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來只有一件事兒,就是通知大家一聲,金河公司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金河帝國,我本人就是帝國的第一任皇帝。目前帝國的特使正在和大宋朝廷就兩國關系進行協商,至于能商量出來一個什么結果,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大家請放心,假如大宋朝廷不太喜歡我的帝國,那也沒關系,到時候我會把股份統統轉讓給羅董事,由他來當海峽公司的董事長,那樣的話海峽公司就和金河帝國沒有關聯了,我想朝廷也不會死氣白咧的找各位的麻煩。”
對于海峽公司的未來,洪濤還是很樂觀的。這個公司現在已經足夠強壯,能夠依靠自身抵御部分威脅了。據慈禧的了解,在一百多名股東里,至少有二十人是朝廷里某些大佬家族的代理人,如果朝廷想要拿海峽公司開刀,不用洪濤和羅有德操心,那些大家族就不能輕易答應。再者,海商本來就是一個很難管理的行業,如果不讓他們和外國人接觸,那還做個毛的買賣,干脆海禁算了。只要海峽公司不做出什么太激烈的事情,大宋朝廷估計也不會拿一個稅收大戶怎么樣的。
“洪董事……呃,皇帝陛下多慮了。我等都是大宋子民,與四夷通商乃是朝廷律法,何來麻煩之說。只要陛下還能護佑海峽公司,我等必將萬分感謝……只是我等聽說了另外一件事兒,不明真假,正想和皇帝陛下問一問,不知可能問否?”海商的反應比洪濤預想的還平靜,他們對大宋的皇家都不是特別看重,自己這么一個外國皇帝,愛當不當,關人家那根筋疼。不是說了嘛,只要還能護佑海峽公司,換句話說就是只要還能帶著他們賺錢。你當玉皇大帝人家都沒意見。
“呵呵呵,既然大伙都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有什么問題盡管問。”三句兩句就把海峽公司的事情給說明白了。洪濤心情大好。
“我等聽羅董事提過一個歐洲,他說是跟著陛下您去的,據說那邊和大宋完全不同,還有很多沒見過的物品,不知陛下您能不能告知我等如何前去?不用陛下操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只要陛下定下規矩,一切費用就按照規矩交,我等也想去歐洲見識見識!”海商代表提出的要求很出乎洪濤意料,自己和羅有德遠航歐洲并不是什么機密的事情,其它海商知道了也無所謂,但他們連具體地方都沒搞明白,居然就想去開辟新航線。看來他們的胃口和膽量真的是被自己養大了,明白了風險越大利潤越大的道理,也嘗到了遠洋貿易的甜頭。
“這件事兒嘛……還要從長計議。不瞞各位。歐洲的航線我確實探明白了,不過以各位目前的船只狀態,還不足矣完成整個航程。而且大家缺乏通譯啊,那邊說一種叫做拉丁語的語言,航海學校的正式畢業生都會這種語言,可惜他們的人數還不太足,暫時還得到帝國艦隊里任職,無法為大家提供服務。其實我正在沿途建立幾個補給站,這也需要花費很大精力和財力。既然海峽公司要收取大家的費用,那就得提供必要的服務。沿途補給站、護航缺一不可,否則就是我失約了。再等等吧,我想再過兩年左右,一切條件合適的時候。我必定親自帶著諸位揚帆遠航,把咱們的生意做到歐洲去!不光要和他們做生意,我們也得在他們那里弄個卡蘭巴港一樣的貿易點,踏踏實實的賺他們的錢!”
現在就帶著大宋海商去歐洲闖蕩肯定不成,就算他們愿意去冒險,自己也不能答應。他們的船、帆具系統、水手都不能落在歐洲人手里。那樣會加快歐洲人學習造船術的速度,不符合自己的計劃。洪濤從來不認為歐洲人講理,在沒有足夠武力做后盾的情況下,地中海太危險。即便到了熱\那\亞港,賣出去所有貨物,大宋商人也很難活著返航,估計全地中海的海盜都在熱\那\亞港外等著他們呢,保不齊很多歐洲國家的貴族還會暗中支持這些海盜。但這些海商的精神值得鼓勵,給一張看著很美的空頭支票先過過眼癮吧。
海商們經過這幾年的遠洋貿易,已經大致上了解了出遠海的條件,洪濤說的東西他們也認為合理,也就不再糾纏著去歐洲的問題。不過他們提出了另外一個建議,就是想在廣州、泉州自己設立類似航海學校的教育機構,打著私塾或者族學的幌子,專門給他們自己培養遠航人才。西瑁洲的航海學校雖然一直都在擴大規模,但生源大部分還是來自金河灣,留給大宋海商的只有很小一部分代培名額,這遠遠不能滿足需求,現在他們也認識到了人才的重要性,不奢望直接培養合格的領航員和艦長,培養點會說外國話的操帆手總可以吧?
“這是好事兒,原本應該由公司出資安排的,既然大家這么著急,我看可行。錢財場地我就不用替各位操心了,到了大陸上,各位比我的本事強百倍,這樣吧,我盡量抽調艦隊的軍官去各位的學校擔任部分學科的教習,同時部分教材也可以用航海學校現有的,交給知音報社去翻印一些也就成了。”洪濤臉上有點為難,心里卻樂開了花兒,這就是轉變啊,十年磨一劍,現在這把劍終于有點起色了。想影響一個群體的思想,光靠說沒用,尤其是商人群體,他們比同時代的人更不好忽悠。但你只要忽悠對方向了,同時再以利誘之,他們這個群體就會比其它階級走得快、膽子大。
在大宋的沿海城市里開辦學校,這個事情只能由他們自己去辦,這樣才不會引起朝廷的焦慮。古代人不傻,一直也都把教育當做統治階級的重要工具,輕易不會讓異族大規模的進行普及教育,這也是洪濤寧可在卡蘭巴港、開普敦港大規模開辦漢語學校,卻一直不敢去大宋境內玩的原因。現在好了,由這些商人自己開辦,大宋朝廷即便知道了,也毫無辦法,因為這個朝廷還不像明清兩代那么專權,很難一紙圣諭就解決所有事情。
最后還有一件事兒,就是知音報社,現在知音報已經是廣州城里最大的報紙了,文浩比文南的思想更激進,已經開始在泉州也設立報館,招募了一批郁郁不得志的大宋文人,整天搞個座談會之類的活動,再把他們的心得體會通過報紙發表出來,和其它文人派系針鋒相對的斗了起來,很有點派系領袖的意思。
“羅叔,另外再辦一家商報吧,主要以海商的信息為主,別和知音報一起摻合了。報社的籌辦讓慈禧幫忙,人手從知音報里抽調幾個,其它的慢慢培養。”洪濤對文浩的這種發展趨勢是又高興又擔憂,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這個知音報社就會變成一種社黨的模式,從而也就不可避免的卷入了政治斗爭。
自己把海商、部分文人用各種利益拉在身邊的最終目的,其實就是要從下而上的對大宋政治進行改變,但文浩他們走得太快了,說白了吧,就是冒進。在沒有經濟、武裝基礎時,想去改變一個國家的政治格局是很危險的,歷史上有無數人才都載在這上面了。
可是自己又不能去干涉文浩,熟不熟先放一邊,在他們這種熱血、激情的人眼里,世界上只分兩種人,一種是同志、一種是敵人,自己一旦表達出不太支持的意思,他們就會把自己歸入不可信任的那一類人了,以后就什么真話都不會讓自己知道了,所以洪濤決定靜觀其變,看看他們到底能折騰出什么花兒來,同時對知音報也處于半放棄狀態,盡量割裂它和金河帝國、海峽公司的聯系,以免一旦出了什么事兒,引起大宋朝廷的關注,在蒙古帝國的威脅還沒完全消除之前,洪濤不想過份刺激大宋朝廷,按照他的原則,改革還是采用溫水煮青蛙的模式比較好,慢點就慢點了,總比挑起一場戰爭要強得多。都說改革要流血、要陣痛,可洪濤覺得如果有辦法少流血、少陣痛的話,就盡量別為了一時的痛快去自相殘殺,內戰這個玩意很傷人,國家打爛了可以重建、人口打少了可以再生,可是人心一旦打傷了,就會影響世界觀、價值觀,這玩意是可以遺傳的,好幾代人都改不過來。
不過洪濤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在文浩這個問題上他故意向文南隱瞞了危險性,他就是想讓文浩他們折騰折騰,以此來試探試探大宋朝廷的底線,說白了吧,他想讓文浩去當探雷的,自己在后面偷偷看著。要不說搞政治的人都不是人呢,但凡有點人性的,最好別去玩政治游戲,只要你進場了,就得拋開一切親情、友情、愛情,除了不斷的妥協、取舍、平衡之外,你啥也做不了,這就是游戲規則,不符合這個規則的人全都該死!也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