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虎還是沒說話,只搖了搖頭。當初何錦榮給他這封信的時候,根本就沒提信里是啥,爹讓干嘛就干嘛唄,有啥可想的。
“……這是你爹親手交給你的?!”信的內容并不長,只有兩頁紙,孫老板很快就讀完了,只是越讀眉頭皺得越厲害,讀完一遍又翻過來仔細看了第二遍之后,才一臉嚴肅的問何虎。
“是,從升龍港上船時候給我的,我二弟和三弟也在場……我爹在信上說啥了?”何虎雖然是個老實人,但他不傻,看到孫老板的臉色,就知道信里肯定說了大事兒。
“你爹……嗨!他老糊涂了!他要……算了,和你說也沒用,你先回去,告訴你那兩個弟弟,哪兒也別去,就在房間里等我,要出大事兒啦!”孫老板拿著信背著手在屋子里直轉磨,幾次欲言又止,最終直接開門走了出去,也沒和何虎說要去哪兒,只是讓何虎回去等著。
孫老板去哪兒了呢?他直接去了港主的城堡,通過熟悉的衛兵向里捎話,很快就把正在開會的慈禧叫了出來,然后從衣領里掏出一個小袋子,拿出一塊金屬牌遞給了慈禧。慈禧看到這個牌子之后,又問了孫老板幾句,就帶著他進入了城堡。
慈禧認識孫老板?確實認識,準確的說孫老板是監察部的海外情報員,像這樣的人在整個東南亞各國、南宋、卡蘭巴港、日本、高麗甚至蒙古國內都有存在,按照監察部里的秘密檔案記載。總數達到了上千人。這些人并不見得是金河帝國的人,大部分都是當地居民,至于慈禧是如何收買、說服、控制住這些人為帝國當效力的,洪濤沒細問過。反正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唄,干這一行的就沒善人。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當地正正常常的生活,該干嘛干嘛,和普通人只有一個區別,就是要定期把搜集到的各種信息通過密信交給某個人。然后就啥事兒都沒有了。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來不及等收信人的到來,他們身上還有一塊證明身份的金屬銘牌,上面用慈禧自創的密語寫著這個人的身份檔案號碼。通過這個號碼就能查到持有此牌之人的詳細個人情況,就算此牌被別人獲得,也很難冒充。
“什么?他要帶著朝廷的船隊進入死海!誰的主意?你鼓動他的!”慈禧接過何錦榮的信還沒看完,那張死人臉上就露出了兇惡的表情。
“和屬下沒任何關系……這個何錦榮我已經接觸了好幾年。他對海峽公司和帝國有些看不慣,但主要是習慣上的,對帝國和公司構不成威脅。當年他就是拿著公司的貸款起家,在這一點上他對公司和帝國都很感恩。他家的老四和老五都在航海學校里代培,而且已經獲得了移民批準。他在信里也說了,如果這算為帝國立功,就請我幫忙把他在福州的家眷都接走。如果不算也沒關系。就算他何家為所有海商出了口氣。”
孫老板到了慈禧面前,立馬矮了一截。雖然他在馬六甲港已經潛伏了很多年,算是第一批監察部的情報員,但和慈禧接觸的次數并不多,平時在酒樓里見面也得裝成另外一幅面孔,不能讓人看出自己和慈禧有任何瓜葛。
“這下麻煩了……如果船隊失蹤在印度洋上,大宋朝廷會相信這只是個性格怪異的老人所為嗎?百分百會認為是帝國派船擊沉了他們,也只有帝國戰艦具備這個能力。要我也會這么想。”慈禧并不關心信里的其它事情,假如真讓這個何錦榮得手了,那金河帝國就得開始準備和大宋開戰啦,就算不會馬上打起來,雙方的關系也將陷入冰點,很多東西就得提前著手重新布置,尤其是他的監察部,必須進入戰時狀態。
“……”對于慈禧說的這些東西,孫老板插不上嘴,只能是靜靜的聽著。
“這件事兒你辦得對,陛下就常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光會守規矩還不成,還得會靈活運用、會審時度勢!如果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你還按照規矩慢慢走流程,真耽誤了事兒,你這個旅店老板恐怕就得當一輩子了。至于何家嘛……你就不要插手了,回去把旅店里的事情收拾收拾,準備盤給你的下一任,然后去廣州總部報到,我給你安排一個新工作。這么多年了,你也該回帝國和老婆孩子住上一段時間,算是我給你的獎勵。”
慈禧沒有再和孫老板討論何家的問題,該獲得的情報他已經知道了,剩下的事情孫老板還無權過問。不過對于孫老板的表現他還是很滿意的,一百個情報人員里面也不見得能出一個心思縝密、遇事不慌、明白輕重緩急的,這種人才自己急需,讓他窩在這里當個小小的情報員屬于浪費。
“是……屬下告退……”孫老板聽了慈禧的話,雖然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沉穩一些,但內心忍不住的喜悅還是從臉上露了出來。這幾年提心吊膽的日子沒白熬啊,終于可以從一個鬼魂變成活人了,也終于能見到被監察部接走的妻兒老小了,順便還能在帝國里混個官當當,這個驚喜有點大啊。
“去找海軍陸戰隊,讓他們配合我們,到孫記正店找孫老板,把何家三兄弟抓起來先押在堡壘里。再通知我們的快船,去福州秘密把何家二十三口人全接到西瑁洲我們的院子里去,好好看管,但不許接觸任何人。然后通知慈悲的巡航艦隊執勤戰艦艦長來見我,出大事兒了,跑步去!”孫老板出了門,門外又進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是慈禧的跟班,航海學校里畢業的高材生。原本這個位置是布什的,可惜他那張破嘴注定干不了這個行業。
“可以動用多大權限?”布什的接班人也是個死人臉,一個字兒廢話都沒有,把慈禧的命令記錄完,一邊遞給慈禧讓他過目簽字,一邊提出了問題。
“最高等級!但愿還趕得上他們……”慈禧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臉上的表情更嚴肅了。
按照信中所說的日子,如果不出現意外,現在朝廷的商船隊已經出了馬六甲海峽西口一到兩天了。自己的快船就算再快,去福州一個來回,也得半個月時間,那時候再派戰艦帶著何錦榮的家人去追他,就有點來不及了。而且這件事兒還不能先去問洪濤,原因也一樣,距離太遠來不及請示,必須自己做主。
洪濤對于朝廷商船隊的態度很明確,金河帝國要避嫌,更不允許皇家海軍參與這件事兒,否側也用不著費那么大勁兒去給海商們找其它商路。假如朝廷的商船隊真的要自己開通卡蘭巴港航線,就讓他們去,就算他們到了那里,也不會有任何商家敢和朝廷的商船做生意。卡巴國王不是傻子,帝國只需要通過非官方渠道和他透露一下,他就能把這件事兒擺平。現在何錦榮非得沒幫上帝國的忙,反倒要把洪濤的計劃打亂了,慈禧只能一邊通知洪濤一邊想辦法去彌補。
慈禧算計得很準,就在孫老板和他匯報工作的時候,何錦榮帶領的船隊正在向南轉向,又行駛了兩天,果然像何錦榮說的一樣,船隊進入了一片很溫和的海域。這里基本沒有什么海浪,風力也不大,用清風徐徐來形容正合適,天空上碧藍碧藍的,看不到任何云彩。剛剛經歷過大風浪的水手們都來到了甲板上曬太陽,史弘和趙安他們更是在艉樓上擺起了酒宴,又歌又舞好不熱鬧。
“吳軍頭,你在家里排行老幾?”何錦榮還被史弘叫過去賞賜了兩杯酒喝,回來之后又站到了舵手身邊,開始嘮起了家常。
“老三,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吳軍頭有點遲疑,但還是回答了何錦榮的問題。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漢我在船上就認識你這么一個不欺負我的人,如果你家要是一脈單傳,我這個罪孽就大啦……”何錦榮聽了吳軍頭的回答,臉上笑得很開心,就好像他救了別人一命似的。
“嗨……都是靠大海吃飯的,誰欺負誰啊……您心里也別想太多,那些人和咱們不是一路,自古哪兒有官不壓民的。”吳軍頭并沒從何錦榮的話里聽出任何不妥,還以為他心里有怨氣,打算開導開導這個和自己爹差不多歲數的老人。
“哎,你還別說,真有這個地方。我問你,如果要是有這個地方,你想不想去?”何錦榮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好像有點喝多了,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起來。
“嘿嘿嘿,何老頭,你是喝多了吧,剛兩杯水酒就醉啦!要是有這種地方你不早去了,還輪得到我?我可和你說啊,別看咱倆這些日子聊得不錯,但你也不能拿我當傻子騙,我在軍中也不是善與之輩!”吳軍頭讓何錦榮說樂了,誰也不愿意被別人當傻子,他有點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