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海波號緊跟旗艦從內測切入,用右舷接敵!泉州號、瓊州號自行編隊,伺機轉向,離開旗艦,從外側走,左舷接敵,然后去和振州號匯合。”現在已經沒功夫琢磨泊蛟的問題了,金河號張開了全套帆具,借著左舷側風,已經把航速提高到了十一節。后面的海波號雖然也升滿了帆具,但是在速度上明顯要慢金河號一點,距離逐漸拉遠。
“告訴海波號,不用追我,主力進攻的是它,我只是在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洪濤也注意到了海波號正在升起額外的前三角帆,這是要拼命啊,沒必要。他已經在望遠鏡中觀察到了,阿拉伯人絕大多數的船頭都沖外,應該是在防御振州號。
那就好辦了,金河號上沒有太多榴彈發射器,左右兩舷各十具,但金河號有一個非常強力的武器,就是它本身的船體。八十毫米厚的船殼、近五十米的長度和上千噸的體重,一旦跑起速度來,這就是一輛在軌道上高速行駛的火車頭。而那些不過二十米多米長、身材纖細的槳帆船就像停在道口鐵軌上,還熄了火的微型面包,唯一的宿命就是被火車頭撞成碎片。
想掉頭,不太可能了,如此緊密的隊形,就算外側的船只來得及掉頭,內側的船只也沒空間左右騰挪。就算對方會在五海里的距離上發現自己,留給他們的時間也只有二十分鐘,想在二十分鐘之內就把陣型散開、重新調整好方向迎敵,除非他們會原地瞬移!
事實上雙方的距離進入五海里之后,阿拉伯人還是沒發現這支從北方沖過來的艦隊,他們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南邊的卡巴蘭港和西邊的振州號身上,再加上港口里面大火形成的煙霧遮蔽了部分視線,直到金河號沖到了三海里附近,才被優素福的水手看到。然后這一大片排列得整整齊齊的船隊里就開始號角長鳴了,處于外側的船只開始升帆,再把槳伸出來。努力向四周擴散,目的就是給中間的船騰出空間,讓它們可以轉向。否則大家都擠在一起,不就真成固定靶子了嘛。
可惜的是。時間不夠了,或者說是金河號太快了。阿拉伯人的船隊剛剛像泡騰片溶解似的散開了外面第一層,就已經可以不借用任何器材,清清楚楚看到它桅桿上站著的瞭望手。再一回頭、再轉頭,除了小山一樣的船體之外。就啥也看不見了。第一艘被金河號碾壓在船頭下面的排漿船直接被攔腰撞成了兩段,連個泡都沒冒,破碎的船體和上面的雜物就被船體排開水流造成的虹吸現象給吸進了海面之下。還沒等大家叫出聲來,這個小山就從面前一掠而過,齊刷刷的把一排槳帆船的船尾全切了下來,不多,就一米多長,問題是一艘船沒了船尾,那還能成嘛。
“用抓鉤!抓鉤!鉤住它!”優素福倒是挺安全,因為他的船在最內圈。想被那艘大船撞也沒機會。看到外圈的船只遭到重創,這位領袖并沒慌,他已經看明白了,對方的船體雖然出乎意料的大,但數量并不多,四五艘而已,只要抓住這艘最大的就是勝利。卡巴蘭港可以不要,能把這艘船帶回去,以后所有的海洋就都是自己的了。
“轟……轟……轟……”抓鉤,靠人力扔。最遠也就二十米左右。這些阿拉伯人真是兇猛,即便金河號上的炮手已經開始用手往下扔榴彈了,他們依舊冒著四處亂飛的彈片和火球,玩了命的把拴著抓鉤的繩子悠起來。沖著金河號的甲板甩上來。
能抓到嗎?那必須能。這玩意就和錨鉤一樣,只要搭上東西,每個平面都至少有一個鉤子能勾住東西,不管是船舷還是索具或者人體,只會越拉越緊。你還別指望和抓鉤拔河,抓鉤另一頭不是人拉著。而是固定在船體上的,你使勁兒,對方的船體就跟著你走,直到把你拖得跑不動為止,有點像捕鯨船的意思。
管用嗎?如果是海波號那種船只,全速沖起來,不抓上個十個八個的抓鉤,還真拖不住它。換上金河號,一千噸重的龐然大物,時速三十多邁,加上慣性,洪濤也不知道多少個抓鉤才能拖住它。反正只要是抓住船體的抓鉤,只有一個下場,就是誰連接著抓鉤的繩子誰倒霉。那些排漿船的甲板瞬間就被撕裂開來,繃緊的粗繩子拉扯著破木頭就像是大鞭子,抽到誰誰筋斷、蹭到誰誰骨折。而且還不是一條,是帶著十好幾條,此時的金河號就像是只海底怪物,揮舞著一片繩子,連抽帶撞的就從阿拉伯人的一片船隊內側蹭了過去。留在它身后的就沒整個東西了,船是破的、人是傷的,哀嚎一片。
慘劇只是剛剛開始,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金河號身上時,海波號也隨后殺到了。它的艦長是孔沛,這個家伙是老海軍了,雖然腦子沒洪濤好使,但是作戰經驗豐富,還特別穩重。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座艦離敵人那么近的,海波號在他指揮下,錯開了金河號航跡一個身位,距離阿拉伯人船隊三十多米遠駛過,同時一大片鐵球用最快的速度從右舷飛了出來。根本不用瞄準,此時想打不中目標的難度比打中要高很多,也不用太在乎引信長短,反正掉在船上,早炸晚炸都是炸。孔沛對戰場的局勢看得非常全面,當他看到后面跟隨著的泉州號和瓊州號開始向西轉向時,就明白洪濤的戰術了。真正的進攻方向不是金河號和自己的海波號,這兩艘船只是為了吸引敵人注意力的,那還要什么準頭啊,扔得越多、炸得越熱鬧,另一邊的泉州號和瓊州號就越安全。
孔沛理解得非常透徹,這也是洪濤為什么讓他跟在自己后面的原因。每位艦長都有不同的性格和經歷,也就是這些不同,造成了他們不同的思維模式和理解能力。孔沛就是這種能審時度勢的人,要是換了卡爾,他最勇敢,每次戰斗都和騎士一樣,能正面對抗的絕對不給你屁股,所以他更適合去另一面進攻。
卡爾確實也做到了,由于船隊內側被金河號和海波號攻擊,整個船隊都亂套了,大家不知道是應該繼續調整陣型啊,還是該各自為戰。那些榴彈發出的爆炸聲嚴重干擾了阿拉伯人命令的傳遞,他們在戰時的通訊手段近了還是靠喊,誰能聽得見啊。
趁著亂,泉州號和瓊州號就貼著阿拉伯人船隊的外側駛了過去,距離很近,十多米而已。然而想的起來、來得及攻擊這兩艘船的人很少,抓鉤更是沒幾個,一兩只抓鉤抓住幾百噸重、高速行駛的船體,根本沒用,不是繩子斷了就是抓鉤直接被拉斷。兩艘船上的炮手幾乎沒受到任何干擾,踏踏實實的用最快速度和準確性把盡可能多的榴彈發射了出去。目標很集中,就是被擠在中間的那些船,它們就算挨炸也不能躲,因為四周全是船,只能原地立正,老老實實挨揍。
一個沖鋒下來,這一片阿拉伯船隊就遭到了重創。內側的十多艘船正在下沉,因為它們船尾全沒了。中間的一排船正在燃燒,受到兩面夾擊的它們每艘上都挨了燃燒彈,那玩意一旦把帆點著,瞬間就是一個大火把,救都沒法救。只有靠外側的十多艘船還有行動能力,它們也都努力著離開了編隊。可是對于如何與這幾艘大船作戰,這些阿拉伯人心里都沒底,自己的頭領正在中間船上救火呢,沒功夫也沒可能發出明確指令。
其實有沒有明確指令都無關緊要了,沖過去的四艘船和原來停在遠處的一艘船匯合再一起,不斷變換著桅桿上的帆具,像開花一樣好看。等它們變完了,船頭也調轉過來了,又開始加速沖了回來。這次五艘船沒再分開,而是排成了一字長蛇陣,一艘跟著一艘的從阿拉伯人船只的附近駛過。然后漫天都飛舞著黑色的圓球,不是在半空中就炸成火球,把船上的帆具引燃,就是掉在甲板上再炸,誰離得近誰就一身小口子。
這個仗沒法打了,摸也摸不到、夠也夠不著,阿拉伯帆船上空有一大堆彪悍的士兵,可惜不管是騎兵也好、步兵也罷,只能瞪眼干等著鐵球飛過來,然后二選一:要不你就往海里跳、要不你捂著腦袋祈禱這個鐵球別掉自己身邊。也有比較聰明的人,想利用槳帆船可以短距離沖刺的優勢去靠近那些大帆船,只要能接舷戰,自己這邊還是有勝算的。
可問題是當你的船噸位不夠時,就算靠近那些大帆船也無法讓它停下來。阿拉伯人的船上又缺乏遠程武器,光靠個別的抓鉤,除了能讓幾個人被繩子抽翻之外,啥效果也沒有。這些船上的騎兵和步兵更是廢物,本來在海上他們就無的放矢,遇到海戰之后,連跳海都不敢跳,身上穿著各種盔甲,跳下去不就姓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