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艦船頭中彈了……怎么是甲板?他們的炮彈從上面掉下來的,還打破了一面飛帆!”不用孔沛匯報,洪濤也能看到五號艦船頭的三角飛帆被打破了一面,同時五號艦的旗手也在用旗語向旗艦匯報戰況,他發出來的信息是船頭甲板中彈,這讓孔沛非常迷惑。
“傳令,高速撤離,甲板上一定要忙亂起來,越像逃跑越好……”洪濤把望遠鏡放了下來,嘴角露出了奸笑。
“不看啦?我還沒看明白……高速撤離!”孔沛有點不甘心,但還是執行了洪濤的命令。在戰艦上船長的命令就是最終裁定,有問題可以事后討論,但絕對不能當場質疑,這是重罪!
“呵呵,別發愁,我知道他們的大炮大概是個什么玩意了,一會讓五號艦把那枚炮彈送過來,看看它的口徑就清楚了。”洪濤知道孔沛的疑慮,但自己已經看明白了,再繼續試探下去可能會遭到更大的損失,沒必要。
此時接到命令的皇家艦隊都在往北轉向,對方的第四輪炮擊也來了,不過這次他們就沒那么好運氣了,一發也沒擊中正在高速駛離的兩艘戰艦,但蒙古艦隊里卻爆發出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很顯然,敵人被他們擊退了,還是被他們的新式武器打敗的,完全值得高興。這支蒙古艦隊的指揮官也是個明白人,他沒有指揮艦隊去追趕,看來他對自己戰艦和敵人戰艦的航速心中有數,知道追不上,索性就保持現有的隊形和航向,繼續向東北方趕路。
“我靠!還是開花彈!”雙方艦隊脫離之后,五號艦派小艇把那枚擊中了船頭的炮彈送到旗艦上,洪濤只看了一眼,就驚呼了起來。因為這枚炮彈已經摔成了三瓣,它居然是空心的,里面還有小鐵球和黑火藥。
“是用生鐵直接鑄造成倆個半圓。然后再焊接在一起的,沒經過熱處理,太脆了,一摔就碎。引信倒是沒問題。仿造得挺好。”蹲在這堆廢鐵旁邊,洪濤好好的研究了一下蒙古帝國制造的開花彈。
這枚炮彈和金河灣制造的開花彈基本一樣,尤其是引信部分,完全一致,軟木塞里的火藥通道彎曲形式都絲毫不差。別問啊。這是一枚山寨產品。至于說原型炮彈蒙古人是怎么搞到的,很簡單,洪濤在獅子口、金州都沒少使用開花彈,孔沛在襄陽城下也差點把船上的炮彈打光,里面也有部分開花彈。金河灣生產的開花彈雖然熱處理做得很好,但也不敢保證每發都能爆炸,蒙古人手里很可能會有不止一枚樣品。這玩意難就難在后期熱處理和引信上了,整體技術并不高,很容易仿制,效果嘛。啞彈率估計很高,還不如直接使用實心彈呢。
“這得有二百五十毫米了吧!他們有這么大口徑的炮了?”孔沛還在糾結蒙古水師的大炮,尤其是看到這枚炮彈的口徑之后,他臉上寫滿兩個字兒,擔憂!
“口徑是沒錯,不過他們造出來的不是我們這種炮,而是臼炮。這玩意炮管很短,管壁很厚,基本不用擔心炸膛問題。不過炮管短膛壓就低,所以它發射的炮彈不能直線飛行。而是吊射。看來他們還沒弄出來強度足夠的青銅合金,不得不先用臼炮湊合著。這這種炮不適合在大海上用,直射都沒什么準頭,吊射就只能瞎貓碰死耗子。還別說。今天還真讓他們碰上了。”洪濤一邊給孔沛分析蒙古水師艦炮的狀況,一邊拿起塊炮彈碎片,在甲板給孔沛畫了一張簡易的臼炮示意圖。
“這不和咱們之前用的榴彈發射器差不多嘛?”孔沛一邊聽一邊看,很快就弄明白了臼炮的原理,還舉出了一個例子。
“沒錯,道理一樣。不過臼炮口徑能做的很大,真要讓它砸上一發,不管是開花彈還是實心彈,都夠受的。看樣子蒙古人的發射藥好像還不太過關,射程不太遠。但這玩意只要不斷試驗,早晚會找出合適配比的。好了,直接去明州吧,這次勝利會讓他們心氣更高的,說不定會把他們每艘船上都裝備幾門臼炮,嘿嘿嘿……等他們折騰得差不多了,咱們再去把那些臼炮全搶回來,都是好銅啊。”現在洪濤心里已經有底了,蒙古人的大炮對皇家艦隊沒有太大威脅,所以先不用管他們,繼續執行軍備競賽策略是最佳方案。洪濤還得去警告一下大宋朝廷,臼炮雖然用于海戰是個廢物,可是它非常適合攻城戰,如果數量足夠多、口徑足夠大的話,可以很快砸塌一段城墻。
目前蒙古帝國高層恐怕還沒意識的臼炮的正確用途,或者因為重量太大沒法解決運輸問題,所以才沒出現在陸地戰場上。但早晚會出現的,一旦蒙古騎兵有了臼炮這個攻城利器,南宋朝廷光靠水泥恐怕還是擋不住滴。
再次進入甬江,金河號依舊受到了小船的騷擾,現在這支掛著鼠頭旗的艦隊已經被大宋老百姓熟知了,有關它的傳說也逐漸多了起來,大部分都是正面的,大宋百姓對于這支來自海外、幫著自家一起對付蒙古人的艦隊充滿了好感。宋人都喜歡湊熱鬧,而且膽子很大,上次金河號撞沉小船的事情并沒讓他們退縮,反倒更熱情了。
不過這一次的騷擾方式與上次不同了,上次有點欺負外國人的意思,手段比較低劣,前堵后推不管不顧。這次大家都選擇了跟在金河號旁邊,不管是叫賣商品還是看熱鬧的船只,都不去阻擋金河號的正常航行,比較有禮貌。洪濤就是個順毛驢,別人尊敬咱、對咱禮貌,他也樂意去尊敬別人、以禮待人。怎么以禮待人呢?鳴放禮炮就算了,那會驚擾到這些大宋人的,他們沒這個習慣。
站坡就比較合適嘛,洪濤讓金河號上的水手除了操帆手之外,全換上干凈制服,然后去右舷從船頭站到船尾,他自己當然是把新制服換上,帶著一身、一帽子的金光閃閃,站到了隊伍的最末一個,微笑著沖下面的那些船只招招手。不知道是他這身軍服確實好看啊,還是態度比較友好,金河號的右舷很快就成了花的海洋,各種各樣的花全都往上扔,南宋人是真愛花啊,干嘛去都不忘了在頭上、身上插兩朵。
玩夠了軍民魚水情,金河號也開始慢慢降帆、落錨,舟船轉運使倉庫碼頭到了。這里和上次來的時候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岸邊的破磚爛瓦和雜草已經被清理干凈,地面用青磚漫上了,碼頭還用水泥加固過,幾條水泥小路通向附近的幾座庫房。原本破破爛爛的庫房也休整一新,最顯眼的就是院子中間一座二層小樓,它并不太高,也不太大,但建筑風格與周邊完全不同,倒是和金河城里的房子摸樣差不多,方方正正的大平頂,一看就是文南剽竊了自己的原創設計。
“有勞父母官大人,您今天不是特意來的吧?”站在碼頭上的除了羅有德、文南之外,還有一個穿著紫袍的大宋官員,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和洪濤聊得挺投機的那位沿海制置使吳潛。
“自然是特意來此等候,洪先生難得一見,某還有很多問題要向先生請教。”吳潛對洪濤的態度比上次又好了很多,絲毫沒有高官的架子,看樣子他這一年多來過得不錯,水泥廠和修大壩的事情都進展順利,心情不錯。
“吳大人太客氣了,咱進屋說吧,碼頭上江風大,大人請……”洪濤不清楚吳潛干嘛特意跑過來見自己,文南和羅有德也沒給自己足夠的暗示,估計他們也不清楚。既然都不清楚,那就聊聊吧,無非就是修水壩和水泥廠的事兒。
“造船廠!”眾人進了文南的二層小樓,客套話還沒說完呢,吳潛就提出一個讓洪濤不得不皺眉毛的事情。他居然提出要從金河灣雇傭工匠到明州來工作,并要在甬江上建一座更大的造船廠,專門用來建造大海船。
這種事情洪濤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每次海峽公司開董事會,只要他出席,必定會有海商在各種場合提出造船的合作意向。洪濤一般都不會拒絕,但也不會全答應。他會建議那些有心進行商業造船的人向振州造船廠投資,把振州船廠規模擴大。造船是個非常耗費人力、財力的買賣,一個大型船廠產生的效益遠比十個小船廠高得多,弄一大堆造船小作坊沒意義,錢都浪費在基礎設施建設上了。不如把這些資金全投入振州船廠,讓它的產量成倍增長,不敢說能全部滿足南部沿海城市的造船需求,但滿足高端需求絕對沒問題。其它檔次的船只洪濤不想插手,技術含量太低,附加值也低,正好留給南宋原有的小造船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