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進之路不可阻隔,社會不能僵化,有功必賞,有過則罰,此方能展現該由的活力。
或許在之前王樸會對自己戰敗投降的身份感到自卑,可真正了解漢部的社會構造之后會發現,努力可以來帶收益時,自卑什么的還是先扔到一邊,建立更多的功勞換取更高的地位和收益才是重點。
王樸當然發現前面那三個一看就有點格格不入的人。
說桓溫、袁喬、王坦之格格不入,那是一種氣質外加服飾上的區分。
漢部這邊沒有真正的貴族,貴族氣質需要自小培養而起,一舉一動皆有其風味,可不是刻意模仿就能夠辦到。
桓溫、袁喬、王坦之出身都很好,尤其是他們身處九品中正制統治下的東晉,自小便是錦衣玉食不說,必要的修養和文化肯定也會培訓,一種貴族氣度也就養成了。
東晉的服飾偏向于華麗,講究一些就是一身合體但是布料用起來很多的衣裳,色澤上會偏向于艷麗,一些花紋鑲邊什么的也會顯得復雜。要是不講究一些,明明是一套華麗的衣裳卻會穿的松松垮垮,袒胸露肚什么的亦是常態,偏偏還認為那樣非常灑脫,不止穿著隨意,人也會瘋瘋癲癲,顯現所謂的魏晉風度。
王樸看到的三個人,兩個穿得得體的是桓溫與袁喬,另外一個露出胸膛和跳脫的是王坦之。
漢部在服飾上的風格與東晉那邊出自一脈,畢竟就是同一個文明的苗裔。兩邊的差別是,漢部在強漢衣裳風格上進行改良,更分有幾種場合所用的服飾,如正式場合身穿正統的漢服,作戰場合穿隋唐時期的武士服,平時就看個人愛怎么穿。
在顏色上,漢部的服裝會偏向于莊嚴,拿作戰服為例,士卒的戰衣上紅下黑或灰是固定顏色,一些軍侯以上的軍官則是一身黑或一身紅的武士服,甲胄上的款式因為是制式的關系沒有多么復雜。
民間?漢部民間的服飾就與東晉那邊幾乎沒有差別,可想要看到太過艷麗的顏色比較難。
不知道是誰有那么一個說法,既是能夠從一個民族對待顏色的喜愛上來看出該民族的性格,什么喜歡五彩繽紛就偏好享受,什么色彩單調則會顯得死板。
話說回來,一個民族的性格真的能從對顏色的喜好上來定義?難道人的天性不是喜歡多姿多彩?
王樸在經過桓溫三人的時候目光并沒有掩飾,臉是擋在面甲后面,視線卻一直都在三人身上。
得說一句天大的實話,中原的晉人對于長江以南的晉人感官上可不好,中原的晉人有一個算一個皆是怨恨長江以南的世家門閥。
那是因為那些門閥和世家拋棄了中原的晉人,將他們丟給了胡人,才會有接下來悲慘的命運。
桓溫第一時間就能感受到王樸視線中的探尋,好奇之中帶著一種近乎于是下意識的排斥或者說是厭惡?
“瞅啥?”王坦之年輕,不但性格跳脫,想什么就會做什么。
可沒有一句“瞅你咋地”之類的話,王樸視線在王坦之身上掃一眼,帶隊沒有停留直接走過去。
袁喬看著王樸的背影,說道:“不太好啊!”
王坦之沒有聽懂,有些氣呼呼地看著王樸的背影:“卑微之人,焉能如此。”
桓溫則是沉默不語,相較起年輕的王坦之他思考得更多。
王樸聽到了王坦之后面的話,他沒有扭頭。若說之前只是一種下意識的排斥,他現在對桓溫三人已經上升到討厭。
類似的現象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漢軍之中的大多數人對待長江以南的世家子弟排斥得非常明顯,桓溫也早就明白是因為什么。那是一種近乎于無解的狀態,誰讓中原的晉人就真的是被拋棄?
接下來,三人繼續在城內閑逛,只是桓溫與袁喬沒有了先前的興致勃勃,倒是王坦之顯得非常興奮。
“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卒啊!”王坦之指著一些被歸納在輔兵階級的士卒:“比我們的一些戰兵都不差,竟然在漢部只是輔兵?”
“漢軍并不缺乏兵器。”桓溫實話實說道:“僅是一場戰役,損耗兵器數量過萬,消耗箭矢數量逾十萬。”
“我說的不是兵器,是他們的素質。”王坦之舉起手做了一個堆腱子肉的姿勢:“一個個看去十分強壯,最難得是服從性很高。”
可能是因為地域劃分的問題,中原、北地、關中等等區域的人身材一般會高大一些,倒是長江以南的平均身高真的略矮,越是西南則就更矮。
事實上華夏苗裔的平均身高一直不差,原先區域性的差別沒有那么多,比如在戰國時期不管是中原、關中、長江以南,平均身高都是在一米七以上,不管是那一地都能有大批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的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僅僅是數百年過去,中原身高超過兩米的人急速減少,平均身高也從一米八下降到一米七左右。
要深切的知道一點,不算徭役附帶的政策,兩漢時期的征兵,身高低于一米八可加入不到常備軍,尤其是北軍身高要求更是達到一米九,哪怕是南軍都要求在一米七五。
之前總是說什么丈夫,多少尺男兒,講的就是身高。兩漢一丈可是現代的兩米四,七尺是一米六八。那么多計量的詞語男兒組在一起,可見身材高大在那時是一種普遍現象。
“是高大雄壯。”袁喬點著頭,卻又說道:“但身材矮小之輩并不少見。”
“漢軍有收編胡人。”桓溫了解更多,他說:“我所知,近五萬戰兵中,胡兒的數量該是有七千?”
“那些是騎兵。”王坦之可不會顧及什么,大咧咧說:“說到底,騎戰之類,我等的確不是那么擅長。”
一陣閑扯,三人回到屬于自己的住處,卻是發現早有人在等待。
“見過三位。”呂紹陽先是行禮,后面肅聲道:“君上有令,命桓溫、袁喬速去見蔡長史。”
漢部的長史有點多,那是文官制度還沒有真正建立起來的后遺癥,不過姓蔡的長史就那么一個。
“想必你就是王坦之?”呂紹陽不再搭理桓溫和袁喬,上上下下看著不修邊幅的王坦之幾眼,說:“你的職務已經下來,該去見李校尉領取印綬。”
“李校尉?”王坦之迷惑問:“是哪個?”
呂紹陽簡短地說:“李匡李校尉。”
另外一邊,桓溫與袁喬一邊邁步,另一邊已經不知道對視了幾眼,可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上顯得比較沉悶。
“元子。”最終還是袁喬率先打破沉默:“想要在漢軍這邊站穩腳跟,恐怕并不容易。”
“是啊。”桓溫悶悶地說:“君上或許欣賞我等,可……排斥我們的人太多了。”
劉彥欣賞桓溫和袁喬是毋庸置疑的,一直以來就沒有掩飾對兩人的欣賞。可很多時候被欣賞只是第一步,來自于統治者的欣賞是機會也是壓力,尤其是大部分人排斥的前提下。
兩人來到蔡優辦公處,是等待同傳才進去。
“先坐一下。”蔡優倒是沒有擺什么臉色,對著兩人笑了笑又重新將注意力轉到案幾上的文牘,拿著毛筆不知道寫什么,等了一小會才說:“兩位初來,本該先熟悉熟悉的。但是……”
桓溫與袁喬不留痕跡地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顯得有些期待。他們不怕有任務,就怕過來之后無所事事。有事干才能融入,被丟到一旁不管不問才顯得糟糕。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容許了。”蔡優不再書寫,是讓旁邊的佐官將文牘送到應該的地方,看向桓溫和袁喬時,臉上帶著微笑:“我軍征討徐州獲勝帶回大批人口……”,介紹應該介紹的,最后才說:“如此,兩位可愿意承擔?”
不是下令,是詢問愿不愿意就任,對桓溫和袁喬并不是好現象,那意味著他們沒有被接納進體系。
“溫既然愿為君上效力,何須詢問?”桓溫一臉的嚴肅:“徑直下令便是。”
袁喬也表現出相應的態度。
“如此再好不過了。”蔡優依然是笑呵呵的模樣,語氣卻是莊嚴,人也站了起來:“桓溫、袁喬聽命!”
桓溫與袁喬立刻擺出行禮的姿勢。
“君上令!”蔡優拿出必要的令符:“著桓溫處理安置事宜,袁喬從旁輔佐。”,說完將令符遞出去,才又放松語氣:“你們需要的文牘稍后會有人送來,相應人手也會配置。”
談完了該談的,桓溫和袁喬見時時刻刻都有人送文牘到蔡優處,本該是應該多聊聊增進感情,卻也知道該另選時機。
“我們可是攤上了大麻煩了。”袁喬一臉的苦澀:“宗族抱團哪里是那么好拆分?”
“不!”桓溫堅毅地說:“這才是好機會。”
誰都不好辦,要是辦成了,那就是展現能力,桓溫太清楚能人所不能才會顯得有價值。而他極度需要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做好一鳴驚人,才有可能在劉彥麾下有一席之地,是那種重要的位置,不是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