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

第1032章:覺悟

噴赤河戰線的交戰到了今天已經是第二十四天。

馬魯斯站在距離噴赤河約有五百米的位置,有些發愣地看著正在廝殺的敵我雙方。

那里的廝殺并不激烈,是反漢軸心剛剛又進攻了一波,然后漢軍的箭雨一再覆蓋,五千多人還沒與漢軍肉搏就倒下了四五百人,后方漢軍如往常那樣給了他們希望,他們沖了上去卻又被漢軍像是屠宰羊羔那樣成批地殺死。

五千多人死了七八百人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崩潰了,轉身向后逃又是被漢軍的箭雨洗地,成片成片的人倒在潰敗的半途,能活著脫離漢軍弓弩射程范圍的僅是剩下兩千余人。

“漢軍還沒有大規模使用火藥啊……”馬魯斯其實并不在乎雜兵死多少,他在意的是“我們知道漢軍很強,沒想到會是這么強。”

還沒有與漢帝國交惡之前,羅馬不止見證過漢軍取得勝利。

站在友好一方的立場,羅馬人是能看得出漢軍的強大,卻是難以有更多的體會。

現在羅馬與漢帝國開戰,雙方處在敵對的戰場之上,馬魯斯算是體驗了與漢軍對戰的無奈。

“他們的弓弩太強大了!”艾爾巴塔剛才在計算損失的兵力,算上剛才又折損的三千多人,他們在短短的二十四天丟進去了將近四萬人。他追憶一般地說“幾百年前的匈奴帝國,十多萬騎兵去圍攻一支沒有后援和沒有補給的漢人步兵軍團,花了數個月的時間才消耗完那一支漢人步兵軍團的箭矢,迫使漢人的將軍有條件的投降。”

波斯人關于漢人的記載不多不少,一些重要的記事卻基本都有。

艾爾巴塔說的是李陵軍團的舊事,由于后面李陵成為匈奴的堅昆王,匈奴人是完整地將交戰經過給記錄了下來。

匈奴人后面潰逃向西,關于匈奴帝國是怎么崩潰,西漢軍隊又是何等的強大,諸多的信息傳遞向中亞和西亞的那些國家。

當時的帕提亞正被羅馬按在地上摩擦,迫切需要尋找到強大的盟友,知道了東面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嘗試能不能結盟。

波斯人的記載上寫得很清楚,那個時候的帕提亞帝國為了迎接來自西漢的使節團,僅是具裝重騎兵就出動了兩萬人,其余次等軍團合起來十萬的規模。

用十萬的軍隊去迎接一個國家的使節團,除了超高規格的接待之外,無外乎也是在展現自己的實力。

西漢的使節團對于被帕提亞帝國的十萬大軍迎接,是一種犯懵的心理。不過那個時候漢人正處于絕對的上升期,真沒有半點恐慌的意思,只是覺得帕提亞人真是神經病。

后面,漢人接到了帕提亞帝國的聯盟意向,討論的結果是帕提亞帝國光是迎接自家使節團就動用了十萬軍隊,其中還有兩萬的具裝重騎兵,帕提亞帝國的敵人肯定更加強大。

那可是具裝重騎兵,不是什么阿貓阿狗的兵種,那個時候整個西漢帝國都沒有規模達到一萬的具裝重騎兵,玩的騎兵主流是突騎兵,并且突騎兵的數量也就是三五萬人。

漢人更加認定帕提亞人絕對是腦子不正常,西漢帝國連帕提亞帝國的敵人都不知道是誰,再來是帕提亞帝國的敵人不會弱小,那個國家要是招惹了西漢帝國肯定是去懟,可連那些人是誰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蹚渾水。

波斯人只有關于西漢帝國沒有對帕提亞帝國提出聯盟有回應的記載,卻是根本不知道西漢的漢人將帕提亞人當成了神經病。波斯人在自己的史書上描述了漢人強大和富有的一面,因為西漢帝國沒有蹚渾水又留下了不小的念想,后面都成了一種執念。

“我們對于與漢人結盟的善意持續了數百年。”艾爾巴塔說著自己搖了搖頭“世界上估計沒有比這個更加可笑的事情了吧?”

說的是波斯人對漢人秉持善意,卻是遭遇到了漢人幾乎不加掩飾的惡意,以波斯人的角度來說,不但顯得可悲,更是顯得愚蠢。

馬魯斯眨巴著眼睛,真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面對自怨自艾的艾爾巴塔。

波斯人純粹是因為有羅馬這么一個必須面對的大敵,才會產生那么“可愛”的念想。他們也是因為壓根沒有與漢人正面接觸過,一再的執念加深之下,才會因為執念的關系有了一廂情愿的意愿。

羅馬人在與波斯的戰爭史中,其實也不是沒有做過一些看似美好,實際上卻是無比愚蠢的事情,例如某段時期過度依賴蠻族,搞出了蠻族入侵的悲劇。

那是雙方難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徹底地將對手打倒在地,著實是支撐不住了,不得不挑選外援的一種產物。

波斯人還算好的了,數百年的執念到后面是發現自己在一廂情愿,至少漢人并沒有表現得虛偽,不是先偽裝友好再突然背后捅刀子。

羅馬人先是歷經了蠻族入侵,后面更是打破了蠻子無法取得羅馬公民身份的限制,早就在自食惡果了。

馬魯斯確認似得問道“這里的漢軍有多少?”

“漢軍幾乎沒有什么損失。”艾爾巴塔收拾一下心情,蹙眉往下說“沒有看到他們有增兵的跡象,依然是兩個正規師和大約兩萬的輔兵。”

浮橋這邊看似是漢軍的主要防御河段,兩個正規師沒有什么變化,卻是抽調了兩萬左右的漢人輔兵前往各個河段。

那個在夏季會露出河床的河段,安西都護府將后方抽調上來的西域仆從軍安置了兩萬,搭配了五千的漢人輔兵。

在另外的一些河段,多則三千多,少則幾百人,皆是漢人輔兵搭配西域人仆從軍的安排。

反漢軸心來了將近三十萬的兵力,是在浮橋這一邊屯了將近二十萬的兵力,剩下的那些是分散嘗試泅渡過河。

是有一些反漢軸心的部隊成功過去噴赤河東岸,只是很快不是被消滅就是被重新趕到西岸,也讓馬魯斯和艾爾巴塔發現漢軍有一支游弋機動的騎兵部隊。

在過去的二十四天中,羅馬人和波斯人只是先后上場了一次,規模并不算小,卻是被牢牢擋住,那兩次漢軍還使用了火器。

“時間越拖越久,越難打啊!”馬魯斯當然不希望羅馬人死太多,再來也覺得既然失去了突然性也沒有強攻的必要“我們是在等待水位降低,可是漢帝國也不會自大到不調動援軍過來。”

噴赤河太長了,數百里的河段總是不缺一些在水位降低之后露出河床的地方。到那個時候,他們就不必依靠泅渡,能夠以涉水的方式過河。

那么長的河段,等待夏季想要過河并不困難,只是哪怕是分散過了河,部隊總是需要進行集結,以西域的地形又免不了是要與漢軍正面接戰。

“我們本來就知道會是一場艱難的戰爭,有足夠的西里準備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艾爾巴塔……或者應該說是真正清醒的波斯人,他們沒有天真到認為糾集起所謂的反漢軸心,就真的能夠將漢帝國按在地上摩擦,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可以滅掉漢帝國。

以理智的說法來描述,他們挑頭與羅馬結盟,并且成為反漢軸心的巨頭之一,抱著的是告訴漢人別想予取予奪,他們也敢拼命。

要是事情按照好的方向發展,雙方在匈尼特境內大打一場,甭管是雙方流了多少鮮血和死了多少人,只要能讓漢人正式其余國家也是主權國家,不再那么理所當然地想要掠奪全世界,其實波斯人和羅馬人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抱著哪怕是犧牲兩百萬人,只要能讓漢人明白波斯人也敢拼命,換來應該有的尊重,就算是取得勝利的波斯人,他們甚至都做好了最壞結果的心理準備。

一旦事情到了事不可為的時候,拼命也拼命了,犧牲也犧牲了,他們的上層會用承認失敗來換取保留一些權益,換另外一種抗爭的方式繼續與漢人斗爭。

別以為波斯人的上層是腦洞大開或是太天真,是他們本身就在遭遇類似的折磨。他們其實就是在學阿拉伯人,正規戰爭打不過,難道就不能讓數量像砂礫一樣多的普通人去破壞,去玩自殺式的襲擊?

他們就不信了,漢人能受得了那種沒完沒了的襲擊,肯占領一塊無時無刻都有人在反抗的土地,說不定還能用這個方法拖垮漢帝國,那些上層到時候再跳出來取回丟掉的權利。

羅馬人并不知道波斯上層抱著什么樣的心態在打這一場戰爭。他們看到的是波斯人擺出了要拼老命的架勢,不止是心態上的拼命,薩珊帝國也如自己的宣告那樣全國進行動員,一點都不像是在玩假的。

講道理的話,羅馬人還是很樂意看到波斯人拼老命,為此也愿意進行必要的投資。

君士坦提烏斯擠出了原本就不多的財政,新組建了十個軍團,同時調動二十個羅馬軍團和將近二十萬的附庸種族,浩浩蕩蕩地向東而去。

羅馬的這一舉動非常有誠意,就是羅馬人的誠意到這里也就到頂了。他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了繼續不計代價地建設沿海內防線,投入必要的資金研究新一代戰艦,陰暗的事情也不再有什么顧忌。

“已經進入戰爭狀態了嘛。”馬魯斯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用什么手段能夠獲得火藥,就使用什么手段。”

對于獲取火藥,全世界的人都是認真的,并且愿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以前他們是不敢撕破臉,克制著不去使用那些用了會付出大代價的手段。既然都已經是開戰了,那還會有那么多的顧忌可說,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

羅馬人和波斯人在長相方面與漢人有區別,想玩滲透什么的受于這方面的限制,真玩不動。他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分別收買了一些漢人,一般是潛伏成為間諜,先前是動用了一批,就是沒有取得什么像樣的成果。

“向后撤吧。”馬魯斯一臉果決地說“在夏季到來之前,我們恐怕過不去。以漢人的驕傲,他們不會容忍我們在他們的視線之內,有很大的機率會主動過來。”

艾爾巴塔雖然覺得很不甘心,卻是同意了馬魯斯的建議。

在漢軍這一邊,李匡都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主動將河對岸的那個師撤回來,再讓敵軍進行渡河。

“異族知道半渡而擊嗎?”宋平對于李匡的思考有些遲疑“他們會渡河?”

“不試試,怎么會知道?”李匡并不知道后續的援軍有多少,傾向于最多不會超過三個常備軍“敵軍的數量太多,一旦夏季到來,我們會更被動。”

噴赤河是可以作為天險,但它畢竟不是長江。

漢人對于噴赤河的了解應該沒有反漢軸心多,在這么一條數百里河段,幾乎是充滿漏洞的防線上,哪怕是安西都護府的兵力增加到四個常備軍,再加上七八萬漢人輔兵和二十萬西域人仆從軍,面對數百里的河段還是捉襟見肘。

另外一點,二十萬數量的西域仆從軍會是助力,也會有可能會變成威脅。

實際上李匡真的明白一點,西域人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他也許不應該將被強征的西域人拉到戰場,而應該是送往國內,殘忍一些就選擇坑殺掉。

“都護,敵軍在收縮兵力,并且有拔營的動作。”

新的情報讓李匡稍微愣了愣。他親自上了箭塔,利用足夠的高度進行瞭望,發現敵軍有撤退的跡象。

“我們在對岸有一個前進基地……”宋平一樣是在看敵軍,用著怪異的表情說“他們哪怕是想要半渡而擊,也干不了啊!”

只要西岸的那一支漢軍沒有被消滅,等于是漢軍控制著浮橋,根本就不存在被半渡而擊的可能性。

交戰期間,敵軍是用過一些招數想要破壞浮橋,只是該河段的水流太平緩了一些,上流放下去的木頭速度不快,到了浮橋只會是形成漂浮物,根本沒什么撞擊力度。

就算是敵軍從上游放下點火的木筏,因為速度不快的關系也很容易被攔截。

浮橋是牢牢被漢軍控制在手里,敵軍卻是擺明了想要撤退,一時間讓李匡有些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