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七冷道,“道理人人會說,左右不過上嘴皮碰下嘴皮,我只問一句,江統領和暗夜歷任其他統領,榮升暗夜之主時,可有查驗原始信符這步?”
盧中原面上一僵,打個哈哈道,“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不過是走個過場,梅兄不至于這么為難吧。”
梅花七道,“當然不為難,只是我何必順著你們,也罷,我知道我不答應,你們還要鬧下去,鬧到道主大人為難,非我所愿。我可以驗信符,但有一個條件,江上坤必須隨我一同出席對祖廷的二次談判,事關我教宗根本利益,江長老不會不允吧。”
江上坤弄不明白梅花七又在玩什么花招,心中萬分清楚,只要他稍稍遲疑,必定會被梅花七抓住痛腳,趁機發難,當下,便聽他道,“梅統領好強的自信,你怎么知道道主大人還會將二次談判的任務交給你,又怎么知道祖廷會答應二次談判。也罷,這些都不須問,只要關乎教宗利益,江某當仁不讓,我愿意為談判出力。”
有了上一波教訓,談判不可能再有風險,他巴不得搶一個談判代表的身份,若是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
至于失敗,說實話,他并不擔心會失敗,他信不著別人,也不會不信梅花七,這個家伙如此信誓旦旦想二度出馬,肯定是有了底氣的。
何況,梅花七老奸巨猾,錄下了影像,祖廷這回是丟人敗興,上一回的滔天氣焰,也該萎了。
思慮得周全,江上坤無懼梅花七的條件,他只想驗證自己的直覺,到底對不對。
當許易取出原始的那塊信符,成功點亮后,江上坤最后的心氣也被撲滅了,徐凌鶴笑道,“自今日起,我不希望任何人再傳什么流言蜚語,當今之世,有誰能煉化我教宗之信符?行了,閑事不要講了,梅統領,你先前說二度談判,怎么,你可有把握?”
許易點頭道,“不敢瞞道主大人,韓兵之死,乃是我有意為之,你道韓兵為何突然動了法寶,那是因為,我出示了一張紙箋,上面寫著辱罵其父韓妖主的話語,他為人子,見父受辱,焉能不急,我正好引爆奇符,趁勢殺之,過程是驚險了一些,但總算成功了。”
“我行險的目的,正是要打掉祖廷那邊的囂張氣焰,否則這場談判,即便能成功,我方付出的代價也必定沉重。當然,我也考慮過失敗,若是失敗,我毀了如意珠,身死的是我,祖廷殺了教宗來的使者,也是他們理虧,我區區一殘軀,能換回我教宗的巨大利益,某死不足惜。”
若是韓兵魂魄有歸,棺材板此刻定然是壓不住了。
許易這番分析,扯得他自己都忍不住感動了。
江上坤瞠目結舌,難道真的是我冤枉他了。
盧中原等人個頂個地尷尬,有這么個為教宗利益不惜死的家伙作對比,大家伙都顯得好卑劣、猥瑣啊。
沒辦法,實在是許易的解釋太合理了,把前面僅有的一點不通的余慮都填補上了,這樣一個為了教宗利益奮不顧身的忠貞信仰者,實在是沒辦法讓人不欽佩。
“大音希聲,大象希形,我教宗今得梅花七,乃是天降一楷模,諸君,有如此賢良為伴,何愁我教宗不興!”
徐凌鶴激動不已,再三擊節贊嘆。
他并不懷疑梅花七的身份有假,但江上坤指出的韓兵忽然動武存有疑點,在他心中始終是個隱患,只是,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所以始終被他壓著。
此刻,許易這番被逼到墻角后,不得不進行的自白,不僅徹底打消了他的余慮,還讓他重新認識了許易,如此國士,是他慧眼提拔的,榮耀啊。
一番喧騰過后,梅花七說出了他的意見。
他建議趁此機會,再度和祖廷接觸,與此同時,教宗應當造起聲勢來,一來,讓那些不明大勢的底層憤怒人群的怒氣得到宣泄,而來,也趁機給祖廷施加壓力。
當然,教宗這邊還是要做好準備賠償的準備,不過,他這邊也定然會努力爭取換回一個體面的臺階,不至于讓袞袞諸公背上賣宗求榮的罪名。
梅花七各方面都分析到了,也兼顧到了,徐凌鶴等人自無不滿,心懷大暢的徐凌鶴,直問梅花七還有什么要求,如果他能辦到的,定不讓他梅花七失望。
梅花七沉吟再三,仰天幽幽一嘆,氣氛陡然悲壯,便聽他道,“以我的資質,此生也不可能修到上尸境,凝結種子,更是天方夜譚。即便此生大道無望,我心中總也有奢望,希望擁有一顆種子,待我身死道消,它能長伴我眠。”
場中的氣氛立時死寂,誰也沒想到梅花七會提這樣的要求,著實說有些過分啊,你一個連上尸都沒凝練的家伙,憑什么好意思要種子。
徐凌鶴有些為難,可他先前的話實在拉得太滿,這會兒,若拒絕,或者說沒有種子,他堂堂一個道主,臉面何在。
一咬牙,徐凌鶴大手一揮,一個方盒朝梅花七飛來,“難得你一片赤誠,這顆種子,你好生保留,總之,我教宗絕不虧待有功之臣,好生辦差去吧。”
梅花七收了方盒,鄭重一禮,闊步去了,留下滿場無數錯愕眼神。
“種子,那可是一顆種子啊,老子到今天,也才凝練了一顆啊,快花光了半輩子的努力,你,你憑什么。”
望著梅花七遠去的身影,江上坤恨不能劈手把那枚方盒搶過來。
而與江上坤抱同樣之想的人,更不知凡幾。
“種子,這可是一枚種子,你小子一下就弄到手了,真是賊啊,你是兩邊裝好人,兩邊折騰,現在我算知道你當初為何要埋梅花七這個伏筆了,論坑人,我還沒見過比你更能的了。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得謝我,若不是我那兩口甕氣,哪怕你千變萬化,也休想瞞過那群老奸巨猾……”
許易才出得須彌山,荒魅的意念便滔滔不絕灌進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