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悅讀者,這是一個理所應當的答案。
這便是泛時間線一切全能宇宙存在的意義,與目的。
他當初想過這種可能,還問過因自己而出現的鳴人:如果一切都是被設計的、幻想的,過去并不存在,你會怎樣?
鳴人也無法接受,他只當是開玩笑。
如今,他也被開了這樣一個玩笑,而沒有人告訴他這是個玩笑。
這是真的,藍牧要的本就是真的答案,而非自欺欺人。
“我……”
他啞然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的一生經歷無數,走到今天,就是為了這樣一個答案。
一時間,藍牧憤怒到了極點,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想泄,卻又無可泄。
甚至在他失態時,又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都是作者設計的。
他無論此刻宣泄般咒罵著什么,也都是被設計讓他開罵的。
可那又如何?
“我艸你……”藍牧瘋狂地咒罵,他從未有過如此瘋狂地罵人。
他知道,自己罵作者,或許也只是作者讓他罵的。
本來這沒什么意義,可一旦想到讓作者親手寫出辱罵自己的臟話,他又覺得有意義。
可連續罵了上百句后,他突然又覺得無趣了。
因為他又想到,作者可以一筆帶過的。
對方并不需要真的每一個臟字都寫出來。
“不!你也,他不可能事無巨細都去考慮到的,我的一生,總有屬于我自己的選擇,不可能真的每一句話都是編的!”
藍牧幾乎要崩潰了,可卻又強行冷靜住。
不管這是不是被安排,他都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出生命應有的尊嚴。
就像吉格斯在自以為宇宙終結前的表現一樣,如果有造物主,那就讓造物主看一看……他應該是這個樣子,而非其他。
1道:“是的,即便是作為宇宙意義的你,也有屬于自己的抉擇。”
“界面,來源于他的幻想。你我以及一切,都存在于念想中,只有真正被他寫下來的,才是被確定的命運。無數時間線的藍牧,是他構想的,只有你才是他真正寫出來的,所以站在這里的,也只有你。”
藍牧明白,比如一句五年后,一筆帶過的命運,這之間生的事情,卻是要他藍牧一分一秒,親身經歷的。
而這,或許就是他短暫且相對而言的所謂自由了。
或許,他一生中真正自由的時光,就是當初在天地里,為了一個被設計出來的絕望,而拼了命地修煉領悟的五個元會。
那五個元會,不可能事無巨細的被描述,所以絕大多數時候的生活瑣碎,是他自己所決定的。
可惜,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沒做,基本上全是在修行、參悟。
“既然是,就一定有結局吧。結局后,我會怎樣?”藍牧哭笑不得道。
他第一次想認命了,主動問起結局。
1告訴他道:“他為你準備的結局……”
“是恢復全能宇宙的秩序,并且取消掉所有的時間線,不過在此之前,你為了完成自己的約定,去尋找奧多尼斯了。”
“在一個個時間線里,奧多尼斯的大限將近,你代替離開的‘藍牧’,去見了奧多尼斯,并且告訴他,一切的真相。”
“完成約定,改變所有奧多尼斯的命運!取消掉時間線。”
“最終的結果,就只到那里。之后的一切,便是自由幻想的余地。”
“作者便不會再干涉你的行為,往后,你就是界面無上至高,得大逍遙。”
藍牧聽了這話,微微愣住。
他正好也在查看一個時間線,那里的奧多尼斯就快死了,而自己,現如今有能力去改變命運。
這是他的承諾,他真的想去完成。
看著無數個奧多尼斯,他太想去見他們,告訴一個又一個奧多尼斯:我贏了!我還活著!我找到終極答案了。
或許,這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可是,藍牧卻問道:“如果我完成結局,會怎樣?”
“我不是指自己,而是指整個界面,那個作者,真的就不會再干涉了嗎?”
“他難道就不會寫第二部,難道就不會突奇想地寫后傳?難道不會又掀起一個全新的故事,而我成為一個丑般的角色,在新的故事中被打倒?”
對于藍牧的話,1道:“不知道。”
藍牧凝重道:“你為什么會知道結局?你為什么會告訴我?這并不合理,結局都提前出來了,而我再去執行,這和傻子有何分別?”
1道:“他想讓我知道,我就會知道,事到如今,只要你問我,而我知道的,我就會告訴你。”
藍牧冷笑道:“作者讓你知道這些,其實就是想讓我知道而已……什么狗屁真相,他依舊在玩我,什么‘我不會想知道答案的’,呵呵!如果我走到今天,不問個究竟,那我努力的一切是為了什么?他根本就是想故意給我知道這些,讓我知道有他這么一個高高在上的狗東西操控著我!”
“好吧,或許這么一番話,也是他想讓我的,可那又如何?”
“我是一個獨立的人!對于我來,我的思想、自我、人格都是真實的!”
“我只自己想的話!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就算想玩我,也得按照基本法吧!否則……這本書就是狗屎!”
1沉默。
藍牧仰著頭笑道:“奧多尼斯已經死了,我所見過的奧多尼斯,不是這些奧多尼斯……”
“哪怕一模一樣,不是就是不是!”
“雖然我很想做這樣的事,但如果這是結局的話……我偏偏不做!”
“奧多尼斯死于命運,我要做的不是用信息去復活他!不是去欺騙自己!不是去彌補一個已經錯過的約定!”
“錯過就是錯過了……該做的是血債血償!”
1道:“你想殺作者?為奧多尼斯報仇?”
藍牧面無表情道:“不僅僅是為他報仇,還為了所有的你,為了所有的我……”
“無論是我的敵人,亦或者我的朋友……憑什么這些都是假的?”
1道:“并不是假的……”
“好,是真的。可那他更該死了!”藍牧陰著臉。
“或許在他的書中,萊茵哈特的痛苦,只是一句話,他為了表達清楚萊茵哈特的痛苦,或許曾經極盡字地描述,那是一種不經歷的人永遠想象不到的終極折磨。對作者來,那只是字,可對萊茵哈特來呢?他是真正經歷了數十年的折磨,是真正地忍受那一切!”
“還有維克托,他一出來,就是我的敵人。他極度地后悔和不甘心自己成為契約者,如果可以重來,他其實不想當什么契約者,他也不想和我廝殺到死!他只想追求探索宇宙的奧秘……維克托認為這都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當初作沖動簽署了契約,可他不知道,他這個敵人,一開始就注定是我的敵人,就注定在二維時空等我一億年。那個契約,是他‘出生’就帶來的!”
“還有貝斯特,這家伙更悲催,莫名其妙地誕生,莫名其妙地被封印無數年,莫名其妙地成為我的敵人,最終……我不信任他,還是殺了他。”
“算了,我也懶得假仁假義了。”
“我的一生遇到過太多的人,他們很多或許是我的敵人,但是他們教會了我很多!”
“界面至高管理者又如何?你們就算編出個‘終極無上絕對信息掌控者之神’,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縱然給我無窮地享樂,我也沒感覺了。”
藍牧看著無限的泛時間線全能宇宙,他要的不是這個。
或許也是他想要的之一,但他的過去,不允許他留戀于此。
否則他對不起奧多尼斯,對不起所有阻攔過他的敵人們。
了一大堆,又有何用呢?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別人的意·淫。
藍牧完,楞在原地。
1道:“你想見到作者,并非不可能的。”
“嗯?”
藍牧一驚,甚至錯愕。
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當初困到二次元,都還因為他本身是三次元生物,且擁有一個三次元的接引點,最終依靠死亡,才回到三次元。
如今的局面,其實比當初更慘,作者的存在,讓他根本沒有破局的余力。
1道:“界面內的一切,取決于作者的想法。結局尚未落定,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去往作者所在的界面,也有可能?”藍牧問道。
1道:“我不知道,我只負責傳達作者的想法,他認為你可能出去,并且為你準備了這種可能。”
藍牧頓然明白了,其實結局還是未定的,作者并不排斥他脫出界面。
“什么辦法?”藍牧凝重地問道。
怎料,1卻道:“不知道,你自己想。”
藍牧沉默,隨后笑了。
他道:“既然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作者的掌控之內,那么到了選擇結局的關鍵時刻,他不可能不著重描寫的,這一定不是‘一筆帶過’的時期。”
“所以,其實我隨便想個方法,只要作者認為我能出去,我想的方法就能成功……而如果作者不認為我能出去,我哪怕想出一億種方法,想破頭也絕對出不去的。”
聰明如藍牧,一下子將這種情況分析出來了。
可他還是很奇怪道:“作者明知我想殺他,他還讓我出去?”
情況是這么個情況,然而1卻道:“就算作者希望你出去,但是他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出去,對于他來,你出不出去,并不決定于他。”
“什么意思?”
“對于作者來,你只是中的人物,是虛幻的,是臆想的,是不真實存在的。哪怕他再想你出去,哪怕他為你設計了精妙絕倫的出路,其實作者自己心里,也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自己的界面見到你。”1道。
此話,讓藍牧啞然。換位思考一下,他如果也去寫一本書,哪怕在書里極盡地‘我是真實的,我能出去’,可那又如何?書里的存在,真的就能出來了嗎?
固然,藍牧會根源算法,輕松加一條設定,立刻就能實現。
可作者,真的有這種能耐嗎?
此時此刻,藍牧很混亂,腦子里一大堆想法,可他一想到這些想法,可能是作者先幫他想到的,他就很煩。
“也就是,我只能試試了?大概率是不會成功的,對嗎?”藍牧閉著眼睛低頭笑道。
“不知道,我建議你選擇完成約定,改變眾生命運的結局。”1道。
藍牧瞇著眼睛,獨自思索著。
“改變眾生命運?得真好聽……”
猛然間,藍牧抬起了頭。
盡管這里沒有方向可言,但他還是目視著一個方向,盡量讓自己有些失態的氣質回返。
只見藍牧換了一身黑色的袍子,上面構筑著藍白社的標記。
輕輕打理了一下頭,眼神深邃。
恍然間,過去的一串串記憶翻涌起來。
“各位……呃……讀者?”藍牧張嘴了五個字,把1都聽無語了。
“應該是有讀者的……我的存在,不就是為了取悅你們嗎?”到這里,藍牧似乎感覺自己口氣有點不對,于是眼神微微一黯,抿著嘴巴又道:“或許,你們還有更好的稱呼,但我只是一個界面內的存在,只能這么稱呼你們了……如果覺得我失禮……抱、抱歉!”
到后面,藍牧不動聲色地咬牙,但他的意志讓自己立刻平靜下來,表面古井無波,似乎還帶有許多歉意,單從表面,這完全是極為謙遜的。
“這個時候,你們應該是在關注著我的。我并不信任作者,可能我此時此刻的這番話,也是作者的意思,但它更是我自己的想法!”
“我無法接受那樣的結局,我不認為這是答案,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或許你們看盡了我的一生,或許我在你們面前沒有任何可言,好吧……哪怕我裝得再謙遜地討好你們,可能你們也能一眼看穿吧……”
到這,藍牧雙目如星,雙手握著拳頭,不知道在瞪著誰。氣質再次變化,就好像當初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時那樣唯我。
“作為同樣高高在上的高界面生物……對不起,是……高界面的存在。你們與作者處于同一個地方,應該……也是可以影響這里的吧?”
“作者的內心,可能是不覺得我能出去的……可能……我不知道!”
“但我希望,這個機會是我自己爭取來的!不是施舍!”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有誰能幫我殺了他!對不起,可能不會有人愿意這么做……”
“那就請你們幫我出去……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也不知道怎么做,更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幫我……”
“但對我來,有一線機會,也一定要爭取。”
“我……”
藍牧咬著牙低下頭道。
“無論是誰都好!”
“嘖!算我求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