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是氣她,恨她。
漫長的十天,他中槍負傷躺在醫院里,她卻只當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生活穩定,身體健康,無憂無慮。
怎么會不難受。
他被傷的是身體,可她傷他的,是心。
蘇江沅渾身無力的靠在地板上,勇往直前的勇氣還在,可心卻一陣一陣揪住疼。那種自作自受難以言喻的疼痛和難過,逼得她紅了眼眶,喉嚨都哽咽了,“阿御,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順著門板滑下去,雙手捂住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去哪兒了?我找不到你,阿御,我會害怕。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阿御,你回來好不好?”
蘇江沅啜泣著。
她是來和他和好的,是來挽回的。
她要的,就是找到他,見他。
他怎么能不見她。
不能。
絕對不能。
她是要和他走一輩的,就算他氣她,惱她,她也一定要見到他。
蘇江沅哭著哭著,肩頭的抽動慢慢停了下來。她扶著門板站起來,目光堅定地伸手抹了一把眼淚,用力握了握拳頭。
嗯,對。
她是小強蘇江沅。
不是才脫胎換骨,不是想要重新活給自己看?
就這么點挫折就又哭鼻子,這么點心理承受能力,還要怎么做溫承御的老婆哇?
她要奮進。
他不見她,她就去見他。
總之,溫承御你別想逃。
我要待在你身邊一輩子,欺負你,壓榨你,折騰你,愛你,絕對不會再離開你!
蘇江沅站在溫承御已經離開的病房門口發誓并且發呆。
發誓是給自己鼓勁。
發呆是因為她在沉默著想辦法,想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里見到那個男人。
她認真冷靜地想了一會兒,摸出手機開始撥出一個這輩子第一次去觸碰的號碼。那邊電話一接通,蘇江沅的聲音都跟著抖了三抖,“喂,你好......”
但從她身后不遠處的方向看去,纖細挺直的背影,又落寞又沉寂,似乎被一種厚重的沉悶感被包圍。她似乎在打電話跟人小聲說著什么,隱約間,還能看出她握住電話的手都在發抖。
看著的人皺皺眉頭,忍不住有些心疼,但為了以日后更好的生活著想,他還是轉身進了病房,順手帶上門。
景柯良跟在溫承御身后進去,臨進房門之前,忍不住探出大半個身子又看了一眼,抬手飛速帶上門,“我說,這丫頭一看就是知道自己錯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溫少,你自己的媳婦兒,這么折騰她,你不心疼?”
是心疼,但非折騰她不可。不給她好好上一課,以后要吃苦頭的人,到底還是自己。
溫承御從鼻子里透出一聲冷哼來,“放心吧,她受得住。”真撐不了,他相信他的小妻子鬼靈精怪的腦袋里,肯定能想出要見到他的辦法的。
景柯良只覺得自己見到了朋友圈里最為奇葩的一對兒,以前是一個逼一個退。現在是一個追,一個躲。特么的還能不能好好的過日子愉快地玩耍了?這些日子陪著隱瞞秘密調查結果,他的頭可是一陣一陣的,沒少疼啊。
“成,真有你們的,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能折騰!”
話還沒說完,景柯良口袋里的電話響了,他拿著電話走到門邊,探頭出去確定蘇江沅已經走了之后,這才拉開門出去。
其實景柯良能看出來,溫承御不過是對小妻子小懲大誡而已。要不然,也不會在同一個走廊里,只唯獨換了個房間會這么簡單。
“喂......對,我是景柯良。哦,是嗎?”走廊上,景柯良漸漸走遠。
沒過一會兒,景柯良臉色漲得通紅,手里握住手機走了進來。
溫承御瞅著男人要笑卻憋著笑的賤模樣,皺眉,“有事就說,別抽抽。”
景柯良終究沒忍住,沖著溫承御揚了揚手機,“哈哈哈,剛才接了個朋友電話,純粹友情提示。他說,就在十分鐘之前,有位太太打電話報警,說自己的丈夫失蹤了。”
溫承御黑了半張俊臉,“......”
景柯良趴在床邊,笑得直不起腰來差點岔氣,“報警人叫蘇江沅,說她的丈夫溫承御已經失蹤好多天,一直聯系不上。”景柯良肩膀劇烈地抖動個不停,“阿御,我對你家溫太太,簡直佩服到不行,這種手段都能用上。看來果真是急了,”不過,這種做法簡直太出人意料,景柯良越是想,越是覺得溫太太萌翻了。
“你家太太,簡直可愛的不要不要的。”
溫承御黑著一張俊臉,眉頭擰的死緊。
小混蛋,他倒是沒料到她會選擇這么極端的方式。原本以為急她幾天,好好教訓教訓她讓她長足記性,可這會兒看,那小混蛋該真是急了。
想著她著急記想要見到她的跳腳模樣,不知怎的,溫承御的心里像是揉了棉花,到底是軟了。
“小混蛋,算你有良心,還知道著急。”
景柯良笑完了,支起身體沖著溫承御搖了搖手機,“哥們你吩咐,是要我去做點什么,還是讓你家太太消停消停。”
溫承御勾了勾嘴角,“隨她吧。”
到底也不忍心讓她難過太久。
見了面,他有的是方式給那小王八蛋好好上一課。
“好,我明白了。”景柯良又是一陣大笑,握住手機出去回電話去了。
第二天的上午八點,兩個民警領著蘇江沅直奔荊景柯良的醫院。
車子停到大門口,蘇江沅甚至還善意提點兩個民警,“警察先生,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她抬手指了指眼前的醫院,“我昨天來過,我先生人不在這里。”
“沒錯,溫太太,跟我們走吧。”
兩個民警并沒有跟蘇江沅說太多,而是領著她一路進了電梯,出了電梯進了走廊,蘇江沅更加郁悶了。
這兒分明就是溫承御之前呆過后來又消失不見得地方,他們帶她來這里做什么?
難道警察也跟她一樣,只找到了溫承御最后的落腳地方?
蘇江沅一頭霧水跟著民警往走廊盡頭走去,但民警卻領著她直接經過昨晚上溫承御住過的地方,一直朝著最里頭走去。
蘇江沅當時就凌亂了。
她是不是很后知后覺啊!
這一條走廊全是貴賓病房,溫承御隨便換哪一間也都還是貴賓啊。她昨晚上但凡是用心停留一下,隨便到處看看,她就能看到阿御啊!
蘇江沅默默給自己智商點贊的時候,前頭的民警已經推開大門,站在門口示意她進去。
“溫太太,進去吧,溫先生就在里頭。”
蘇江沅一路小跑跟過去,探頭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斜靠在沙發上的溫承御。
原本急促的步子忽然停下來,沒了往前走的勇氣。
景柯良率先從沙發上站起來,笑著跟蘇江沅打招呼,“江沅妹紙你來了?這些天是哥哥對不住你,跟你隱瞞了溫少的行蹤。但我是出于好心,他傷得重,不想讓你太擔心。”
蘇江沅沒接話,視線一眨不眨落在溫承御的臉上,一刻也不愿意離開。
“警察先生,真是辛苦了,”景柯良儼然就是一個守法敬警的好公民,引著兩個民警走到走廊上,很是煽情地將一個丈夫車禍受了傷,但又怕小妻子擔心,所以最后不得不隱瞞她的故事加諸在了溫承御和蘇江沅的身上。
兩個小民警表示理解,但也同時勸阻,“這種事情我們可以理解,但還是希望以后發生類似的事情的時候,你們能體諒患者家屬的心情。同時,也是對我們的工作的支持嘛。”
景柯良點頭如搗蒜,送兩位民警出去。
病房的大門關上,蘇江沅膽慫地站在原地,依舊沒敢往前。
她甚至不敢開口喊一聲溫承御的名字。
溫承御自始至終像是壓根沒看見蘇江沅似的,衛氏和溫氏的資料堆在手邊,他一份一份翻閱過去,她就一份一份看過去。
偌大的病房里,到處充斥著尷尬又壓抑的氣息,蘇江沅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到底是她慫。
“阿御......”跟貓兒似的聲音,溫承御還是聽到了。
男人從一堆文件里抬起頭來,平靜無波的眸子對上蘇江沅滿臉的局促緊張,“有事兒?”
蘇江沅一顆心迅速沉入谷底。
但她不能就這么放棄。
他愿意回應他,說明她并不是沒有機會尋求他的諒解。
厚著臉皮,蘇江沅往前走了幾步,見男人只是瞇著眼睛盯著她,并沒有開口趕人的意思,索性放開膽子,幾步走到溫承御的跟前蹲了下去,伸手拉住他的手,“阿御!”
溫承御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抬手,將她的手拿開,重新開始翻閱文件。
蘇江沅當時就崩潰了。
“阿御,你不要這樣。”
她壓根受不了他這樣對她,從前,別說是他打她罵她,甚至是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她。
眼前這種分明就在眼前,卻疏離出好幾條街的態度,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捅在了蘇江沅的心口上。
蘇江沅紅著眼睛,雙手再一次纏上去,這一次抓的更緊,“阿御,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我知道你氣我惱我,我知道錯了。阿御,你別不理我,我難過。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