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聞言,也小小地吃了一驚,“貴府竟然識得孔總諭?”
“我怎么會不認識她?”知府干笑一聲,那笑容多少有點異樣。
想當初孔舒婕在朝陽大修堂,品學兼優相貌出眾,不知迷倒了多少同窗。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啥意思,知府又將注意力轉回到李永生身上,“你揍安貝克的事情,很出名的,我也為你這學弟叫好。”
朝陽大修堂雖然聲名赫赫,但是修院里全是修生,能有多少大事?有人揍了新月國的王子,還打了不止一次,搞得留學的修生都收斂了不少,這在大修堂,足夠傳誦十來八年的。
李永生微微一笑,“年少輕狂,當不得貴府如此夸獎。”
“嗯?”知府聞言,不高興地皺一下眉頭,“你現在……竟然還我稱我官職?”
李永生猶豫一下,笑著一拱手,“學長,目前有大事在辦,私誼回頭再敘不遲。”
他還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什么路數呢,怎么可能巴巴地上桿子攀附?
而且,真要說攀附的話,似乎他這個學弟,更值得對方攀附吧?
“學弟說得有理,”知府笑嘻嘻點頭,“這秦水水,是不是要下海捕文書緝拿?”
李永生看一眼身邊的朝安局頭領,無奈地一攤雙手,“這卻不是我能過問的。”
頭領沉聲發話,“海捕文書……貴府跟軍役房商量吧,我們現在已經查明,水軍里確實有排幫余孽。”
水軍里能辨識出的排幫余孽,已經接近三十人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梁州府軍役房的朱軍役使趕到,隨行帶了兩百軍校。
他粗粗了解一下情況之后,馬上做出了決定,“我現在就奏報郡房……務必捉住此獠。”
“且慢,”朝安局的頭領出聲了,他陰森森地發問,“這消息事關重大……你能保證保密嗎?”
軍人最不怕的就是保密條例了,但是觸目那三十余名水軍反賊,朱軍役使的嘴巴忍不住打個磕絆,“這個,郡軍役房肯定是可信的……不通知郡房,能捉住秦水水這賊子?”
頭領淡淡地看他一眼,“不客氣地說……你軍方捉人的本事,我們還真是懷疑,”
朱軍役使冷哼一聲,“那你朝安局是不需要我軍役房配合了?”
朝安局和軍方的關系,也是微妙得很,相互不服氣,但是在處理反賊的時候,朝安局經常還需要軍方的支援——沒辦法,朝安局的人手實在太少了,也不像軍隊那樣有組織。
頭領斜睥他一眼,“你還是考慮一下,你軍役房有沒有排幫余孽吧。”
朱軍役使頓時語塞,緊接著大怒,“你敢污蔑我的兵?”
他雖然心里也忐忑,但是此刻必須硬撐著,不管是什么地方的軍隊,玄青位面也好,地球界也罷,合格的軍官,必然都是護短的——不護短不行啊,人心散了,隊伍就沒法帶了。
頭領還待說什么,知府趕忙打圓場,“是不是此刻就該調兵,四下搜查秦水水?”
“這黑天半夜的,怎么搜查?”頭領不耐煩地發話,然后看一眼李永生,“李大師?”
李永生擺一下手,“等一等吧,天亮之后,我的人沒有消息的話,再考慮怎么處理。”
知府聞言,訝異地看他一眼,“學弟你也帶了人來?可要小心安全……反賊事敗,狗入窮巷沒準會傷人。”
那秦水水能奈何了朱雀,我倒是佩服他了,李永生笑著點點頭,“貴府指教得甚是。”
接下來的時間里,碼頭亂得像一鍋粥一般,大批嫌疑人被揪出來,現場審訊、
接近寅正時分,李永生腰間的傳音海螺響了,“已經擊殺了秦水水,重復,已經擊殺了秦水水。”
“什么?”李永生才一愣神,他身邊的知府大人倒是蹦了起來,“為什么是擊殺,而不是擒獲……為什么不生擒?”
傳音海螺里,傳來一個桀驁的聲音,“你是什么東西,敢對我發號施令?”
知府頓時就不說話了,用異常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學弟。
李永生苦笑一聲,然后出聲發話,“這是我學長,他關心則亂……怎么沒捉了活的?”
“那廝太過暴烈,”朱雀在那邊回答,“我的人也不是該隨便死的,不過在剛死的時候,搜過魂了……還有留影石為證。”
人剛死去的時候,是可以搜魂的,再用留影石記錄,不存在作假的可能。
李永生對朱雀的搜魂手段,還是相當信任的,老鳥兒是香火成神道,哪怕不說搜魂,消耗點香火,推算一下未來和過去的因果,都是很簡單的。
李永生嘆口氣,“那你那邊……有什么損傷沒有?”
“死了兩個,”朱雀淡淡地回答,“我們是在巫山府找到人的,時間比較倉促。”
朝安局頭領也趕來了,聽到這話,忍不住出聲,“尸身不會還在巫山吧?”
“帶過來了,”朱雀波瀾不驚地回答,“碼頭上溯二十里,有片淺灘,就在這里。”
“好,我馬上過去,”李永生收起了傳音海螺。
頭領忍不住又出聲發問,“這是什么人……巫山離這里,起碼兩百里吧?”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有些東西,沒必要知道得太多……你說呢?”
頭領原本還想讓對方把尸身送過來呢,左右不過幾十里地,但是聽到這話,也只能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
事實上,朝安局以往行事,也少不了跟一些神秘的勢力配合,有隱世家族,也有子孫廟、十方叢林甚至江湖勢力,其中有些敏感的東西就得密不示人。
現在的雷谷聲名赫赫,私下里不知道接觸了多少勢力,不愿意聲張是很正常的。
于是他調集了幾個人,跟著李永生走一趟淺灘,半個時辰之后,三具尸體被運了回來。
然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眾多水軍官兵圍上前,依舊一眼就能認出來,一個是秦水水,另兩人是他的親衛。
不過親衛是明顯的服毒自盡,秦水水則是兩條腿全無。
朝安局的人雖然修為不算多高,眼力卻著實不凡,一眼就看了出來,“秦水水這是施展血遁來著,直接爆了兩條腿,沒想到還是被人截下了。”
爆掉兩條腿的血遁,威力不問可知,居然被人攔下了,這種攔截的反作用力,就足以殺死秦水水這司修。
不過更令大家驚訝說的是,這樣都沒跑掉,這李永生,到底邀約了些什么樣的人出手?
大家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異樣了。
朝安局頭領也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但是還不能不出聲,畢竟朝安局才是負責偵辦此案的,“那個……李大師,留影石拿回來了嗎?”
李永生丟了一塊留影石過去,心里卻是在暗嘆:朱雀對這三個府,還是有點怨念啊。
此次出手,是朱雀單槍匹馬做的,這些傳音海螺什么的花式,無非是不要讓當地官府和朝安局的人,產生什么懷疑。
前文說過,朱雀分身的威力全開的話,可以硬撼三四名真君,得了帶有秦水水氣息的物品,查找到人,真的不要太輕松。
事實上,它想要擒下活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問題在于,秦水水做為反賊中的重要人物,很可能被押解往京城。
萬一有人追究被抓獲的過程,就可能產生不必要的麻煩——兩殿可是不缺真君。
所以朱雀在問出口供之后,索性直接將人殺了,不但以絕后患,也多少帶了點報復之心。
事實上,從秦水水的傷口上,能感覺到相當明顯的有勢水功法的氣息,雖然無法確定就是飛瀑水,但是做有罪推斷的話,有勢水也足夠了。
朝安局的頭領想要悄悄地看留影石,結果知府、通判和軍役使都湊了過來:這個事兒不能你一個人操作,我們也有權力知道真相。
朝安局的人做事多霸道?頭領當即就表明:朝安局做事,你們避讓就是了。
但是這三位堅決不肯避讓,一定要看——屬地出了這天大的事,誰知道你朝安局會如何行事?
通判更是很決絕地表示:“我們都是朝廷命官,有權力了解真相,你要是信不過的話,直接抓起來我好了……反正你已經抓了兩個通判了,不差再多抓一個。”
他沒辦法不決絕,軍役使后面有郡房和軍役部,知府是某人大修堂的學長,只有他什么都不是,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背鍋對象了。
頭領聽到這話,也沒辦法堅持了,朝安局是可以獨立辦案,但是他已經將兩個府搞得雞飛狗跳了,第三個府還這樣的話,官員們一旦借題發揮,內廷也未必會死保他。
得意不可再往,功勞已經撈到手了,分出去一二也無所謂,所以他又拉上李永生,五個人找個僻靜的角落,激發了留影石。
這個留影石,是經過刪減的,很多場面非常模糊,李永生不得不暗嘆:要不說人都說小肚雞腸呢?朱雀這腸子,還真就是雞腸,心眼實在太小了。
不過,一段場景,還是震撼了他,秦水水在那里自言自語,“這三個府降雨充沛的話……下游揚子江的水量,就會大漲。”
李永生狠狠地一拍大腿,“真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