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車子邊上,江海濤一邊給林源拉著車門一邊道:“林醫生,我們就這么走了,那位冰......冰書記能主動聯系您?”
截止現在江海潮還有些迷糊,那位看上去臟兮兮的民工竟然當過北辰市的政法委書記,市局局長,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政法委書記那可是市委常委,手握重權,在常委里面都是排在前面的,除了一把手和二把手,一個地方可以說就是政法委和紀檢委的領導最牛逼,紀檢委只是讓內部人員經緯,政法委的職權可大得多。
“在荔園市呆一天,明天要是不聯系,我們就返回。”林源道。
“好的。”江海潮應了一聲,開著車直接到了荔園市最好的酒店,來的時候董海雄就交代了,一定要把林源照顧好,一切花費都可以報銷,江海潮自然不會省著。
“小冰,剛才幾個人是?”工地里面,工頭看到冰正文走來,一邊抽著煙一邊笑呵呵的問道,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口大黃牙。
“以前單位的幾個小輩。”冰正文道:“幾個人我都沒見過,是以前的以為老同事托他們過來看看我。”
“小冰,我聽他們叫你什么冰書記,你以前還是領導?”工頭問道。
“算是吧,街道辦的。”冰正文點頭。
“呀,還是當官的,那怎么?”工頭像是好奇寶寶:“小冰,你不會是犯事了吧?”
“打人了,被開了。”冰正文道:“一個街道辦的小干部,還沒有您給的工資高。”
“活不一樣啊。”工頭嘆道,他也知道街道辦的小干部,一月不到兩千塊,他這兒可是給冰正文一天八十呢,加個班一月三千絕對有了,只不過人家是坐辦公室,還有灰色收入,日子過得滋潤。
這時工頭倒也理解為什么冰正文剛來的時候細皮嫩肉的,而且還架子大。
冰正文和工頭打了聲招呼,就去繼續干活去了,不過一下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加了兩個工份,一個工份一小時,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妻子已經做好了飯,吃過了剩下的給冰正文在鍋里熱著。
不得不說冰正文也找了一個好妻子,他的妻子胡曉月也是高材生,冰正文擔任政法委的時候胡曉月在市檔案室工作,冰正文栽了,胡曉月一句怨言沒有,跟著冰正文到了荔園市,吃苦受累,換個人估計早就跑了。
看到冰正文回來,胡曉月拖著疲憊的身子起來道:“老冰,我給你熱飯。”
“不用了,我沒胃口。”冰正文擺了擺手,看著已經睡著的女兒,不由的有些心酸,女兒今年已經十歲了,上小學四年級。
因為不是本地戶口,女兒上學冰正文就花費了很大的力氣,真要說起來,冰正文雖然不當官了,卻也勤快,胡曉月也能吃苦,兩口子一月五六千的收入還是有的,但是大部分的收入其實都交到了學校,什么借讀費,走關系,花銷很大,就這中考的事情還是兩說呢,外地戶口檔案不好辦。
“怎么了,有心事?”胡曉月看著冰正文問道。
“今天來了幾個人。”冰正文緩緩的道:“北辰來的。”
“井鐘華還不放過我們?”胡曉月愣了一下道。
“不是井鐘華的人,是來找我幫忙的,讓我幫忙扳倒井鐘華。”冰正文道。
“你答應了?”胡曉月問道。
“還沒有。”冰正文搖著頭:“當年我憑著一腔熱血,以為可以掃進黑暗,沒想到最終落到這個田地,讓你們娘倆跟著我吃苦受罪,流落他鄉,這一次我不敢賭了。”
胡曉月看著冰正文,好半天才走到冰正文身邊,伸手摸著冰正文的臉頰道:“老冰,你知道為什么這三年多我跟著你吃苦受累沒有任何怨言嗎?”
冰正文抬起頭,看著胡曉月。
“因為你有正氣,淪落到這步田地不是因為你自私,也不是因為你犯了錯,而是因為你正氣凜然,即便是不當官了你也沒有丟掉你的爭氣,你是我見過的最不像官僚的官僚,能吃苦,能受累,跟著你這樣的人我心里踏實,我們娘倆心里踏實,臉上有光。”胡曉月道。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答應他們?”冰正文道。
“老冰,我知道這三年來你過的并不開心,不是因為日子苦,而是因為不甘心,井鐘華就是你心頭的一塊大石頭,一天不把他繩之于法,你就不甘心,去吧,我們娘倆支持你。”胡曉月道。
“要知道眼下我已經不是政法委了,要是不成,井鐘華的報復可能讓我們家破人亡。”冰正文道。
第二天早上,林源和王占軍江海潮吃過早點,三個人拿了副撲克,在包間斗地主。
大概十點多的時候,林源的手機響了,拿起手機一看,林源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接起電話道:“喂。”
“林先生嗎,我是冰正文。”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冰書記您好。”林源笑著道:“接到您的電話,我很高興。”
“呵呵,我也不知道我這個選擇是對是錯。”冰正文淡淡一笑道:“就當是為了心中的一份執念吧。”
林源和冰正文聊了兩句,告訴了冰正文地址和房間號就掛了電話,大概三個小時,門鈴響了,江海濤走過去打開房門。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江海濤愣住了,門口站著一位四十四五歲的中年人,中年人一身干凈的西裝,西裝雖然洗的有些發白,但是上面卻沒有絲毫的褶皺,腳下一雙皮鞋,使得中年人的氣質不由的拔高了幾分。
人還是昨天的那個人,冰正文,但是換了一身衣服,江海濤差點沒認出來,這一刻江海濤有些信了,這個冰正文確實當過官,而且當官大官。
“林先生在嗎?”冰正文緩緩開口。
“啊......在。”江海濤急忙道:“冰書記,您請進。”不由的江海濤的態度也客氣了不少,雖然他昨天才見過冰正文在工地的狼狽樣。
“冰書記。”林源已經站起身迎了上來,大老遠就伸出手,面對這一位正直的警察,正直的政法人員,林源有著由衷的敬佩。
自古就有調侃當官的話語:“千里來當官,只為吃喝穿,當官不發財,請我也不來。”這句話幾乎道盡了大多數當官人的心聲,當官要么求權,要么求財,一心為了百姓的官員真的不多。
人常說,三年清知府,百萬雪花銀,這幾乎是大多數當官的真實寫照,冰正文能夠走到副廳級政法委的位子,自然不可能是真真正正的愣頭青,然而他卻為了井鐘華丟官去職,單單這一份魄力就是一般人不能有的。
看著冰正文的這一身裝扮,林源好像看到了當年那位一心為公的冰書記。
“林先生客氣了。”冰正文伸出手和林源握在一起道:“冰書記這樣的稱呼林先生就不要叫了,叫我老冰就行。”
“冰書記說笑了,您這樣的人永遠都是冰書記,是真正值得欽佩的。”林源道。
“嗨。”冰正文苦笑一聲,擺了擺手道:“過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林先生現在可以說說,你為什么要針對井鐘華了吧?”
“因為一個朋友。”林源緩緩的道。
“朋友?”冰正文一愣,等著林源繼續說下文。
林源也不隱瞞,在冰正文這種人面前他也沒必要隱瞞,簡單的把羅文東的事情說了一遍。
冰正文聽過,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足足愣了好一會兒這才道:“當年的縱火案我也知道,只是沒想到羅家竟然還有人生還,我更沒想到林先生竟然為了一位見過一面的朋友這么鋌而走險,愿意對付井鐘華這個巨頭。”
一開始冰正文還以為林源也是受害者,沒想到林源僅僅是為了羅文東出頭,這一點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冰書記都能因為正義丟官去職,我這算什么。”林源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不忍心看著一位好友飛蛾撲火。”
“難道林先生您就不是螳臂當車?”冰正文道:“我說句喪氣的話,井鐘華不是好人,很多人都知道違法亂紀也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卻沒幾個人愿意井鐘華出事,要對付井鐘華,第一個阻攔的就是北江省。”
“家丑不可外揚,這一點我知道。”林源點頭,作為北江省的領導,即便是省委一號于文德估計也不愿意這件事被揭露出來,捂蓋子是中國官場最常見的事情,自古至今都是如此。
“既然知道,林先生也要這么做?”冰正文問道。
“人活一世,有所為,有所不為,井鐘華這顆毒瘤存在的時間越長禍害越大。”林源緩緩的道,其實有時候林源自己都納悶,自己真的有些多管閑事了,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冰書記有什么建議沒有?”林源看著冰正文道。
“對付井鐘華只有一個辦法。”冰正文緩緩的道。
“什么辦法?”林源問道。
“從上而下,不經過北江省。”冰正文一字一句的道,不得不說這位曾經的政法部門一把手真的很有見地,想法和林源以及周胖子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