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恭坊,坐落于歸義坊之北,中間隔著一條宣仁門外大街,東邊就是潺潺的東溪。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
這思恭坊,是洛陽三坊之一,同屬富人區。
洛陽三坊,是歸義坊、思恭坊和景行坊。洛陽百分之六十的官員和貴胄,大都居宗這里。其中,歸義坊以貴胄豪門為主,而思恭坊則是以三品以上的官員為主。
狄仁杰,就宗這思恭坊內。
天色已晚,坊門早就關閉。
狄仁杰在傍晚時睡下,直到亥時才醒。
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精力更不如當年做大理寺丞時那么旺盛,一年就判決了一兩勤案件。如今,他也快七十了,傍晚若不能睡一覺,整晚上都沒有精神。
若換個其他老人,沒精神就睡。
偏狄仁杰不行,武則天如今有些疏于朝政,狄仁杰身上的重擔越來越重。
每天,三省六部呈上來的奏疏,都會在他這里匯聚,經過他梳理之后,再呈報武則天。
所以,這小憩對于狄仁杰而言,就顯得格外重要。
只是今晚,他睡得有些久。醒來時,屋中已經點上了燈,燭火撲簌簌的跳動不停。
“父親,先吃點飯食吧。”
狄光遠捧著食盤,走進了書房。
他把一碗不冷不熱的羹湯送到狄仁杰的面前,狄仁杰接過來,一邊慢慢品嘗,一邊翻看案牘。
“二郎,你現在想明白了嗎?”
“啊?”
狄仁杰抬起頭,把羹湯放在桌上,“那天晚上,你回來后為什么要讓你閉門思過?”
“孩兒,丟了父親的顏面。”
狄仁杰嘆了口氣,輕聲道:“癡兒,為父這張臉又算得什么?
那天上官姑娘之所以讓你離開,說穿了是給你留了臉面。你可知,你這次去滎陽。可不是受我差遣,乃是奉圣人詔令。換句話說,你是天使,凡事可以見機行事。
那天,你若是直接回城,便不會有后來的事情。”
“可是,當時城中已經夜禁。孩兒”
“迂腐!”狄仁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指著狄光遠道:“你還不明白嗎?你是天子差遣。是天子的特使,有專擅之權。你光想著夜禁,卻沒想到你手中有圣人詔令,可以直接叫開城門。知道嗎,這也是我不愿意讓你職事的緣故,你太僵化,不懂得變通。很多時候,你也許是出于好心,但由于你的迂腐。好心卻會辦成了壞事。
其二,那天晚上在香山寺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沒錯,那高陽郡王的確是猖狂,但你怎能容他猖狂?他動手的時候,你就應該挺身而出。你以為他武崇訓真有那么大的膽子,敢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傷害你這個圣人特使嗎?若你當時站出來,何至于佛門凈地受到破壞?更不至于在后來”
狄仁杰說到這里,搖了曳,心里發出一聲輕嘆。
這次,他之所以讓狄光遠出行,其實也是對狄光遠的一次考驗。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他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軒子狄光昭在魏州的口碑頗為不佳,似乎已有彈劾的奏疏送抵鳳閣。鳳閣侍郎姚崇雖然把奏疏壓住,但在言語之中,還是提醒了一下狄仁杰,讓他關心一下狄光昭最近的行為,最好能克制一些。
姚崇,是個很正直的人。
他這么說。也說明狄光昭在魏州做的很不好。
狄仁杰有一種隱隱的直覺,那就是狄光昭很可能已經惹下了禍事。
君不見,圣人已命李元芳秘密前往魏州,恐怕就是因為狄光昭的事情如果狄光昭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那武則天看在狄仁杰的面子上留他性命,但仕途也會就此中斷。這樣一來,狄家就只剩下一個狄光嗣支撐,難免會列不逮。
狄仁杰想要借機考校一下狄光遠,如果合格,就找機會把他外放出去。
但現在開來,狄光遠若外放出去,也未必適合。
算了,有大郎一人足矣,相信狄家不會就此而沒落
狄仁杰想通了這一點,對于安排狄光遠職事的想法也就淡了很多。現在,就要看狄光昭在魏州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很嚴重,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
狄光遠低下了頭,也沒有再辯駁什么。
他就靜靜站在桌旁,片刻后狄仁杰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案牘,抬起頭笑道:“昨夜的那場大火,你怎么看?”
“啊?”
“我是說,歸義坊的那場大火。”
狄光遠愣了一下,立刻道:“不是說,那仇是楊青之無意間放的嗎?”
“有意無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把火讓整個洛陽都已經知道了他的到來。
梁王現在,對他恐怕是恨之入骨。
但如果想要用一些暗地里的手段對付他,已經沒了可能。
圣人把他招入了洛陽,是想要把他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下,暴露他的缺點,而后順理成章毀掉婚約;可他那把火,不但讓他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同時也使得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都沒了用處。我也不知道,這杏是真的一時沖動,亦或者早有算計?如果是后者的話,圣人要把他逐出洛陽,怕也沒那么容易。”
說完,狄仁杰端起了羹湯,吃了一口。
“涼了!”
“哦,孩兒這就讓人去熱。”
狄仁杰擺了擺手,“算了,不要再熱了,免得麻煩。
二郎,楊青之這次來洛陽,是你親自前去滎陽迎接。他現在安頓下來,你不妨去走動一下,帶他多認識些人。不管怎么說,他背后還有個鄭家存在。多走動走動,也沒有壞處,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收獲。嗯,你應該登門,去走動一下。”
“可父親此前不是說,不要去走動嗎?”
狄仁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輕聲道:“圣人是要他暴露缺點,可如果他整日在家中,又怎能暴露?他在洛陽認識的人不多,鄭靈芝和薛楚玉更不可能整天陪著他。所以,你才要帶著他去走走,相信圣人若是知道,也會對你感到滿意。”
狄光遠似懂非懂,答應一聲,把那羹湯的碗端起來。
他走到門口,仿佛才醒悟過來,扭頭問道:“父親,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么做。”
狄仁杰本來已經埋首案牘之中,聽到狄光遠的叫喊聲,抬起頭苦笑連連。
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也不知道把這件事交給狄光遠來處理,是不是妥善之舉呢?
若他沒有辦好,不但會讓武則天生氣,甚至還有可能得罪了那個楊青之。
這可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狄仁杰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于是站起身走到窗邊,把窗戶推開,站在窗旁沉思不語。
[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