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碣趙國能夠容忍羌族和氐族進行不公開的割據,但看看姚弋仲和苻洪在哪,連帶兩族的精華部眾也是被強制安置在襄國附近。
至于那些不聽從襄國中樞命令的小部落,甚至是一些中等勢力,不聽話就不聽話吧,安安靜靜躲在角落畫圈圈或是做個安靜的美男子就好,敢跳絕對是蹦起一個就剿滅一個。
前去剿滅那些跳得歡勢力的軍隊也不會是石碣趙國的本族部隊,一般會有幾個步驟,第一波是命令地方上的豪強聚兵聽從誰的命令,無法剿滅就輪到第二波的郡縣兵,郡縣兵還是無法剿滅就輪到乞活軍這種專門迎來鎮壓的仆從軍,要是仆從軍仍然不行就喊冉閔上。
一般情況下,輪到冉閔帶兵前去平叛就到了臨界點,再來就是羯族的兩大幫兇種族,也就是羌族和氐族該準備好作戰,可冉閔一直將平叛的活干得不錯,很少有讓石虎大手一揮放出羌族或氐族部隊的時候。
按理來講,剿滅漢部也是該經過以上的步驟,但劉彥搞出的動靜著實有些大了,再來就是劉彥一路廝殺出來對上過地方家族,干掉了郡守,面對過大家族子弟和州刺史的聯合征討,該有的步驟已經全經歷過。
一路“殺怪升級”過來,的確是輪到了更高級別的待遇,就是冉閔沒來,來的是四征將軍級別的來征討,待遇上高了不止一倍。
“敵軍出了奉高,于……”紀昌點著地圖,那里標示的是山區,位于奉高以東約五十里:“斥候探報,敵軍在山谷內外扎營,已經束起了主將大纛,卻是鄧恒親臨。”
徐正在不斷點頭,他說:“我們騎軍比步軍多肯定是被窺探了,敵軍主將才會在山地筑營。”
對于鄧恒只帶少部分兵馬抵達前沿,徐正和紀昌都是慎重態度。
還是那句話,軍隊絕不是人多就是勢眾,要是鄧恒呼啦啦帶著十數萬人過來,徐正和紀昌反而不會這么慎重,倒是鄧恒只帶正卒才反應出重視。
兩軍交戰,被對方重視雖說會感到自豪,但也代表著無數的麻煩,用奇謀什么的估計是別想了,哪怕是戰場戰術的運營也會增加不知道多少倍的難度。
“明日開拔抵近。”紀昌想了想,又看了地圖很久,補充道:“既然他們不想出來,那就堵住。”
徐正就是管正面戰場指揮,余下的東西本來就是行軍長史干的活。他有些事情卻是不得不問:“若是要堵住山道,需要向君上請求增兵嗎?”
簡單的道理徐正還是懂的,要堵住山道就肯定是要從其它方向進行迂回,例如繞路攻敵后路,這樣一來他們手頭上的兵力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需要更多的步軍。”紀昌點著頭:“或許……敵軍主將要的就是山地戰。”
真是見鬼咯,漢部絕對是一個充滿華夏文明特色的勢力,石碣趙國則就是地地道道的胡人政權,到了戰場交鋒卻是調了個位置,變成胡人的部隊想打步戰。
一方據守要道山地不出,想要立刻進行大規模的接觸戰變成了不可能,擺明就是要耗時,那么作為另外一方肯定是要變動戰術。
翌日,漢部大軍拔營而出,一路上保持著相對嚴謹的隊形,大軍過處塵煙彌漫。
鄧恒特地帶著親兵爬山遠望,雖說是有些地方受于地形被遮住視線,但還能看到地平線彌漫而起的大片塵埃,一道黑線平穩前行。
“敵軍行軍速度不快?”鄧恒輕笑道:“看來擁有數千鐵騎的消息不假。”
瞧,這就是擁有豐富經驗的老將,從一些細微的東西總是能夠看出更多的端倪,然后再經過推敲大概知道敵軍的構造。
要是沒有實際率兵作戰的將領,會奇怪一支騎兵眾多的部隊怎么行軍速度不快,那是理所當然地覺得騎兵就該是行軍突飛猛進的兵種,卻忘記戰馬遠比人更難伺候。再來,要說戰馬難伺候,當屬鐵騎的戰馬為首,很多時候照顧一匹甲騎具裝的戰馬真比伺候老子還要用心和小心。
就是那么注視著,一直到了近處,鄧恒看到那桿子“斐”字大纛先是一愣,隨后啞然失笑道:“劉彥還是太小家子氣,膽魄亦是小了一些。”
這個時代有“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的思想嗎?或許是有,但更多的是“風風火火”,也就是有點實力就該招搖甚至是無限夸大。
不同時代本來就會有不同的主流,像是石勒擊敗匈奴趙國之后,他立刻就是到處宣揚自己的有數十萬大軍,羯族更是百萬之眾。現實是,石勒當時能戰之兵也就是三五萬,羯族不會超過三十萬。
夸張是為了以壯聲勢,吸引更多的人歸附。事實證明羯族人成功了,他們僅僅是不到三十萬人就成了中原霸主,后面又依靠比野獸還過猶不及的殘暴進行著統治。(羯人前期的殘暴是為了震懾,后面也是因為殘暴而舉族被滅)
崔宣來了,他帶著一批糧秣前來。
“是嗎?千余菜人?”鄧恒蹙了蹙眉頭,最終還是選擇不再這個話題繼續,他指著還在不斷逼近的漢軍:“本將已經派出騎兵,你且一同觀看。”
菜人不是什么特別的品種,它有一個稱呼叫“兩腳羊”,專門提供給羯族人“改善伙食”。
不是胡說八道,羯人吃人好像是成為一種習慣,平時也許沒有那么講究,但是出征必帶菜人。
崔宣好像沒有聽出鄧恒特意改變話題,嘮叨:“已經在準備鍋具,將水燒沸騰之后就會將菜人丟入,介時必定讓漢軍嚇得屁滾尿流,軍主……”
“不看就滾下山去。”鄧恒收斂了一下脾氣,又問:“是誰讓你準備鍋具?”
崔宣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皺眉說道:“乃是石平。”,后面又說:“此,不是常態嗎?”
鄧恒沉默以對。他人老了,開始有點追求身后之名,以前不在意的一些東西臨到老卻是無比重視,例如關于今生怎么對待同族苗裔那些事情。
石碣趙軍確實是有部隊出去,那是一千左右的騎兵,少數的羯族人,余下是由羌族人和氐族人組成。他們一人雙馬,出擊之后筆直向著正在抵近的漢軍緩速靠近。
鄧恒所視,遠處的漢軍并沒有停止推進,大軍中倒是分出了一批,看占據的地表面積該是同樣的千余騎兵?
“就拿同等數量的騎兵對陣!”紀昌獰笑著:“對軍主將既然重視,那就讓他更重視!”
徐正在猛點頭,他眼眸里面有著比較熱切的期盼,不是別的,是等一下他們這邊還會玩得更大。
沒有一千那么多,就是八百而已,但出擊的是虎賁軍。
率軍出戰的是李壇,他身穿明光鎧手持馬槊,戰馬脖頸兩側各自懸掛著騎弓、箭囊和一柄馬刀。
跟隨出戰的其余騎士,他們身上的裝束與李壇一樣,手里的家伙卻不是馬槊,是脆木騎槍,除開騎弓和箭囊之外,懸掛在馬頸一側的卻是一柄加長了握柄的斬馬刀,再來要說有差別不過是鎧甲一些柳束(緞帶)上的區分。
斬馬刀握柄長度約有七十厘米,刀刃長度一米二,刀背厚實,刀身微微有彎曲。必須說的是,它雖然是劉彥提出概念并進行制造,可斬馬刀早在兩漢就有出產。
《漢書》有載:王莽使武以斬馬挫董忠。
《漢書.朱云傳》亦載:臣愿賜尚方斬馬,斷佞臣一人頭,以厲其余。上問誰癟對日安昌侯張禹。
另外,斬馬刀還分騎戰型和步戰型,那是在握柄的長度上有明顯區分。
因為都是一開始就抱定沖殺的念頭,兩支騎兵并沒有選擇彎彎繞繞,就是那么筆直地沖向對方。
在相距八十步左右的時候,李壇將馬槊橫放在馬鞍,大吼一聲抽出騎弓搭箭就射。他的身后,八百虎賁軍騎士一樣是在挽弓射箭,急促射三波就松開騎弓任由被懸掛,重新換上近戰兵器。
虎賁軍射出第一輪箭矢的時刻,對面的石碣趙軍騎兵其實也在準備騎射,是等待虎賁軍的第一輪射完在射第二輪他們才射出第一輪。
幾乎是一前一后,箭矢在雙方陣營中落下,石碣趙軍在之前就有在做規避,見鬼的是漢軍那邊第二輪是射向了他們的規模方向,結果是一片箭雨落下的時候,再次躲避肯定來不及,箭雨落下的剎那間近百直接落馬。
“他們的箭桿加長了!”
仔細一看,虎賁軍的箭矢還真的是加長的箭桿,只有了解箭矢加長箭桿意味著什么才會知道這有多么恐怖。再更細致地一看,虎賁軍的箭矢箭鏃都是三棱款式,這種箭有個特別的名稱叫破甲箭。
箭矢落在了虎賁軍這邊,一片箭鏃與皮革或金屬的碰撞,等待有些箭鏃將戰馬披在身上的布套毀壞,石碣趙軍看到漢軍的戰馬竟然皮甲,頓時一個個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