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代都是國力決定軍隊的實力,并不是人數多就能擁有數量多么龐大的部隊。
冷兵器時代,武裝一名士兵的背后需要有十人乃至于是三十人以上為其生產,而這個還是那種能夠調配國家生產力的前提,若是國家行政機構足夠無能,一百個人的生產力都不一定能夠養活一名士兵。(如明末)
姚家是石碣趙國的大族,但姚家不是石碣趙國的統治者,他們想要教訓劉彥,或許還有什么其它政治目的,但只要姚弋仲不造反就注定不會付出太多。
姚靖并非姚弋仲太看重的子嗣,甚至都沒有在石碣趙國謀得什么官職,不像是姚弋仲欣賞的幾個子嗣動不動就是什么將軍或是郡守。
姚伊買的情況與姚靖相似,差別就是姚伊買總算是迎來改變命運的機會,去了石斌賬下效力。要是石斌這一次北伐順利,姚伊買估計是會獲得一官半職,起點身份怎么也該是有一個將軍稱號。
“這次是我的機會,我為數不多的機會!”姚靖其實還蠻年輕,身上沒有什么年輕氣盛的特質,反而是因為與眾多兄弟相比混得比較不如意顯得略微平易近人:“所以叔父一定要幫我!”
被稱呼為叔父的人叫王騰,原為西夷中郎將……就是后世西1川、昆1明等地的最高軍事長官。之所以叫“原為”,那是因為王騰現在沒官職了,成了在野人士。不但是在野人士,他還被石虎劃為叛將,得到姚家的庇護。
類似于王騰被石虎定義為叛將的人不少,隨著石虎越來越殘暴,越來越不注重國事,樂于玩美姬和造宮闕,馬上要變成叛將的人絕對是越來越多。
王騰能夠做到西夷中郎將一職,于軍事上肯定是有出色的能力,畢竟不管劉淵漢國(劉耀趙國)或是石碣趙國跟司馬皇室的晉國就是兩回事,想要在晉國之外的地方當官光是有血統可不行,沒有相應能力只會死得很慘。
“安心吧,不過是一個剛剛崛起的部族。”王騰撫慰著自己的胡須,滿是輕松地說:“如今的歲月,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說著滿滿都是感概:“劉彥所作所為自有取死之道。”
姚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一件事情,他們要召集一個路上遇見的游牧部落,沒想到那個叫連城伯的部落首領竟是腦子壞了,竟然是拒絕征召還想跑,被他們圍著殺了一批,包括連城伯在內的那些人則是成了眾多奴隸兵的一份子。
連城伯?就是那個曾經與漢部火拼過的家伙,他們發覺無法拼得過漢部,幾次交易之后就從長廣郡離開,后面劉彥再也沒有關注過這么一個人,他們自然也沒有再與漢部有過關聯。沒想到他們是跑到了東安郡,還被姚靖強行拉壯丁不成,戰敗后變成了奴隸。
姚靖統率的部隊是在一路上不斷壯大,是有主動來投,類似于連城伯那樣戰敗成了奴隸軍的更是不少,一直是到了汶水邊上進行必要的停頓休整,全軍數量已經突破了七萬人。
“家族沒有提供糧秣支持,我們的后勤是依靠當地各家族的籌糧,最多只能支持兩個月征戰只用。”姚靖說的數據并不準確,甚至是有比較大的出入:“因此我們此戰是速戰為主。”
王騰才不會揭穿姚靖算錯了輜重的問題。這位老將軍現在是混日子的心態多一些,今次隨同姚靖出征更多是在換人情,再則是實在不認為新晉崛起的漢部有多么難對付。
糧秣實際上也就是支應一個月左右,隨著人數再增加,糧食可以支撐的時間就越短……也有可能會變多,那是王騰為了安全起見決定攻破一些東安郡本地的晉人城寨什么的劫掠一下,且當做是以備不測的一種應對吧。
姚靖自然同意王騰的意見,甚至是沒有王騰提起,他都會選幾個晉人家族的城寨攻打,那是一種真正大戰前的熱身,至于那些晉人家族是不是無辜?誰管那么多,那些倒霉的晉人要怪就只怪沒有在發現大軍出現立刻歸附,歸附之后安然接受剝削。
隨著越來越靠近北海郡,人數湊到了接近八萬得到姚家軍開始露出獠牙,姚靖先是挑一些看起來好攻下的城寨動手,意外地發現東安郡的晉人家族竟是有不少存糧,愈發不可收拾地一個又一個接連動手,雖說是打得東安郡東線的各個家族鶴唳風聲,但竟然為大軍多籌集到了可供半月支用的糧食。
“可以了,傳檄四方,讓周圍的家族帶來糧食,他們會為了性命獻上糧食的。”王騰在說一件真理。
這年頭的晉人缺乏團結,各掃門前雪然后被個個擊破,只要能夠活命就會極力忍耐,其中就包括獻上糧食,然后是自己家族縮緊褲腰帶,乃至是發生餓死人的情況。但需要說一句天大的實話,餓死的只會是普通人,那些家族的成員不會餓著就是了。
“除了糧食,我們還需要勞力。”姚靖一點干壞事的自覺都沒有,更加理所當然地說:“讓他們自己看著辦,不合作就再挑出來滅掉,反正晉人就跟野草似得,殺掉一批很快就會生出一批。”
王騰就是一個晉人,但是他并沒有什么特別感觸,甚至是點頭表示贊同姚靖的說法。
東安郡的郡守有話說,但他不敢開口,甚至是在發現姚靖不再只是簡單的借道和征募人手,開始摧殘本來就不繁榮的東安郡,身為郡守的他依然不敢多言,一切只因為姚靖有一個爹叫姚弋仲!
沒有半點官職在身的姚靖為什么出發的時候只帶了四千羌人,到了快近鄰北海郡的時候能夠變成接近八萬?還是因為他爹叫姚弋仲。事實無數次證明一點,投個好胎遠比奮斗半生更有優勢,而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姚靖的一路肆虐是在雨勢的阻止下停止,那時恰好是抵達了距離北海郡最近的一個縣,它叫營陵。
營陵是在西漢初設立,本來是作為一個侯國,諸侯劉澤初領,后來營陵侯劉澤晉為瑯邪王,營陵作為一個侯國廢棄,成為普通的一個縣。
不論是有什么本來的歷史,到了東晉十六國時期,中原實際上改變的東西太多了,營陵就是一個無比破敗,近乎于沒有人煙的荒蕪之地,只有那殘破的城墻,還有城池里那些斷壁殘垣在述說著過去的歷史,講述著作為一座城池遭遇到了戰亂的不幸。
營陵的北面是北海郡首府平壽,東北側有條河叫溉水,渡過溉水就是曾經的軍鎮斟亭。
“漢部現在是什么情況?”
姚靖目視著帳篷外傾盆的大雨,臉色比較陰沉。他現在兵強馬壯,大概是自信心最膨脹的時刻,結果竟然迎來了下雨天氣?
王騰倒是顯得相對悠哉,要說起來他現在的角色該是副將,還是行軍長史?
他們這支人馬大部分是臨時糾集,沒有太明確的職位劃分,是按照胡人的習俗,每個家族的代表統率自己的族兵,也就是作為頭目之類的角色。非家族的奴隸兵是由姚靖專門指派人監督和指揮,姚靖本身沒有什么官職,也就沒有可能按照正常的軍隊再規劃什么職位出來。
“一直窩在下密,看來是不打算挪動了。”王騰嘴中不知道在嚼什么,咽下去才繼續說:“倒是南側的那支軍隊又開拔了。”
“依然是無視我們的聯系嗎?”姚靖臉色陰沉有一部分就是因為高密郡的那支部隊,不是別的,是被無視,對于正意氣風發的他來講,簡直就是不可原諒。他冷笑了幾聲:“到時候連他們一塊收拾了。”
實際上不管是姚靖還是王騰,應該說是他們這支部隊還沒有收到情報,是相當多的情報,例如徐州陳兵東海郡,然后高密郡正在被漢部的偏師肆虐,宮陶先生和斐燕非但沒有進軍北海郡反而是在原地筑營。
對,姚靖是知道宮陶先生是慕容燕國的奸細還是什么玩意,斐燕能與宮陶先生糾集在一起估計也是慕容燕國那邊的人,但那又怎么樣?石碣趙國是羯族人建立,但石碣趙國除了是一個國家,她還是一個胡人建立的國家,胡人雖然相續建國,可思想中對于國家的概念依然就是一個屁。
沒有形容錯誤,胡人得多內心很簡單,部族為首,部族比國家重要。真要要有一個排序,大概就是家族、部族、族群、國家,倒是和晉人的思想類似,差別就是晉人的排序是家族、族人、國家,都一樣是將國家排在最無關緊要的位置。
“現在是雨季,我們就在這邊等。”王騰原來是叫吃葡萄干,而葡萄干其實比較黏嘴,難怪嚼的時候下巴的動作那么大:“反正也是要等劉徵的。”
姚靖一臉的不爽,可沒有任何辦法:“希望劉徵能夠明白點做人,別找什么不痛快。”
王騰胡亂點著頭,心里卻是在想:“年輕人就是氣盛,哪怕是讓劉徵當領導又怎么了,事情辦成回去之后不承認,勝了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