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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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的天氣著實反常,過早進入冬季,開春卻是越來越晚。
關中的狄道是屬于隴西郡轄境,狄道前方還有兩個縣,分別是榆中和枹罕,而再往前就是張氏涼國的軍事重鎮金城。
隴西全境已經被漢軍收復,由于是張祚主動撤軍的關系雙方并沒有展開什么大戰,倒是有一些留下的羌人和氐人在漢軍卷入重來之后,會時常進行偷襲。
苻洪在草原深處突圍之后沒有歸回,現在氐羌聯軍實際做主的人是苻健。
張氏涼軍撤軍,苻雄也帶著胡族聯軍撤向西部,差別是張氏涼軍回到自己的國境,胡族聯軍則是逃向了高原底下的那個盆地,也就是進入到吐谷渾的地盤。
吐谷渾是在西晉永嘉七年(公元三一三年)建立。
吐谷渾的建立者是遼東鮮卑的一部,首領就叫吐谷(yu)渾,姓氏卻是慕容。他們是在慕容鮮卑內戰中戰敗,先遷徙到祁連山附近,后面又跑到了枹罕周圍,與西晉大軍交戰之后撤入盆地,從羌人手中搶下了一片牧場,短短的修生養息之后開始擴張。
羌人分為很多種類,“羌”的原本意思也就是放羊人,他們雖然是被稱為羌人,可實際上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統一的一個民族,吐谷渾在盆地擊敗的就是一支先零羌的后裔。
吐谷渾站穩腳跟之后試圖向高原方向進軍,他們遭遇到的難題并不是高原上的野人,是無法適應高原的天氣,向西擴張無路,向北又有強勢的涼軍,向東則是逐漸恢復強盛的匈奴,向南是群山密布,也就窩在盆地沒動彈了。
經過數十年修生養息的吐谷渾,他們融合了相當數量的先零羌后裔,許多從高原上跑下來的野人亦是被融合進去,更時常會上高原抓捕野人,人口的數量一直是在增漲狀態。
吐谷渾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與他國勢力進行國戰,山川環境也是適合放牧,總體來講應該是進入到強盛時期。他們生活得很不錯,除了會略略關注一下張氏涼國的動向之外,根本不會去注意其它地方發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苻氏一族率軍進入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
苻氏一族出現得突然,趁西強山東北部的部落反應不及時,很快就分別擊敗當地的部落,對那一片平原實施了占領。
都已經過去將近四個月,吐谷渾王庭對有敵軍入境還是一種被瞞在鼓里的不知情狀態,甚至可以說西強山以西的部落也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會造成這種現象,除開是因為游牧部落居無定所,平時壓根就不互相竄門,很難聯系之外,大雪封路也使互相通訊存在很大的難度。
隴西郡往吐谷渾的路不好走,再加上天氣狀況不合適,漢軍哪怕有心攻擊苻氏一族,最快也要等到冰雪化開。
“已經確定是被滯留的胡人,不是從吐谷渾方向而來。”鐘興很是惱火地說:“這片地方有的是林子,積雪也太深,想要搜索的難度太大了。”
鐘興現在不是秦州都尉了,他上次阻擊有功被晉升為郎將,納入謝安指揮體系之下,目前是率軍屯駐狄道。他的這一支漢軍實際上是處于西北最前沿,前方的榆中和枹罕是作為緩沖地帶。
隴西郡本來就沒有多少漢人,連續遭遇兵災之后別說是人了,野外的群居動物也基本上是跑光,使這片地方成了真正鳥不拉屎的地區。
張氏以及苻氏撤退時,他們對于能夠破壞的建筑物都沒有放過,一些水源也是拋下動物尸體,漢軍重新過來遭遇的難題并不算小。
拋下動物尸體的基本是一些不流動的水潭,那是他們學習曾經匈奴干過的事情,也就是人為制造瘟疫源。
水會流動的溪、江、河,除非是尸體的數量多到斷水的地步,要不然其實是很少會產生瘟疫,那就是現代的恒河尸體密布卻沒有爆發瘟疫的原因。(可能也是阿三體質驚人,牛、人和其它動物的尸體那個叫密密麻麻,阿三還能去洗澡和喝水,人還特么沒事。)
漢軍發現有動物尸體的死水區是挖土填平,要不然天寒地凍的時候沒關系,等待天氣變得炎熱肯定是要出事,光是類似的做業就夠忙的,其余的事情陷于天氣的因素也干不了太多。
狄道本來就是一座廢城,不過原先的時候還是存在不少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等待漢軍重新入駐的時候,卻是被破壞得非常徹底。
缺少現成房屋對漢軍來講根本就不是事,一切以滿足軍需為前提的國策下,除非是軍隊在開拔之前沒有攜帶足夠,要不然根本就不會缺乏帳篷這種基礎的物資。
“晚了半個月……”鐘興摸著下巴,說道:“應該也是快了。”
說的是冰雪融化,但進入冰雪化開的季節也不等于馬上就能大舉展開行動。
冰雪融化的時候,其實也就是進入到地面一片松軟和滿是水份的狀況,一兩個人踩踏或許沒有什么事,但人一多就會將地面踩踏的泥濘。人對泥濘忍一忍堅持一下還是能夠趕路,無非就是拖慢了速度,但部隊行軍可是還要攜帶輜重,車轱轆對路況的要求很高,一旦陷入泥濘可就無法動彈,所以壓根就不適合大部隊進行行軍。
“就是融化了,也要看天氣。”斗阿提著水壺往里面塞白雪,弄好了就掛到篝火的上方,扭頭說道:“要老天給臉不下雨,還得陽光足夠充足。”
鐘興除了點頭還能說什么?他們得慶幸一點,那就是漢軍至少保暖衣物足夠。
現在的漢國當然沒有大批量利用棉花,不過對于羊毛的利用卻是已經研究出不少種類,將羊毛處理一下制作布襖是基礎,用羊毛制作線也已經研究出來,近期正在搞尼龍化。
對于發現羊毛有那么多的用途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止是羊毛加工出來的產品,還對怎么去利用草原有著深刻意義。
過去的中原王朝有許多能進軍草原并實施占領,可草原并不適合耕作,大量的耕作只會讓草原變成沙漠化。恰恰就是覺得草原不能耕作,長期占領的成份就變成大問題,光有投入而沒有產出,除開不得不占領來剪除游牧民族的威脅是咬牙死撐,覺得沒有游牧民族的威脅說放棄也就放棄了。
占領草原進行大規模的農場化,不是開墾為農田,是用來放牧馬、牛、羊,馬除了軍事用途之外還能提供民間,牛除了作為耕田勞力也可以宰殺,羊則是利用羊毛和吃肉。
對了,漢國的牛并不稀缺,再來是北方也逐漸改為使用馬拉犁,只有南方是離不開牛,民間對牛的需求其實一直是在持續下降,也就放開了不得宰殺牛的禁令。
吃牛肉好啊,真的比其它肉類要好非常多,經常吃牛肉的人一般是比較壯,對其它食物的需求也會降低,那是因為牛肉的熱量真的相當高,營養也是十足。不知道是哪個誰的研究成果,是說以牛肉作為主要食用肉類,民族的身體素質絕對差不到哪去。
牛還不光能夠吃肉,作為勞力的同時也能產奶,牛奶當然不會比人奶好多少,但是斷了母乳之后保持和牛奶會是一種很好的習慣。(倭人那個什么喝牛奶改變一代人身高是假的,是一些商人的商業過度鼓吹,但牛奶的營養真的不錯。)
華夏民族從來都不是一個固步自封的民族,就是在對未知的探索,對于萬物有了新的發現,去利用、去開發、去培養才使得文明越來昌盛。不知道牧畜有那么多好處的時候,征伐草原只是簡單地為了剪除威脅,發現原來有那么多好處,動輒放棄草原的言論是不會有了,相反還會因為有那么多的好處拼命地將地盤掌握在手里。
“天氣太反常,真會如傳言那樣,會出現大范圍的天災?”斗阿提起沸騰好的水壺,走到桌子邊倒在一個大盆里面,拿起了勺子在盆里不斷地攪動:“要是真的發生旱災,那可是大事了。”
“王上在元朔四年就已經讓各州郡準備防災。”鐘興走過去,低頭看向盆子:“別再加鹽了,上次就是你多手放鹽,搞得根本吃不了。”
盆子里看去是一些糊糊狀的東西,那是植物類和肉類的食物磨成粉之后制作的軍糧,是制作成為餅干模樣,有著很長的保質期,本身就有放鹽,可以干著啃,也能泡著吃,模樣雖然難看卻是營養充足。
軍糧含有鹽分是必須的事情,人體對鹽的需求其實很強,排汗和撒尿都會帶走鹽分,所以氣候越溫暖,鹽分損失也就越多,缺少鹽分會造成肌肉痙攣、耳暈目眩、惡心和易于疲憊乏力等一些癥狀。
斗阿被說得有些郁悶,他不就是不知道新開發出來的軍糧嘛,至于被三番五次拿出來說嗎?
對了,餅干這種軍糧還真的就是被研究出來不久,那又是劉彥待在襄國無聊給弄出來的新鮮物,制作過程并不復雜,壓縮起來的難度也并不大。
“搞水利,大部分的州郡都在搞,但真的要發生旱災,就是河流干枯和地下缺水,用處會有,但恐怕效果有限。”斗阿伺候土地的時間比拿起兵器要多得多,他用勺子弄了點糊糊放進嘴巴,點了點頭:“不得不說,這玩意的味道真心不錯,吃著有肉味。”
“本來就有肉糜。”鐘興的親兵早就備妥了餐具,直接從斗阿手里搶過勺子就裝,嘴中的話沒停:“新鮮的東西也就前期吃著有趣,很快就會吃膩了。”
話說回來,漢軍的伙食一直都很不錯,長期大米和面食類供應不斷,肉類食物也根本就不缺,以至于漢軍將士看去就沒有枯瘦如柴的士卒,能夠吃飽喝足再加上不斷的鍛煉,一個個看著是壯得很。
“職說的是,一旦真的出現大面積的天災,對外用兵肯定是要停下來。”斗阿多少是有些憂心忡忡,說道:“按軍功計算,戰役級別的大戰再有兩場,職就是個大夫。戰役規模的戰事似乎有些懸,只盼望能夠完成滅國之戰。”
爵位在漢國真的相當重要,社會待遇是一方面,得到的賞賜很實惠,再來是爵位的等級也跟官職晉升掛鉤。
時間已經走到了元朔六年,中原全面收復,其余邊角剩下的漢家舊土不算太多,也就是東北和西涼、西域。
元朔五年的階段,漢國雖然是進入到缺糧的困難期,一度都要進入修生養息,搞了一次大舉捐獻充實軍糧,一年的時間就讓局勢出現大變化。
“代國快要完蛋了,少了一個征戰的目標……”斗阿沒參加北方草原的戰事,他板著手指:“還剩下燕國和涼國。燕國估計是沒職什么事,涼國只是一個小國。”
鐘興就好奇了,問道:“誰和你說涼國是個小國?”
“不是小國?”斗阿訝異地說:“西涼長久以來地廣人稀,就是張氏開拓西域,聽聞西域也沒有多少人。他們好幾次出兵,沒多到出動十萬的規模吧?”
鐘興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張氏涼國在西域的用兵是個什么情況不是一個郎將和一個校尉隨便能打聽出來,他們知道的是張氏涼國在東面的用兵還真屢次沒有超過十萬大軍的規模。
漢國對戰爭有些幾個基礎判斷,其中戰役規模就是敵軍的數量超過十萬,敵軍數量超過二十萬則算作會戰規模。不同的戰事規模,計算軍功是不一樣,又分得勝與大勝兩種累積軍功的模式。
中上層的將校,統計軍功已經不再是以取敵首級,除非是能夠干掉敵方大將這種特例,不然都是以指揮軍隊參加什么規模的戰事,于其中發揮到什么功勞,以占比的形式來計算軍功的程度,所以才又有分大功和小功兩種。
“放心吧,再大的事情,王上對西北的用兵也達到滅亡涼國的目標。”鐘興很認真地點頭:“一定會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