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李米是在高速的馳騁之中一手握著火折子一手拿著一個瓷罐疙瘩,瓷罐呈現一種橢圓形,有一條引信連接內部,它被點燃之后是立即被丟了出去。
慕容燕軍原先是用騎兵在抵抗漢軍,后面騎兵得到命令離場,又大量的步兵擠在并不寬大的道路之上。
一開始冉閔當機立斷利用慕容燕軍的換防進行了一次短途突擊,截下了一部分敵軍的騎兵,更是趁勢碾壓了一部分步軍,是一直推進到兩處樹林的相擁口才謹慎地停下來。
幽州這個地方的樹林真的是太多了,人煙稀少的關系也少有成型的大道,可以想象慕容恪撤退路線上的道路肯定是開辟不久,并且將怎么用來作戰給考慮了進去。
冉閔親率騎兵到來之時,才靠近有相擁口的樹林,里面立刻涌出一大幫的弓弩手,雖說突騎兵對箭矢有很強的防御力,可能沖上去是一回事,沖上去了等敵軍退路林子里總不能也跟著追進去吧?
決定等待后方步軍到來的冉閔并沒有等多久,他比較失望的是步軍沒有運來拋石車這種大殺器,車弩倒是弄來了二十三輛。
最先出現的爆炸是車弩發射綁著炸藥包的床弩,首輪發射取得的成果最好,那是這一批慕容燕軍并不知道炸藥的存在,用以往的方式堆砌盾牌要來防御,結果不但盾墻被炸藥的威力掀開,連帶人也是倒了一片。
事實證明了炸藥的威力,也將慕容燕軍給嚇得夠嗆,冉閔看到防線上的敵軍亂作一團,下令麾下騎兵上去投擲瓷罐手雷,床弩部隊則是開始向后方激射。
首次接觸到熱兵器交戰的慕容燕軍,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炸藥,只知道一聲巨響一陣閃光就有成片的袍澤死去,源于對未知的恐懼使他們再無勇氣交戰,一場交戰是從前方的作戰人員掉頭就跑,演變成為潰兵卷著不知道發生什么事的友軍,來個了大潰敗。
軍隊一旦崩潰就是人人爭先恐后拔腿就跑,那個時候哪怕是有一小撮人想要抵抗,也會被心理崩潰的人卷著敗退,甚至可以說大潰敗的局面形成之后,為了爭奪逃跑的道理進行自相殘殺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那玩意實在太好用了!”李米在說那話的時候卻是滿臉遺憾:“每人只允許攜帶五枚,著實是太少了。”
不管是炸藥包還是瓷罐手雷,它們都是第一代應用于實戰的火器,盡管原始卻沒有給炸藥的兇名丟人,一戰致使四萬守軍崩潰,再一戰輕易擊潰擁有絕對地形優勢的敵軍,而使用他們的人僅是折損六人,其中的兩人是引信被點燃之后沒有及時丟出去將自己炸死。
“推進!推進!推進!”冉閔在手不斷高舉之后又向下猛揮:“絕世武功,就在今朝,推進!”
可不是真的什么武功,其實就是功勛,只要能夠將慕容恪這一部分敵軍消滅,就等于是完成滅燕之戰的一大半,功勞絕對不能算小。
漢軍這邊士氣如虹,一陣陣“漢軍威武”的戰號響徹天地。
作為潰退的慕容燕軍卻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慘慘兮兮,幾乎每個邁腿狂奔的人都帶著滿臉的驚懼,無論是誰來擋路就是揮動兵器殺過去,可見寧愿殺出一條逃生之路也不愿意返身去被未知的武器炸個尸骨無存。
慕容恪多次派出督戰隊,但督戰隊并無法制止潰敗,后面不得不從前方親自趕過來,擺下一道厚實的阻擊線又布置大量弓弩手,并讓人不斷喊話。
潰兵一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因為看到慕容恪的戰旗就停下來,他們前仆后繼地向前沖,一批又一批被自己人射來的箭矢射死射傷,后面還是死的人著實太多堆疊成了尸堆,沒路再往前逃跑才算是停下來。
“老子寧愿被箭射死,也不愿被那種玩意搞得尸骨無存!”
“混蛋,你們不知道漢軍的厲害,趕緊讓路啊!”
“拼了,拼了,再沖!”
吵雜的呼喊聲顯得有些歇斯底里,最后還是有人吼了一句“往兩邊的樹林跑!”提醒了潰兵,下一刻擁擠在林間道路上的人才像是剛剛醒過神來,就像是滾油滴到滿是螞蟻的窩蜂之中,四四散散又零零落落地竄入林子。
慕容恪是親眼看著潰兵不斷反復沖擊被箭雨覆蓋,又難以置信地看著潰兵四散竄入林子。因為著實是不敢相信,他嘴巴在不知不覺中張大,眼珠子也快凸了出來,但依然無法破壞那張天生俊臉的美麗。
“這這這……”劉翔要不是騎在馬背上絕對會一屁股軟倒在地上,哆嗦著嘴唇:“何懼于斯……何懼于斯啊?”
慕容恪在慕容燕軍中有著很高的威望,要不是士卒被嚇到肝膽俱裂的地步,看到慕容恪的戰旗怎么都該恢復一些鎮定。
剛剛都是什么事?竟然連慕容恪親自到來都無法制止潰敗,潰兵明明知道慕容恪來了還是想著逃命!
不止是慕容恪和劉翔一時間難以接受,連那些組織起防線沒有見識過火藥厲害的慕容燕軍都是目瞪口呆,下一刻一種莫名的恐懼開始蔓延,人人都在下意識找相熟的人來個面面相覷。
“走,走……”慕容恪說話的時候已經在牽動韁繩調轉馬頭:“突圍,為今之計只有及早突圍出去!”
劉翔軟綿綿地拉著韁繩,竟是一時間沒讓戰馬掉頭,一急稍微用力差點讓自己掉下馬背,穩住了身形再深呼吸一口,總算是讓戰馬完成掉頭,一拍馬屁股來個策馬狂奔。
“我們……”迷龍是看到慕容恪和劉翔這兩個大人物離去,作為一名萬夫長沒有得到新的命令,不知道是該留下來還是跟上去,也就看向麾下的一名千夫長:“是留,是走?”
千夫長胡威艱難地吞咽口水,扯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您是萬夫長,您來拿主意。”
從始至終一直有潰兵在向這邊跑來,他們看到尸堆之后想都沒想就竄入旁邊的樹林,是等大約一刻鐘才沒了潰兵的身影,但漢軍卻是來了。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留下的迷龍總算不用糾結,他很努力想要看看漢軍是否每個都三頭六臂,不明白前線潰敗下來的袍澤怎么一個個都像是被嚇丟了魂。
先批到來的還是冉閔親率的騎兵,他們發現前方滿地都是尸體不得不停下來。
地上到處都是尸體,亦是插著密密麻麻的箭矢,個別地段的尸體堆積大約五六尺,騎兵面對這種場景沖進去無法避免出現被絆倒的現象。
“沒那個叫手什么來著?”冉閔還真的沒有記住新武器的名字:“找一找能不能繞路,不能就催促后方的步軍。”
騎兵在樹林滿布的地形根本施展不開,更沒有可能像步軍那樣隨意去鉆林子,冉閔現在敢去鉆林子,那是因為慕容燕軍已經如驚弓之鳥,才能無懼。
原本無比緊張的迷龍見漢軍來了之后主動停下倒是恢復了一些穩定,不過卻依然對慕容恪都無法制止潰敗而滿心忌憚。
“來了……”胡威抬起手指了過去:“漢軍的步卒。”
一片林子是相隔一小段空地之后又是一片,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漢軍鉆出了林子,排列成為一條長線緩緩推進。
“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啊?”迷龍所見,漢軍走在前面的是很常見的持盾戰刀兵,幾乎每個國家都有類似的兵種。他充滿困惑地說:“就是他們嚇得那些人連停都不敢停?”
有些話沒明白說,迷龍無比困惑的是該受到什么樣的驚嚇,才會使潰兵見到慕容恪都沒能夠重新穩下來。
鉆出林子的漢軍還在緩緩向前推進,慕容燕軍這邊已經有軍官在發出陣陣的口令,無非是讓弓弩手準備射箭。
就在慕容燕軍一片驚疑不定的注視之下,緩緩推進的漢軍停了下來,幾個黑點從慕容燕軍看不到的位置激射向天空,視力好一些的慕容燕軍能夠察覺是床弩,就是不知道箭鏃位置那個四四方方的布包是什么。
冉閔已經開始在大吼出聲,命令騎兵隨時準備沖陣。
“我們……”迷龍剛說了兩個字,耳朵卻是傳來了轟然的巨響,看到的是幾團什么玩意在己方陣線的頭頂上爆開,被嚇得只能是重復:“我們……我們……,那是什么玩意!?”
被弩箭帶來的炸藥包,視引信的長短在不同的時間發生爆炸,每一聲都能掀翻一大群人,距離近一些又不在爆炸范圍的慕容燕軍也會成片倒下,那是失聰之后的人體反應。
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候,冉閔已經一馬當先發起沖鋒,然后騎兵和步兵是在那一陣陣“漢軍威武”的戰號中向前。
死于爆炸中的人其實并不是太多,主要是爆炸的動靜著實嚇人,再來是根本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爆炸,導致這一批慕容燕軍與之前的同伴有了相同的一幕,那就是在恐懼中轉身就逃。
重新來到隊伍前端的慕容恪,他不止一次聽到后方響起爆炸聲,每一聲都能讓他的心臟隨之跟著顫動。
“真的能呼喚神雷啊!?”劉翔無法掩飾內心里的恐懼,不斷念叨著:“怎么辦……怎么辦……”
慕容恪依然不相信呼喚神雷那一套,大略能猜測漢國研發出了一種新式武器,盡管是迷惑外加驚懼卻能保持一個名將該有的鎮定。
“閉嘴,不然去死。”慕容恪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劉翔,讓劉翔瞬間閉嘴。他用悲哀的目光再看一眼西南方向,扭頭之后決定不再回頭:“沖,突破漢軍的阻擊線,進入開闊地便能發揮騎兵的優勢!”
事實上北方的戰事已經開始,大批的慕容輕騎正在沖擊由五千左右漢軍步卒布置起來的防線,貂豹騎兵則是落在稍微后面的地方。
謝艾是站在一輛巢車之上,目視著敵軍騎兵在密集的箭雨覆蓋下拼死沖鋒。他比較重視的是那支游離在外卻能反射陽光的慕容騎兵,很清楚只有身著鐵甲才會使陽光出現反射。
“那邊怎么雷聲不斷?”袁喬對慕容燕軍的決死沖擊感到心驚,同時對不斷的爆炸聲也是異常好奇,還能壓住雜念注視戰場:“箭陣阻斷不了多長時間,輕騎沖陣之后就該是敵軍的甲騎具裝沖來。”
謝艾深入草原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之前的身份也不足以得知在研發火藥,自然也好奇不斷的雷聲是怎么回事,但作為這邊的最高指揮官更關注的是怎么擋住慕容燕軍。
“從林區涌出來的敵軍越來越多,看著卻是有如驚弓之鳥。”謝艾無比驚嘆劉彥親率的大軍怎么能夠快速突破慕容恪構建一年多的防線:“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只有我們擋住了,才能全殲慕容恪的這支西路軍。”
決死沖鋒的慕容燕軍輕騎已經沖了上去,作為反應是漢軍的軍陣中有大批的具裝重步兵邁步而出,他們出來之后是杵在原地,后方是不斷涌出的長矛兵。
貂豹騎兵在己方輕騎沖陣之時總算不再旁觀,是臨時弄起了互相勾住友軍的鐵鏈,隨后一線排開驅使戰馬向前。
在騎兵高速沖鋒而來之際,敢于挺著長矛逆勢反沖絕對是膽大之輩,兩軍的相遇是一片人仰馬翻,漢軍的長矛兵止住了慕容輕騎的沖鋒之勢,下一刻是具裝重步兵揮動著陌刀有如銅墻鐵壁那般整齊推進。
差不多是在貂豹騎兵開始沖鋒時,慕容恪抵達了前線。他發現這一支擋路的漢軍沒有使用那種能發出巨響的武器不由松了口氣,下一刻是命令所有的軍隊出擊,不再管什么波次,甚至直言以突圍為首要,沖出去之后再到赤城進行會合。
“時局變幻無常啊!”慕容恪之前對貂豹騎兵有著十足的信心,信心卻是因為漢軍未知的武器而動搖:“在窺探漢軍是使用什么武器,怎么來進行針對之前,我們難以再與漢軍爭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