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布爾對于薩珊來說并不是一個什么大城市,由于是位處沿海的關系也不是什么戰略要地,它從建城到現如今從未發生過什么大戰,通常是其余地區淪陷了才會城頭改換旗幟,成為下一任統治家族疆域下眾多的城市之一。
長達兩百二十七年沒有歷經戰火的米爾布爾在今天迎來建城后的第一次挑戰,還是從海洋方面而來。
城主布沙阿.伯丁站在城頭之上,看著遠方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再看一下經過一輪炮擊徹底亂起來的城市,很想昂天問一句漢人別的地方不打,來打米爾布爾這么一座根本沒什么戰略價值的城市做什么。
米爾布爾的人口約有三萬余,亂起來之后到處都能看到亂竄的身影,很多人其實是看到別人亂跑就跟著跑,完全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
“漢軍要登陸了嗎?”布沙阿.伯丁認為自己還是很有勇氣的人,明知道上城墻可能會被漢軍炮艦打來的炮彈擊中,還是上了城頭:“我們這邊沒有港口,漢軍要登陸只能用小舟。”
漢軍炮艦剛才那一輪的射擊是隨便亂打,目的當然是為了讓米爾布爾亂起來。在進行炮擊的同時,登陸部隊是開始了自己的沖灘準備。
最先沖灘的只有十來條戰舟,他們負責勘探海灘的深度,為后面即將登陸的友軍打一個前哨。
身在臨淄號旗艦上面的桓溫用望遠鏡關注陸地上的情況,能看到城門先是涌出一大群人,沒有多久城門就被關閉了起來。
王猛是兩天前剛剛追上部隊,他知道艦隊要攻擊米爾布爾時,作戰計劃已經被實施,要不然其實并不建議桓溫攻擊米爾布爾,哪怕是要實施攻擊,再往北面航進一百三十海里左右,一個叫吉泥的海岸城市都比米爾布爾有更高的攻擊價值。
“再打一輪艦炮。”桓溫當然不是對王猛說話,是對艦隊的副將袁喬下令:“讓炮兵盡量對著城門轟。”
袁喬在很長久的時間里是作為桓溫的長史,不過這一次隨軍長史是王猛,他是被安排成為遠征艦隊的副將。
臨淄號的炮手是用傳聲筒下令,其余炮艦依靠的則是旗語。
大概五分鐘之后,九艘炮艦重新發聲,一陣又一陣的轟鳴聲中,遠處的米爾布爾猛地出現一處處的煙霧,尤其是城門方向很快就被濃煙所籠罩。
煙霧有來自炮彈的火藥,更多的是力度十足砸下去戴起來的塵煙。
青銅炮幾乎是沒有什么精準可說,能不能命中目標看的是運氣,有特別針對目標時,依靠的是投入更多的青銅炮,用足夠密集的落彈點去瞎貓碰上死耗子。
對于布沙阿.伯丁來說,眼前發生的事情簡直就是噩夢,他卷縮在城墻后面,感受著腳下的城墻不斷地發出顫動,耳朵里聽到的是一聲又一聲猛烈的撞擊聲,腦子里被嚇得一片空白。
“落彈點很密集。”袁喬注視著那一片煙霧區,目光掃一下附近游弋著等待組成沖鋒隊形的戰舟,說:“出現在城墻的敵軍約有八百,無法確認這一座城市有多少守軍。”
“薩珊的城市,守軍一般超過千人。”王猛并不想當透明人:“艦隊先入侵兩薩特拉普,之前登陸勒克。以波斯人對大漢的重視,米爾布爾的城主必然會拼命擴軍,再來是周邊村莊的守備集中到城市,守軍應該是不會低于三千。”
桓溫對王猛的判斷還是愿意相信的。
正在遭受不斷轟擊的地方,城門是怎么樣被濃煙籠罩一時間很難說得清楚,一陣仿佛是牙酸般的哀鳴之后,一聲動靜很大的倒塌聲出現了。
原本就被濃煙籠罩的區域,疑是城墻發生倒塌,更濃密的濃煙籠罩更大的區域,不是濃煙的區域則是響起了一陣陣的驚叫聲和嘶嚎聲。
正在賣力劃槳的呂兵動作頓了一下,隨后又更加賣力地劃動船槳,大吼:“城墻塌了!”
一條戰舟能夠最多能夠容納十五個人,平時是搭載十三名船員,恰好就是一個滿編的什。
呂兵就是這一條戰舟上面的什長,得到的命令是勘探海灘,視自己的判斷決定在勘探海灘之后自由行動。
同一條戰舟上的士兵聽到呂兵的吼聲立刻明白,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是一瞪,表情上變成充滿了期待。
他們就是地地道道的先鋒,作為先鋒就是沒有接敵也有功勞,而先鋒最大的功勞莫過于成為先登。
戰舟是在接近海岸線一百二十米之外就發生了觸底,呂兵低頭向下面看了一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有些海床的傾斜就是那么的奇葩,明明人踩著只是到小腿位置,偏偏就是位處海水之中。
他們遭遇到的就是登陸戰最為糟糕的局面,暫時無法確定整片海灘都是相同的情況,要是都是這般狀況的話,對于登陸來說產生很大的困難。
周邊的戰舟是在同一條線上發生觸底,先后停頓下來,戰舟上的士兵跳進了水深不足膝蓋的海面,腳底下踩到的是松軟的泥漿。
“打旗語。”呂兵臉色非常差勁:“需要搭建至少一百米以上的渡口,通知后續部隊攜帶木板。”
狀況糟糕就放棄登陸是不存在的事情,作為軍隊在執行任務,別說是遭遇到了不適合登陸的環境,就是前方有刀山火海也要進行克服。
并不是所有的海灘都會是沙子,更多的海灘就是泥土。
呂兵等人前進了十來米不得不停下來,他們每一次邁步都是再與腳下的淤泥斗爭,不知道個什么情況走了一段距離進入到不知深淺的區域,有一名士兵是陷進去直接被海水淹頂,還是身后的袍澤眼疾手快拉扯一把才重新撈上來。
不用到海上,就是小水潭的地方,要是被淤泥陷住的話,動彈起來真不是那么容易。
要是腳下有淤泥,水位又足夠高,一旦腦袋陷入水面之下,想要游都游不動,掙扎得越是厲害,陷得就更嚴重,還會因為活動讓肺部的空氣快速消耗干凈,然后溺亡。
“退!”呂兵臉色不止是差勁了:“退回戰舟上面!”
難怪海灘沒有波斯軍隊進行阻擊,也難怪米爾布爾這邊沒有港口,甚至連海邊的小漁村都不見一個,原來是海灘根本就不適合活動?
臨淄號上的桓溫很快就得到匯報,愣了一兩秒立刻反應過來:“只有在漲潮期間才適合登陸?”
漲潮的時候,海邊的水位會上升,水面的承載物的高度自然也隨之上升。
再看看米爾布爾的沿海,之前是水位低卻一大片的面積都是海水,離得遠了是看不清楚水位,有先鋒前去勘探才確認海床傾斜度。
桓溫對這一片海域不熟,并且是第一次遭遇到這種海床的海灘,猶豫了不到兩秒的時間,下令道:“搭設渡口!”
“……”王猛其實很想建議放棄登陸,只是桓溫先一步有了決定。
既然是艦隊,并且時刻準備入侵,該做的準備必然是會進行,比如數量眾多的木板,還有必要的木樁子。
遭遇到新的局面時,艦隊指揮官也就是動一動口,下面的執行者就是一陣忙碌。
海面上就出現了那么一幕,原本在游弋著組成隊形的戰舟群停下劃槳的舉動,有那么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又在放下戰舟的船只。
船身兩側張開的戰船,水手忙碌著搬來眾多的木板和木樁,屬于工程兵這個兵種的士兵放好了東西,以四人為一組開始向海灘位置劃槳。
他們在戰舟發生觸底時,兩人為一組開始立樁。
木樁的規格并不一致,最長超過三米,最短不過是一米。
由一名工程兵抬起木樁插向下方,能夠感覺到木樁底部像是被什么玩意含住,甚至是出現了向下吸的狀況,要是不牢牢地扶住木樁,那股向下吸的吸力會導致木樁外掉。
呂兵是站在戰舟上面看著工程兵忙碌,兩人一組進行立樁,三米長度的木樁插下去就能被陷入至少一米八以上,每個地方的深陷高度都不一致,高了就需要鋸掉太高的木樁,矮了則是需要釘裝補足高度。
在立樁的同時,工程兵會向海面丟下木板,被丟進海面的木板沉下去,工程名有了穩定的著力點。
一桿桿的木樁被立好之后,還需要在木樁之間釘好固定架,使互相之間產生力的固定,最后才是在上面釘裝木板。
“弟兄。”呂兵問一名工程兵什長:“能給些木板?”
陳豪點了點頭,指向旁邊的戰舟:“你們要先行上岸?”
呂兵就是看到工程兵丟下木板就能安全地隨意走動,聯想到要是一路向陸地鋪設木板,哪怕木板是在水底下,可一樣是使腳下有了不會陷下去的路,差別不過不是像渡口的通道處于水面之上。
同樣得到登陸命令的其余人,他們看到呂兵這一什人的舉動開始有樣學樣。
米爾布爾城門處的煙霧已經散去,可以看到這一邊的城墻段出現了倒塌,不但是城門位置出現了豁口,倒塌的城墻段是變成了土堆,出現了一條寬度約有二十米以上的豁口。
城主布沙阿.伯丁剛才就是位處倒塌的城墻段,沒被炮彈炸死的話,倒塌之后肯定也是被掩埋起來。看這一片區域模樣,再聯想倒塌已經過去十來分鐘,救都不用救,絕對是死定了。
煙霧散去之后,城里的人開始從豁口處向外涌,期間少不了是推擠和踐踏,一些人倒下去之后感覺到身體被膈應,伸手一摸不是摸到手就是腳,可是卻是看不到身軀,顯然下面是埋著人的。
米爾布爾的相關人員在城墻和城樓倒塌之后,沒有去救助可能還活著的城主,他們不約而同想到的就是趕緊離開城市。
高官的開始跑,緊隨其后的絕對會是中層官員,等待基層官員發現高官和中層官員都開始逃跑之后,他們必定是加入到逃亡之中,然后城市基本上也失去了控制。
一旦當官的都開始跑,就是再傻的人都會知道城市必定完蛋,然后出現大的逃亡浪潮基本就是注定了。
“先導一百余人已經開始在自主登陸。”王猛看向了滿臉堅毅的桓溫,問道:“是否讓后續部隊跟上?”
王猛說的是呂兵等人,這一批人自己搞了可以涉水登陸的通道,過程中雖然是會出現一些波折,但是絕對比搭建渡口要快速非常多。
“……”桓溫知道王猛在過來會合之前是去了勒克海面一趟,還知道王猛特地了解了一下劉銘的狀況,對此是持不悅的態度:“可以!”
桓溫對王猛本身沒什么意見,不過他認為王猛沒有參與過大兵團作戰的經驗,對中樞(天子)安排王猛過來擔任遠征艦隊的隨軍長史不敢表現出排斥,可要說沒其它什么意見絕對是假的。
不斷鋪設木板并且一直在靠近海灘的呂兵等人,花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才算是踏上比較厚實的陸地。
他們上岸之后沒有當即沖向米爾布爾這一座城市,是探索了一下灘頭,向后方用旗語匯報灘頭的情況。
海床全是淤泥,灘頭位置同樣全是泥漿,要說還有其余什么東西,就是一些爛木頭和枯草,看不到什么沙子或是石塊。
確認后面還有登陸部隊,他們開始向城市推進,上了視野開闊的地方,看去是滿曠野在逃奔的人影。
“沒有任何的阻擊。”呂兵靦著臉看向隊率周壯,鼓動道:“看樣子不存在什么反擊,咱們攻城吧?”
周壯并不是呂兵的直屬上司,只是按照漢軍的戰場規則,一個局部區域要么是官銜高的人,要么是爵位高的人,一般就是由他們成為戰場指揮官。
百來人是在周壯的帶領下慢慢靠近城市,他們到了外圍碰上逃奔的人群沒有進行追趕,抵近到城市邊上很快就找到城墻豁口,看到他們的異族人像是在逃跑和跪地投降中猶豫,一部分是繼續逃,更多的是跪在地上。
他們分為兩個小隊,一個進入,另一個在外以防不測。
呂兵這一什是分配到進城的那一隊,他們入城并上了城墻,選擇在豁口邊上沒有倒塌的城墻豎起漢旗。
在漢旗于城頭飄揚的那一刻,海面上的漢軍發出了歡呼,城內不管是不是波斯人,只要不是漢人就雙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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