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城占地并不廣,可以看得出它有經過緊急的修繕,一些豁口處哪怕是不能夯土堵死,亦是會找來如石塊、木材等等的雜物堵住。
桓溫對城池攻防戰感興趣,他更為感興趣的是漢軍的船只該是有多少。
想從莒縣到開陽需要渡過沂水,漢軍是用非常迅速的手段搶下了幾處橋梁的控制權,不需要臨時搭建渡橋。
沂水是一條連接兗州境內三大水系之一洙水的河流,它從兗州一直貫穿整個東安郡,成為一條直線又穿過整個東莞郡和泗水匯集。
泗水不是單指一條河流,它是一條可以說四通八達的水系,與江淮水網有著直接的連接。而泗水該說是豫州、兗州、徐州最為龐大和支流廣布的一個水網。歷來想要南下,誰都無法去無視泗水的存在。
桓溫在經過沂水的時候有注意河流行駛的船只,不過離得比較遠不好看清楚漢軍的船只都是什么級別,只能大概看出并非是樓船體系。
對了,樓船從西漢時期起于南方就是一件神器,一直在南方被視為實力的代表,任何一個立足于長江區域的勢力(國家),誰都不能無視樓船的存在,曾經的東吳是如此,目前的東晉小朝廷是如此,以后南北朝時期的宋、粱、陳、齊什么的,反正就是只要想在南方立足,都不可能去無視樓船。
數量一旦多,什么級別其實可以往后放一放,桓溫目測的水平不錯,他看到的是超過五百條的船只,大部分應該是運輸船之類,戰船的數量絕對在五十條以內,就是那些戰船的模樣還真沒見過。
開陽城這邊的漢軍數量已經達到八萬,那么也就是說先前的五萬漢軍走的是陸路,三萬新出現的漢軍是走水路。
“胡人很少利用水路。”袁喬滿是陰郁地說:“劉使君既然能用水路運輸三萬,那就能運輸更多。”
沒人會忘記一點,漢部“玩水”那是一開始就有的事情,玩的還是大海。漢部既然能夠跨海運兵,很多人就會理所當然地覺得內陸的水也能玩得溜,全然不知道海航船只與內河船只根本就是兩種體系。
袁喬說那個不是為了別的,劉彥已經對東晉小朝廷顯露出足夠的敵意,那么內河水系漢軍也能玩的溜對東晉來說絕不是什么好消息。
真實的情況是,東晉小朝廷之所以能夠在南方享樂是因為長江這一道天險,同時是胡人玩不轉水戰。
這一次東晉小朝廷對石碣趙國將要南下會那么緊張,不是畏懼那所謂的百萬大軍,是石虎收集了數萬的工匠在造船!
還是那一句話,某個什么東西一旦數量足夠質量真的可以可以次一些,要是石碣趙軍丟出數千條戰船,那個時候東晉水軍再能打就能支撐多久?
一陣“萬勝”的吶喊聲突然被吼出,讓先前在失神的桓溫一個機靈,他扭頭看去,一身上紅下黑戎裝的漢軍已經如潮水一般涌入被轟塌的豁口。
就是轟塌,那是將近擺臺拋石車的節奏。拋石車是由水路的運輸船運來,當天到就立刻投入使用,顯然是立下了功勞。
“開陽城的守軍有多少?”
“算上陽都那邊退過來的趙軍,以及周邊匯集進去的胡人,保守數量該是五萬?”
漢軍不斷從豁口涌進去,城內很快就爆發出喊殺之聲,隨著時間的推移喊殺之聲并沒有停止,反而是一道道黑煙從城內冉冉升向天空。
要是華夏文明的城池攻防戰,一旦敵軍涌入城內大型戰斗基本上也就結束,那是士氣崩潰的一種體現。而開陽城并沒有因為漢軍大批涌入而結束戰斗,卻不知道是胡人沒有敵軍進城覺得戰敗的思想,還是胡人早就抱定打巷戰的心思?
一個豁口之后是第二個,最后連帶城門也被從殺進去的漢軍士卒打開,能夠進城的通道越多,代表漢軍涌入的數量和速度都會激增。
“確認過了,里面沒有發現布置干柴、火油等物。”桑虞看去有些滿頭大汗,那是卻不是驚嚇或緊張,純粹就是被熱的:“看來胡人打算與我們打膠著戰?”
劉彥先前還在查看腦海里面的系統地圖,只要也是確認城內究竟是有多少守軍,再來就是調動部隊從其它三個方向攻城,畢竟從多個方向進攻總是比單獨方向要好。
“王鸞的意志比鄧恒堅定。”劉彥問了一下:“確認王鸞是從涼國那邊投降石碣的將領?”
崔宣正襟危坐地待在軍帳的一角,他這是第二次戰敗被俘,為第三個勢力效勞,見劉彥眼神掃過來,趕忙站起來行禮:“回君上,王鸞確實為涼國降將。”
看起來崔宣知道的并不少,連涼國有兩個叫王鸞的人都知道,一個當然就是目前統領徐州軍的王鸞,另一個是民間有名的神算子。(后面這個王鸞裝神弄鬼的時候被張祚以妖言惑眾的罪名斬了。)
劉彥也就是順口一問,既然崔宣知道那么多,那也多問了一些,例如王鸞在張氏前涼干什么的,參與過多少戰事,一直是什么官職,該問的都問了一遍。
比較詭異的是崔宣竟然都能答得出來,最后還苦笑說:“小人本身就是降將,只是沒有帶兵的本事,石碣對與文士并不尊重,只能是多了解一些事情,好有個處事之資。”
劉彥允許崔宣投降,并收錄崔宣,那是經過一番調查。崔宣投降石碣之后并沒有干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至少劉彥暫時沒有查到。崔宣在石碣趙國那邊或許是顯得無比謙卑,似乎交友的手段也不錯,可以說人脈上面很廣,那劉彥就能夠用得上這樣的人。
根據崔宣所講述,王鸞分明就是一個性格堅韌的人,統兵能力也不算差。這樣一來劉彥就明白一些事情了。
“開陽城的守軍必定是事先得到什么命令,他們會盡力拖住我們。”劉彥看去沒有什么緊張情緒,說道:“沒有錯誤的話,王鸞肯定是率軍在過來的路上?”
桑虞剛要說什么,有人先開口了。
“劉使君,溫有一個疑問。”桓溫先吸引了劉彥的注意力,可是看到帳內所有人都看過來,原本想說的話卻是遲疑說不出口了。
“元子是想問,我部大軍南下,若是有石碣的軍隊從冀州或是兗州進攻青州,該怎么辦吧?”劉彥一看桓溫的臉色就知道猜得沒有,不由“哈哈”大笑幾聲,擺著手:“既然我率軍南下,肯定是有做好準備。”
“劉使君在開陽戰場的部隊已經接近八萬,后方又有多少守軍?”桓溫一臉的不相信,后面嘆息了一聲:“若劉使君允許,請容下官派人回去,至少讓車騎將軍從南方威脅趙軍后翼?”
要是按照正常情況,也就是常規的軍事角度,桓溫這個的確是好建議。
“元子,坦白而言,我不相信晉軍有北上的能力,就如同王鸞明晃晃地率軍趕來瑯邪戰場,無視了廣陵方向的晉軍。”劉彥見桓溫想要反駁,不給出聲的機會,又說:“你們內耗太過嚴重,甚至令人懷疑你過來也是內耗的產物。”
桓溫倒是愣住:“此話怎講?”
“十數載之前有個叫宮陶的人在東萊開辦書院,他在青州經營,廣收子弟,算是經營下廣泛的人脈。”劉彥緩緩地將關于宮陶先生的一些事情講出來,后面又談到了宮澤,講完了前一段時間有許多家族要在青州起事破壞劉彥與石碣趙軍的大戰,最后才說:“請容許我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一句話來形容那些窩在長江以南的世家門閥,我不是單指一些人,坦白說是,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垃圾,你也是那些垃圾的中的一員。”
其實桓溫聽不懂“垃圾”是什么意思,但從劉彥的口吻和說話的神態也能知道不是什么好詞。他多少知道一些東晉在青州那邊有棋子的事情,可是真不曉得那些棋子會是以這樣的姿態會現世……,不,那些棋子大概沒有鬧騰的機會了,哪怕是有落網之魚也無法再翻出什么風浪。
“我一直沒有告訴元子的第二個選擇,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那便告訴元子。”劉彥臉上帶著笑,可是無論怎么看笑容都有些冷:“既然你是被拋棄才會被派遣過來,那么肯定是有人不希望你干些什么事情。往小了說,桓家與庾家走得太近了,有人希望兩家破裂乃至于相攻。或是,你一直想要討伐成漢損害到了誰的利益?”
桓溫一臉的鐵青,問:“使君可否說出第二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元子主動投效于我,立刻投入到光復中原的大業之中,不過不是效忠司馬那個連炎黃廟香火都會熄滅的廢物皇室,是效忠于我。”劉彥也不管聽到司馬皇室熄滅炎黃廟香火而臉色大變的桓溫,繼續往下說:“第二個選擇是……”
當個斷章狗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