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筍鎮這樣的山村里,年輕人‘游手好閑’并不一定是什么壞事,很多是因為不甘于一輩子窩在山里像祖祖輩輩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有自己獨特的想法,特立獨行,想干出一番事業。
在老實的山里人眼里就是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劉邦、張良,包括開國主席都是這樣的人。
所以蘇銘并不會以很多年前的老眼光,來判斷眼前這位遠方堂哥蘇立軍。
但蘇立軍今天給蘇銘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這個人身上有很重的社會氣,一看就是在社會上‘混’久的,而且這種社會氣和光頭甚至吳達成那種混混不太一樣。大概是和動物接觸久了的緣故,蘇銘本能的就覺得蘇立軍很危險。
當然,這都不重要。蘇銘認識的朋友,誰都不是善茬,連蘇銘自己都是個手上有人命的主,這個社會本身就充滿了危機,小綿羊是沒法在社會上站住腳,混得好的。
關鍵是,蘇立軍看南宮嫣的眼神讓蘇銘很不爽,雖然只有短短的兩三秒鐘,蘇銘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股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大部分男人第一眼看見南宮嫣,眼前一亮是正常的,但喜歡是呵護,而不是霸占。
當初任辰也喜歡南宮,還強烈的追求過,但他從來都沒有流露出霸占的眼神,相反,大多數時候挺可憐的。
這就是大問題了,這一個眼神,就注定了雙方很難站在同一陣線。
“大兄弟,我這趟回來算是趕巧了,遇上你也在,正好有個事想跟你商量。”蘇立軍的聲音傳來。
蘇銘望著蘇立軍堆著笑的臉,回了回神,心想我是不是過于敏感了?
“那你們聊,丫頭,你陪著阿姨到樓上說說話。”蘇媽媽笑吟吟的站起來,沖南宮嫣點點頭,南宮嫣很乖的恩了一聲,跟著蘇媽媽上了二樓臥室,把大廳留給兩個男人。
蘇銘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蘇立軍的目光僅僅在進門的第一眼恍惚了一下,南宮嫣離開的一路上,他倒是沒有色瞇瞇的盯著看,而是一直笑呵呵的望著自己。
也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堂哥,這兩年在外面做的不錯吧,路虎都開上了。”蘇銘笑呵呵的說了一句家常。看到蘇立軍這身行頭,蘇銘就明白,自己起初想偏了,誤會了蘇德勝。
蘇立軍擺擺手,“嗨,跟著幾個老板后面瞎混,車都是人家借給我開的,回家鄉充充面子的。哪能比得上你,開飛機來的,了不得啊!我聽鎮上人說,你這兩年才是真正發了。”
蘇立軍說車是借的,蘇敏反而對他刮目相看,要是他牛皮哄哄的冒充土豪,蘇銘反而會覺得這人沒什么城府深度。吹牛人人都會,低調才是真正的奢華。
至于他到底有錢沒錢,蘇銘又不是瞎子。
蘇銘笑笑:“都是國家政策好,我趕上順風車。”
“那是那是。”蘇立軍跟著點頭,又遞過一支煙,笑道:“我跟你說的這事,還真就跟政府政策有關,咱們茂溪縣是貧困縣,一直都在招商引資……”
一聽到招商引資四個字,蘇銘心里就警惕了起來。上次洪波的騙貸款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雖說蘇立軍是本地人,可誰說本地人就不能騙本地人?
人心隔肚皮,他在外面混了這么多年,誰知道他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子?
蘇銘不動聲色點點頭,示意蘇立軍繼續說下去。
蘇立軍這些年還真不是白混的,在社會上認識了不少從商從政的朋友,其中還有個老外。老外來筍鎮玩過幾次,覺得筍鎮的自然環境非常好,想要在筍鎮投資,進行古建筑保護開發,將來把筍鎮建設成旅游景區。
老外是個華夏通,對于華夏的事情門清,深知想要在華夏做生意,必須在官場上有靠得住的人。在縣里和市里,老外和蘇立軍都有一些關系,審批難度不大。
但縣官不如現管,尤其在農村,當地的老百姓民風彪悍,又會抱團,外來投資者想要處理好和當地人的關系,必須在當地有強有力的臂助。
老外的意思,是希望蘇立軍競選筍鎮鎮長。
筍鎮的政治架構有點不倫不類的,行政級別是鎮,可實際上就是個大點的村子,鎮長理論上是上面任命,實際歷屆鎮長都是鎮里選出來上報的。
縣里直接任命不是不行,但筍鎮居民大多都有親緣關系,如果不是鎮子自己選出來的,上面直接任命鎮長,未必能坐的穩當。
當官求穩,寧可不做事,也不愿惹麻煩,縣里和市里的意思是一樣的,希望蘇立軍和老外自己搞定筍鎮的關系。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是對于蘇立軍和老外能力的考驗,連筍鎮老百姓都搞不定,你還投資個屁,將來有了麻煩,還不是政府幫著后面擦屁股。
“大兄弟,我不瞞你,這個老外,是我的后臺大老板,我這兩年能賺點小錢,全虧了他,所以這個鎮長我是志在必得。”
“恩。”蘇銘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蘇立軍很直接的亮明了態度,說:“我這趟回來,見鎮子里變化很大,這才知道,現在咱們鎮上真正說話算的,就是大兄弟你!”
“哦,我明白了,你希望我支持你。”蘇銘說。筍鎮青壯一半都在自己手下工作,剩下的也都和自己的企業有或多或少的聯系,如果自己不點頭,蘇立軍當不上這個鎮長,他老板的投資計劃也會泡湯,反過來,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
蘇立軍說:“大兄弟,你要是想當,或者你手下有人想要當鎮長,我絕對沒二話,反過來,我一定支持你,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你要是志不在此,那幫堂哥一把,以后堂哥忘不了你這個情分,在筍鎮,你還是說一不二,怎么樣?”
不愧是久在社會上混的,蘇立軍這番話說的敞亮,一點兒毛病都挑不出來,甚至是放低了姿態,捧蘇銘。
蘇銘想了想,忽然微微一笑。
不掏一毛錢的人情話,大方話,蘇銘做了一年的生意,不知道聽過多少次。
這句話里,只有四個字才是蘇立軍的真心話,他敢這么說,是看準了自己‘志不在此’。
“堂哥,你消息很靈通啊,調查過我?”蘇銘笑呵呵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