也就正是這件事,但江雪雁自然也知道周子言不會答應,所以江雪雁只是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了。
周子言也是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我不會答應,也就不必去想了,你在這里休息兩天,把腳上的傷養好了,就趕緊回去,省得……他們擔心?”
“難道你就不會擔心我了……”江雪雁有些抑郁的說道:“你就不擔心我錦湖苑的那一班兄弟姐妹?”
周子言苦笑不已,要說放不下,周子言最放不下的是江雪雁,雖說錦湖苑的一般兄弟姐妹,也跟自己有很深的感情,但終究大家都只是萍水之交,終究還是會察肩而過的。
留江雪雁在這里多住兩天,除了是真的想讓江雪雁養傷之外,最主要的是,附近出現了不明身份的隱匿人物,而且,多半就是沖著江雪雁跟自己來的。
這事情,周子言不便跟江雪雁說明,但卻不能不管。
江雪雁也是苦笑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子言,我知道你性格執拗,而且,僅僅憑著我,無論我怎么說,你也不會跟我回去,這我知道,我想好了,待會兒,我就回去,讓我爸爸跟媽媽,我們一起過來接你回家……”
這可把周子言嚇了一跳,說自己的性格執拗,江雪雁又何嘗不是,她既然說了要回去,請江百歌跟吳美儀一起來接自己,那就是一定會去做,而且一定會做得到的。
而周子言雖然報復了江百歌,但其實心里,同時也留下了太多的痛苦,更不愿再次面對江百歌,江雪雁要是這么做的話,豈不是讓自己實在為難。
怔了好一會兒,周子言這才說道:“你千萬別這么做,你知道,我跟明珠她……現在也是……所以,我想過幾天,做完我想要做的事情之后,就去找小陶……”
“找到小陶之后呢?”江雪雁盯著周子言沉沉的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跟明珠嫂子發生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們兩個人現在的情形很是不妙,好,不說明珠嫂子的事情,你找到小陶之后呢,跟她一起去教孩子讀書?做一輩子的無根飄萍?一輩子也不回家?”
周子言苦笑了起來:“無根飄萍,說得好,我雖然在外漂泊了好些年,但我在這兒曾經住過十多年,這兒,有我的媽媽,有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家,就算是落葉歸根,我也只能是回到這里來。”
“算了,我不想跟你爭執這些……”江雪雁越發憂傷的說道:“我是想說,就算你什么都不顧,去找樂小陶,找到樂小陶之后,樂小陶會任由你跟她一起埋沒在深山?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周子言一怔,自己的確只是想著要去找樂小陶,甚至想過跟樂小陶一起教孩子讀書,閑暇時種花喝酒,以度余生,但周子言卻確實沒想過,到時候樂小陶會怎么做。
樂小陶要知道自己跟江雪雁是兄妹,跟江百歌是一家人,她真的會讓自己跟在她身邊?跟她在深山溝里,一輩子都教孩子讀書?
答案不用問——即如是周子言自己都能回答得了,樂小陶不會!絕對不會,而且,一旦樂小陶知道自己的身世,恐怕還會更加主動、更加拒絕自己,畢竟樂小陶是個少有的善良女孩子,也是一個真正的會為自己前途著想的女孩子!
“子言……”見周子言怔忡不已,江雪雁說道:“子言,我不反對你去找樂小陶,但你應該好好好的想想,不然,你只會是更加傷害到小陶。”
周子言怔忡了許久,才抬起頭來,淡淡的,卻又不容拒絕的說道:“算了,這事情我們暫時就不去說了,你,無論如何得在這里再呆上幾天,別不聽話,否則,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周子言沒說江雪雁要不聽話,周子言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誰,但江雪雁知道,周子言不會原諒的,那肯定是他自己。
畢竟自己的腳上有傷,又剛剛才好,今天在走上幾十里山路,不說發生什么意外,就說只是舊傷復發,周子言也都不可能能會原諒他自己。
江雪雁還想要再勸勸周子言,但這個時候,孩子們紛紛起床出來,見到江雪雁跟周子言在院子里面,便慢慢的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