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林麗和蘇銘頭頭是道的分析了一個下午。
原因其實挺簡單，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楚，可每次談起電影，糊涂蟲就變成了機靈鬼外加話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滔滔不絕一套接一套的說個不停，要不是蘇銘后來看時間不早，主動打斷了忻林麗，估計她能說到明天早上。
簡單的來說，觀眾群體不同，應對的方式不同。
在大陸內地，封神榜家喻戶曉，是華夏的文化瑰寶，絕大多數觀眾對其中每個人物角色都耳熟能詳，故事大概情節也知道八九不離十……
所以，華夏星的過度改編，和觀眾對封神演義的認知出現了巨大偏差，必然會被觀眾臭罵。
但在東南亞其他國家呢？
由于華夏自古以來在東南眼地區的巨大影響力，附近國家知道封神演義的人的確很多，這也是封神傳奇在東南亞上映的‘群眾基礎’。
但知道歸知道，有幾個人能詳細的說出全部故事？完全了解每個人物的性格、背景？
就算是對漢學研究很深入的日韓等國，也只有少數專家完整的看過封神演義而已。
絕大多數東南亞觀眾，對于封神榜的了解程度，還停留在：神話傳說，神仙打妖怪，楊戩有三只眼這個層面之上。
無論華夏星改編多么離譜，東南亞觀眾都可以接受。
他們原本就毛都不知道，你給他什么，就是什么。
再說了，封神演義是華夏文化瑰寶，又不是其他國家文化財富，人家就圖看個熱鬧，管你怎么改編？就算讓姜子牙和雷震子談戀愛，妲己和楊戩私奔都沒人會跳出來指責什么。
所以，想在東南亞地區賣得好，反而必須打封神演義這張牌，把宣傳做的熱熱鬧鬧的，高舉華夏千年文化，魔幻傳奇的大旗。
至于調整演員表就更沒有必要了。
一方面，其他國家購買發行權的公司不答應，人家就是沖著大牌來的，外國的觀眾也是沖著大腕進影院的，你把大腕都踢出主演名單，誰還看？
甚至連都不需要把向左的名字朝前挪。
華夏觀眾認識向左，知道這部電影就是龍五開出來捧兒子的，本來就有點仇視‘二代’的心態，再加上演員表虛假，當然借機大罵。
可外國觀眾誰認識向左？知道封神傳奇真實目的的同樣很少。看完電影之后，發現這個明明排序靠后的小伙子，居然才是真正的主角，說不定還會因此產生好奇心，提升向左的知名度……其實吧，向左演技雖然平平，但在封神傳奇里，和其他一眾明星相比，還算挺不錯的。
具體情況具體對待，不能一成不變的套用老辦法。
蘇銘把原話轉達給了龍五，龍五一聽，連連稱絕。
倒不是他們兩個投資人大老板的眼界不如忻林麗一個新入行的小丫頭，純粹是當局者迷，關心則亂，被忻林麗這么一點撥，兩人都有種撥開云霧見青天的感覺。
說完正事，蘇銘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帶著忻林麗去聽風閣，一塊吃頓便飯，順便聊聊這幾天她新官上任的感受。
聽風閣最頂層，蘇銘專屬的小包間里，忻林麗這個小糊涂蟲，好像對于美食興趣不大，有些聊賴的把玩著筷子，微微低頭，嘟著嘴，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
聽風閣開業之后，雖然客流不少，可洪菲菲這個廚師長是管事的，負責指導為主，不必每一道菜都親手下廚，主要就是為樓上幾個包廂里的貴客服務，因此平時的事情不算多，總的來說很清閑。
她除了做菜搞女人之外，又沒什么其它愛好，丁靜工作比蘇銘還忙，兩人聚少離多，洪菲菲閑極無聊，最近發明了幾道新菜式。
蘇銘看過菜譜之后，覺得這小妞的心理搞不好扭曲了，開始朝黑暗料理女王發展。
洪菲菲親自送來最后一道新發明的古怪菜色：紅燒胖大海。
見一桌菜都沒有動過筷子，有些意外的望了蘇銘一眼。
“怎么，對我的廚藝沒有信心？”洪菲菲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對一個廚師最好的贊賞，就是把她燒得菜全部吃光，最好連盤子都添得一干二凈能當鏡子用。相反，一口不動，無異于侮辱人家廚藝，和當面啐廚師一臉沒啥區別。
忻林麗連忙擺手：“不是，姐姐燒的菜很好吃，不過我沒什么胃口而已……”
“姐姐？”洪菲菲嘴角一抽抽，像是被侵入了地盤的母獸似的，望著忻林麗的眼神就刺刺的，不陰不陽的說：“菜和人一樣，再好吃，吃久了都會膩，所以得不斷換新的，是不是蘇總？”
蘇銘一翻白眼，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來了？老子還不能帶女員工來吃飯了？
用筷子點點桌上的幾個盤子，皺眉無語：“大姐，你發明新菜就發明新菜，可這幾個菜也太驚悚了吧……”
一邊說，一邊用筷子挨個點幾個菜，“紅燒胖大海，炭燒母豬蹄，油爆琵琶，麻辣魚鱗，還有這道九天十地神魔怕怕的冰！糖！肥！腸！這存心不讓人吃飯吧？”
洪菲菲仰著下巴，自信道：“哼哼，雖然不合常理，但那得看是什么人做的。放心吃你的，吃不死……”
說完，裙角帶風，轉身就走，剛到門口，還沒跨出去，扶著門欄轉身說了一句：“吃完別走，我有事找你說說。”這才反手關上包廂門離開頂層。
“別管她，有本事的人都這樣。”蘇銘自己夾了一小節表面上有一層透明的糖衣，像是水晶咕咾肉的‘冰糖肥腸’，肥腸用刀工處理過，形狀有點像胖乎乎的小怪獸，看起來好像一只惡魔被冰封在水晶里……
為毛不叫冰封王座呢？
筷子稍稍一用力，就聽到一聲極輕微的咔嚓聲……包裹著肥腸的冰糖表面忽然出現了一道道龜裂，飛快得蔓延開，里面的怪獸大腸也跟著蠕動了一下，似乎小怪獸要掙脫封禁。
大著膽子品嘗了一下，有種奇怪的味道，但絕不是難吃，忍不住又夾了一塊。
一股邪惡的能量充滿了全身，宛如著火了一般……娘，居然是辣的！
“蘇總你吃你的，我就是不喜歡吃。”忻林麗說。
蘇銘還是第一次看見對洪菲菲廚藝不感冒的人，當場決定，以后一定要多帶這個小糊涂來幾次聽風閣，隔三差五打擊打擊洪菲菲自信心，省的她尾巴都翹到天上去。
“工作不太順利？”蘇銘嘴里塞了一塊油爆琵琶，一口咬下去，好像整個森林都在嘴里燃燒爆炸……竟然還是辣的！
蘇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雞蛋殼湯，心想這尼瑪不會也是辣的吧？味道是不錯，可都是辣的未免也太詭異了。
“單位同事有一些流言蜚語……”忻林麗的心思完全不在菜上，低著頭自言自語的說。
她是糊涂，不是傻。
能寫出長篇高質量影評的人，情感肯定都很細膩，對于生活的觀察其實遠比蘇銘這樣的粗線條她喃喃說：“我以前和婉婷的關系蠻好的，還是校友，現在好多人說我們兩，搞的我見到她都有點尷尬……”
蘇銘一愣，原來是這個原因。影視公司里，兩個女人坐火箭提升，一個李婉婷，一個忻林麗，都是年輕漂亮……額，忻林麗算不上漂亮，關鍵是都是自己親手提拔的。
公司里難免會有不少人以為這兩個女人，和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男女關系。
這兩個女人都成了領導，兩個都是大老總的‘小情兒’，公司里的普通員工，難免就有和這個關系好，那個關系差點的，在背后說些什么，甚至站隊的情況發生。
原本兩人并不存在競爭關系，反而會因為這些莫須有的議論，被逼成了敵對體。
“李婉婷怎么說？”蘇銘笑笑，辦公室文化歷史悠久，有人的地方就有議論，這種事禁是禁不住的，只能去適應。
“婉婷私下告訴我，別去解釋什么，該怎么工作還怎么工作。”忻林麗說。
要不說李婉婷就是妖精，忻林麗就是糊涂蟲呢。適應辦公室文化，僅僅是生存最基礎的功課而已，看樣子李婉婷已經掌握了更進一步的技巧，即不承認，也不否認，利用這種流言，鞏固權威，讓自己的工作進行的更順利。
想到這里，蘇銘不動聲色的說：“再有人胡說八道，你可以當面駁斥他們。不必忍這份閑氣。”
忻林麗的話還真啟發了蘇銘，公司里，除了蔡理明之外，的確該有一對‘敵對體’，相互之間有所制約。就像古代的黨爭，優秀的君主，不怕黨爭，相反會故意制造一些黨爭，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圍內，適度黨爭敵對，非但不會有壞的影響，反而便于自己控制公司，提高各方面人馬的工作效率和積極性。
李婉婷走假裝糊涂的路線，蘇銘不想多加干預，這符合她的性格，不過不能由著她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而忻林麗是直腸子，受不了這個，即然如此，干脆讓她走光明正大的路線好了，對李婉婷也是一個制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