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以驃騎將軍的身份來作為渡河首戰之將,除了他本人的極力爭取之外,無法排除有劉彥那種“開門,放冉閔”或是“關門,放冉閔”的惡趣味。
當然了,沒有絲毫侮辱冉閔的意思,劉彥的這種惡趣味與所有穿越者一樣,建立勢力并招攬著名歷史人物,喜歡過度使用那些歷史名人。無非就是那些人“經過”了歷史的考驗,能力上面毋庸置疑。再來就是,驅使歷史名人真的對于穿越者有一種難以述說的成就感。
四條搭建起來的橋梁,它們的寬度普遍在六丈左右,因為本身就是由眾多木樁并裝起來的木排帶有十足的浮力,下方并沒有放置小舟或是船只,只是木排與木排之間除了釘裝滾木,也用鐵鏈進行相連,除此還有大量的船只提供拉扯之力。
陣陣“嗚嗚——”的號角聲被吹響,處于河灘附近的眾多步騎開始向丘水靠近,他們會分批從浮橋進行過河。
早就過到丘水東岸的漢軍,他們之前已經得到后續部隊將會過河的通知,擺出了防御姿態。
“聽說還是會劇烈晃動,可不要粗心大意掉落下水。”冉閔并沒有一馬當先,是停在了一條浮橋的邊上:“聽聞還要建造一條固定的橋梁?”
連冉閔都是一知半解,劉猗又哪可能知道更多?
單是四條浮橋肯定不夠,畢竟光是匯集在丘水西岸的漢軍就多達八萬,哪怕是時時刻刻都不停止的過河,八萬人用上兩三天一點都不會顯得過份。漢軍對輜重部隊的依賴程度不高,可還是要有隨軍的一些輜重部隊,他們怎么過河也是一個關鍵,至少浮橋絕對受不了數量眾多的馬車一塊堆上去,因此輜重還要等過河部隊打開局面才用船只來運輸。
按照劉彥的布置,丘水這邊的橋梁至少需要三十條左右,先建起來的四條僅是為了讓更多的先頭部隊過去。
為了更快速地讓部隊過河,也是劉彥必須知道自己的借鑒能不能成功,那四條浮橋才會是使用最新技術,但材料也真的是準備了那么些,后面的橋梁是需要用到舟船作為浮力。
華夏地區的水系眾多,相當多的水系其實是沒有建設橋梁,一般情況下就是依靠渡舟,劉彥很清楚那些水系是給交通帶來了麻煩,有意在全國的水系加大對橋梁的建設,尤其是在一些有人居住的區域,不過這會是一個很大的工程,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成型。
目前對于漢國最緊要的水系是長江和黃河。
長江那邊是有建設有不少的橋梁,但只有棘津才算是一座符合規格的橋梁,其余地方的橋梁遠遠比不上棘津。
黃河這邊則是沒有類似于棘津規格的橋梁,甚至可以說在漫長數千里的河段,所擁有的橋梁數量少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站在國家的角度,越是重要的水系就應該更加緊兩岸的聯系,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是如此,要不然會造成一種一水相隔卻是兩個世界的現狀,中原王朝屢屢出現南北分治,恰恰就是因為不成型的交通造成天險,形成了互相對峙和割據的空間。
之前,漢國先后滅掉李氏成漢和東晉小朝廷,很清楚想要牢固地掌握軍隊打下來的地盤不光是依靠殺人,殺人只是為了保證減少危險,真正應該做的是建設道路,只有成熟的交通線才是穩固的保證,哪怕是再有反復也能利用便利的交通及時派兵前往。
“嗯,肯定是要遇水搭橋,至少保證有一座不易被摧毀的橋梁。”劉彥和幾個大臣是站在修建起來的高臺之上,遠遠地注視著丘水的動靜:“交通是一個國家的命脈,諸卿一定要牢牢地記住這一點。”
“曾經始皇帝一統天下,下令摧毀全國的城墻,更是取消國內的關隘……”紀昌用著莫測的語氣說:“始皇帝的做法……是為了讓國內再無有可割據之城,無可抵擋秦軍兵鋒之險關,可惜的是始皇帝還沒有做好準備就駕崩了。”
桑虞偷偷看了劉彥一眼,他可是知道劉彥在清除周邊威脅之后想要干些什么,其中就包括學習始皇帝的那些行為,也就是國內城池不再有城墻,也不再保留那些關隘。
“始皇帝是一位偉大的帝皇。”劉彥的聲線不見波瀾:“亦是一位高瞻遠矚的偉人,他只是太自信,也低估了那幫六國之人。”
真實而言,是有了幾代秦君和秦王打下來的底子,才有了始皇帝水到渠成的橫掃六合八荒,終止了諸夏長達數百年的離亂,但始皇帝并不是一個單獨只吃祖輩余萌的皇帝。始皇帝還做了北擊匈奴、南征百越,他不止是為了開疆辟土,還是因為清楚異族不滅諸夏不寧的道理。
至于六國殘余,當時是時隔數百年之后的再一次一統,春秋戰國時期的一些規則還存在,比如不絕人后嗣(單指王族)這一點,也就讓始皇帝在滅掉各國之后還允許列國王族祭祀先祖,所以不但將亡了國的那些王族好好養著,對一些王族血統淡薄的人也沒有趕盡殺絕,連帶一些各國的忠良之后的追殺也不是那么重視。
任何時代都會有當代的價值觀和規則,一件合乎當時理念的事情,于后人在不同的時代里看著就是愚蠢。大概就是秦帝國的前車之鑒,后續各朝各代的勝利者就沒那么干了,能殺光被取代的王族絕不手軟。
“可惜了,長久受到氏族的壓制,使始皇帝不立后、不立太子。”劉彥不回頭也能想到諸位大臣都在皺眉,他現在只有劉慎一子,卻是沒有冊立劉慎為太子:“要是始皇帝能多活個十年……”
劉彥說的氏族指的是秦國長期與出國聯姻,幾代秦王的王后都是楚人,演變成楚人在秦國……至少是秦王贏姓一族有莫大的影響力。
始皇帝幾乎半生都是在與后族作斗爭,一開始還有呂不韋這位“戰友”,最狼狽的時候還刻意放縱出了一個嫪毐,等待成蟜叛亂又不得不順著后族的意思狠狠地削弱了一把“老秦人”,還是最后呂不韋與后族斗了個兩敗俱傷,始皇帝培養的山東一系也成長起來,才算是將后族和呂不韋這兩個勢力給鎮壓了下去。
在劉彥看不到的方向,幾乎所有大臣都先是一愣,隨后皆是看向劉彥。他們臉上的肌肉逐漸在放松,大概想的是劉彥也才而立之年,再則是劉彥的身體一直非常健康,不會有始皇帝身體堪憂之慮。他們唯一需要思考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劉彥的那些后宮。
前方已經有人踏上浮橋,走在最前面的是驅動著裝載物資的馬車,用意是試驗浮橋的承載力以及平穩度,為了安全起見這些人都是水性不錯的士卒,周邊也有舟船時刻準備救人。
木排其實被造得很平整,但車轱轆走起來不免還是會顛簸,畢竟木樁本身是呈現圓形,木樁與木樁之間肯定是會留下凹痕,另外就是車轱轆本身就是木材結構。
“分布的距離遠了,讓他們更加密集一些。”冉閔比誰都要重視浮橋的質量,可他缺乏足夠的耐心:“等一下不止有大批步卒會列隊走過去,可還有騎兵也要過去。”
說起來,那么建造浮橋真的是第一次,要是能懷有十足信心那才叫見鬼,畢竟人對新生事物都是會抱懷疑或遲疑態度。
對浮橋進行質量檢測的車隊,他們似乎是對浮橋質量并不怎么放心,每一輛馬車都是相隔至少一丈,并排而走的馬車也僅是兩輛。
得到命令的車隊開始逐漸拉近互相之間的距離,驅趕駑馬的速度也進行加快,承重力和動靜增大使浮橋開始出現詭異的聲音,浮橋的搖晃程度也增加,讓待在上面的士卒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虛。
浮橋出現詭異聲音是必然的事情,那是互相固定的裝置在被強力拉扯,綁在浮橋和船只上的繩套以及鐵鏈也被繃緊,不管是出現搖晃還是下沉都是正常的物理現象。
各條浮橋上面的車隊有驚無險地完成通過動作,丘水兩岸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待在丘水西岸不遠處的劉彥,他自然也是高興,只不過很快就將眉頭皺了起來:敵軍大股匯集并且向前緩緩推動,果然不會眼睜睜看著。
慕容格當然不會什么都不做地光看著,之前沒有進攻是渡河到丘水東岸的漢軍并不是太多,抵近河邊接戰將會取得的成果遠遠少于可能出現的損失,但現在情況顯然出現改變。
劉彥在有發現之后并沒有通知前方的冉閔,要是他什么事都事事親為,或許是能夠避免一時的損失,但是對于整個大局和漢國的未來并不是好事。
真正的大舉過河開始,冉閔的選擇是三條浮橋專門用來讓步卒通過,只是留出一條浮橋給予騎兵使用,差不多就是他們展開渡河之際,東岸的一名校尉派人稟告冉閔,說是慕容燕軍有大舉動。
“無非就是想要半渡而擊罷了。”冉閔對于會發生什么事情早就有心理準備,告訴來人:“要是被突破,讓陳校尉提頭來見。”
自己砍掉自己的腦袋還要提著來請罪?這當然是辦不到的事情,無非就是一句威脅而已。
很快,丘水東岸就響徹了“咚咚”的戰鼓聲,各區域的漢軍頻繁有軍官喊出命令,大同小異的是讓士卒做好應敵準備。
先期渡河所部的校尉叫陳展,他們渡河之后一直都沒有閑著,除了河灘必須清理之外,向前進行武裝清查也是一刻未停,與慕容燕軍交戰最激烈的就是那些林子,就是因為慕容燕軍阻擊力度很強,無法更深入地進行突破。
“火箭,我們需要數量眾多的火箭!”陳展表情看上去無比的猙獰:“周邊的林子里至少有三萬以上的敵軍!他們不是事先準備了猛火油嗎?就用他們的準備來給自己一場盛大的火葬!”
“可以放火?”張侯聽得是一愣一愣:“燒起來沒有十天半個月估計熄滅不了……”
“本校尉過河之前已經得到授權。”陳展哪怕與張侯這個直屬軍侯感情不錯,對于質疑還是感到怒火中燒:“下令放火是本校尉的事,該怎么執行則是你的事!”
張侯立刻就不吭聲了。
漢軍是渡河了,并且在丘水東岸占下了一塊灘頭陣地,但因為環境的關系只是開辟出一個拉長的半圓形空地,周邊是一種被林子環圍的狀態。
登陸丘水東岸的漢軍,他們無法過遠地離開河道,要是沒有河面的艦船提供遠程武器支援,以僅是三千左右的兵力直面慕容燕軍不會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張侯決定射火箭引燃樹林之前,是親自過來征求冉閔的意見。
“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冉閔有那么些不耐煩:“大軍過河是為了擴展駐兵區域,那些林子遲早是要砍伐,放火燒了就燒了,十天半個月不是耽誤不起。”
張侯面對冉閔這一位在北地坑殺了數十萬羯人的驃騎將軍是一種很發怵的心理,再看到冉閔那么明顯的不耐煩,只說一句“那職去做事了”,在冉閔不耐煩的揮手動作中小跑離開。
漢軍擺出了防御的架勢,親自抵近觀察的慕容格看到漢軍的一些舉動卻是驚疑不定。
“退,立刻退!”慕容格的視力非常好,可以看到漢軍的弓弩部隊在更換箭矢,雖然看不清楚是更換了火箭,可臨戰對箭矢進行更換只要是個將軍就知道為什么:“加緊時間,砍出一個阻火區!”
別以為古人真的傻,發生大火……尤其是野外大火的時候,他們早就知道清理出一道沒有可助燃物的空地可以阻止火勢蔓延,尤其是合格的將校更應該知道這一個知識。
原想戰上一場,無論真敗假敗皆是退兵吸引漢軍追擊,再將漢軍葬送于火海,沒想……慕容格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意味著要做什么根本不會遲疑,說要退就拍馬后撤,隨著戰馬的顛簸是面甲之后一臉的苦笑:該說盛名之下無虛士嗎?石閔竟是有此等果決,竟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此時,漢軍的弓弩部隊已經在發射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