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會第八種了,這兩天皇帝正在和我學習漢語,還要我把漢語書翻譯出來給他看,我那里只有一本你寫的《海權論》,能不能給他看?”卡爾對他這位皇帝表哥有的不光是友誼,更多的應該是尊敬。在沒見到洪濤之前,估計這位皇帝就是他的偶像,知識多有時候就是人格魅力。
“當然可以,書寫出來就是給人看的,我倒希望歐洲所有國王都看我的書,那樣他們看到金河號之后就不用我再廢話了,自己心里就能評估出話語權在誰手里。老卡啊,和明白人交往有時候比和糊涂人交往要容易的多,威懾力這個東西只有明白人能看懂。比如吧,現在咱們去進攻非洲的那些部落,不管你用大炮殺死多少人,他們依舊會舉著梭鏢往前沖。因為他們不明白大炮的威力,只覺得是神靈拋棄了自己,如果再沖一次,說不定神明就眷顧了呢,所以會沒完沒了的打下去。但是和你表哥打仗就不同了,只需要讓他吃一兩次苦頭,他就能判斷出他的國家到底扛得住扛不住,然后就會做出明智的選擇,這樣就能少死很多人。恐懼這個東西有時候是好事兒,而知識就是恐懼的來源,無知者通常是無畏的,知道的越多就越膽小。我知道的多吧?你看我,大部分時間我連上岸都不敢,是不是這個道理?”洪濤這番話是真的,他真的很希望全世界都能看看自己的書,然后重新認識一下世界,這樣以后自己再去別的國家,就不用先禮后兵了,只要喊一聲大炮來了,大家就全投降了。沒得打。
“我聽說你表哥正在和倫巴底人打仗,為什么不讓他兒子、你侄子從德意志王國出兵,南北夾擊呢?”洪濤剛來了一天。就聽過不止一次有關倫巴底戰爭的議論。他很好奇就這么一個小屁地方,為啥一個帝國皇帝打起來還那么費勁。倫巴底到底在哪兒洪濤也不太清楚。此時歐洲的地圖和大宋地圖一樣,都是寫意派的,大概位置就在米蘭一帶。
“……唉,這也是我表哥更恨教皇的原因,前年他最喜歡的兒子,德意志國王亨利七世被教皇蠱惑參加了叛亂,被他鎮壓之后剝奪了繼承權,現在就關在那不勒斯的監獄里。我昨天還想勸勸表哥把亨利放出來。或者關到巴勒莫,沒事去看看他,畢竟是他以前最喜歡的兒子,說不定是一時糊涂呢。”卡爾搖了搖頭,想了一會兒,才說出了真像。
“你不是皇帝,你也當不了皇帝,不了解他的痛苦。他肯定不會放出亨利的,如果是我我也不會。他還能留著亨利的一條命,就比我仁慈多了。換做是我,直接就讓他去見上帝了,就當我沒生過這個兒子。背叛!知道我為什么最恨別人騙我嗎?因為這會讓我對我自己都不太信任。是個很壞的感受,你表哥恐怕也是這種人,他的童年告訴他,不能容忍背叛的人。”洪濤沒想到這位皇帝這么苦逼,連親兒子都背叛了。對于卡爾的建議,洪濤不太贊同。這種事兒絕對不能忍,如果塞飛和洪澤湖長大以后也背叛了自己,自己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退避他們。一個就是消滅他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弗雷德里希二世的選擇比自己仁慈多了。他只有一條路,連退縮的余地都沒有。
“那你會幫幫他嗎?他真的不是一個壞皇帝。至少不會像大宋皇帝一樣處處琢磨著害你,你連大宋都能幫,為什么不能幫幫我表哥呢?如果你不愿意待在這里,可以讓我留下來幫他嗎?我只要一艘馬六甲號就成,還得允許我回開普敦補給炮彈和火藥,我保證不把金河灣的技術教給他們,我向上帝發誓!”卡爾和洪濤饒了半天彎子,把弗雷德里希二世的都和洪濤講了,目的就是為了引起洪濤的同情。不過他這個說客不太合格,太急了,圈子繞得還不夠大,也等不及這種方式產生效果。
“你不是個合格的說客,你表哥看來還挺信任你的……老卡啊,火炮不能解決一切問題,有些事情光用武力只能越來越麻煩。我可以幫你表哥,讓他打贏和倫巴底的戰爭,甚至可以資助他把威尼斯和教皇國都干掉,但這樣一來,你表哥就成了整個歐洲和基督世界的公敵了。他是勾結外族的侵略者,這個帽子很容易就能扣在他頭上,你琢磨吧,他的帝國要經歷多少次十字軍討伐?說不定等我們老死,這場戰爭也打不完,你愿意看到這種局面?”洪濤是來歐洲搗亂的,但他不想成為一場大戰的導火索,那樣做太不人道,會讓整個歐洲生靈涂炭,也沒必要。他有更隱蔽、更有效、更省事的方式來折騰歐洲,不光要折騰他們,完事之后還得讓他們給自己歌功頌德,這才是一個跨國攪屎棍子的完美追求。
“那怎么辦?要不算我求你,幫我表哥把倫巴底搶過來,我去和我表哥說,把那里給我當封地,他就不用擔勾引外族入侵的責任了,我來擔,我是金河灣人,不怕這個指責!”卡爾的直腸子里想不出洪濤的彎彎繞,如果不是洪濤很了解他的本性,就沖他對他表哥這么忠誠,早就扔下他返航了。
“你還是別操這個心了,我給你一個任務,在兩天之內教會江娘子騎馬,你表哥的事情我去和他談。你腦子不夠用,摻合也沒意義,怎么樣?”洪濤不想再去聽卡爾胡說八道,和他聊一年也聊不出什么成果,有這個功夫不如直接去和皇帝聊。既然歷史上說他是位博學的皇帝,卡爾也說他是個很聰明的皇帝,那就由兩個聰明人來決定歐洲的未來吧。假如他能拋開宗教成見和自己合作,自己就送給他一個完整的帝國,不光完整,還得神圣。假如他還糾結于他自己和教皇那點兒私仇,自己就只能保證他把倫巴底收回,威尼斯都不給他,算作自己在歐洲的殖民地了。
“沒問題,你要早這樣說,我就不用費這么大力氣和你聊一早上了。你恐怕不知道,和你聊天是個很痛苦的事情,很沒意思!江娘子,來來來,我教你騎馬,從那匹小馬上下來,那是孩子騎的,有損你的美麗……”一聽洪濤答應了,卡爾立馬就從馬上蹦了下來,向著草地上跑去,邊跑邊喊,和剛才愁眉苦臉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唉……德意志啊,算你倒霉吧,誰讓你不靠著大海的呢,你就是讓意大利人坑的命!”洪濤其實不太情愿去幫弗雷德里希二世把意大利統一起來,他本人不太喜歡意大利這個國家。洪濤一直認為歐洲有一個壞蛋、一個廢物,壞蛋就是英國,廢物就是意大利。如果把這個兩個國家剔除,歐洲應該發展得更好。但這位皇帝確實是自己最合適的合作伙伴,還有卡爾這份情誼,沒辦法,只能把德國舍了。好在德意志也在這位皇帝統治之下,雖然不是重點,應該也不會太壞,走一步看一步吧。歷史這個玩意很難任憑某個人擺布,自己也沒這個本事。
有卡爾陪著江竹意和洪鯢在西西里島上四處亂逛,洪濤就騰出功夫來做正經事兒了。既然已經和卡爾說明白了自己的態度,那就不用慎著,直接找到羅有德一起面見弗雷德里希二世。干嗎去?當然是談生意了,大生意,什么針頭線腦的都不聊,一上來就是驚天地泣鬼神之作,經濟特區!
為啥要拉著羅有德一起談呢?他也聽不懂拉丁語。這就是洪濤偷懶的一面兒了,但凡是能讓別人分擔的工作他絕對不自己去干,但凡是能讓人代勞的事情他絕對不大權獨攬。在宏觀設計上洪濤自認是天下第一,但在細節安排和具體實施環節,一百個自己也頂不上一個羅有德。人家是商人出身,自己如果刨除對歷史發展的先見之明和后世的那些經濟手段見識,要論實打實的做買賣,還真不是羅有德的對手。
現在洪濤又要做甩手掌柜了,歐洲這邊的業務他不打算親力親為,沒這個功夫。自己把道道畫好、羅有德把后續工作做好,然后交給卡爾負責是最佳方案。他和皇帝是表兄弟,互相之間也有充分的信任,合作起來會很順暢。至于說卡爾的忠誠問題,洪濤已經不太操心了,在這個年代里,最操蛋的奸商也比自己忠誠的多,這就是一個靠信用生存的社會。自己也不怕任何人出賣,一力降十會!出賣自己的后果就是大炮彈砸一腦袋包,吃不了兜著走。此時的歐洲還真玩不了大航海時代那一套,他們光玩造船術就得累得半死,火炮那個玩意一時半會更沒戲了,太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