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肩琵琶骨都被鐵鏈穿過,另外一端固定在后面的墻壁上,用力之下震得鏈條嘩啦啦的響,聲勢頗為駭人。
“老子是被冤枉的,你們這些狗官都去死吧,啊!”
他那猙獰的表情,仿佛要沖破牢房抓住路過的人撕成碎片!
然而回應這名壯漢的,是迎面砸落的鐵尺,只聽到“啪”的一聲悶響,這名壯漢的臉上多了一條血淋淋的傷口,劇痛之下不由自主地踉蹌后退。
如果不是出手攻擊的人將鐵尺偏轉了方向,否則絕對會直接劈開他的腦袋!
伴隨衛長風和趙鴻進來的天牢武士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武器,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個家伙是水陸大盜,曾經滅了洛城大戶人家滿門,過完年就要凌遲處死。”
衛長風不動聲色地看了對方一眼,繼續向前走。
這名武士明顯是用這種方式來警告他和趙鴻,算是一個小小的下馬威。
沿著長長的甬道一直向前繼續走了差不多百來步,兩人來到了位于地牢最里面的《≮一間囚室前。
這間囚室并不大,里面只關著一名犯人。
雖然他穿著厚厚的灰色棉袍,但掩蓋不住削瘦如骨的身材,滿臉皺紋一頭花白須發亂糟糟。正坐在地上翻看著一本破破爛爛的書籍。
“慕容先生...”
天牢武士掏出鑰匙打開牢房鐵門。對著里面的老者說道:“有人來看你了!”
他對于江洋大盜如同兇神惡煞。手段非常的殘酷,但是對于這位老者,無疑要溫和許多,語氣里甚至帶著一絲敬重。
灰袍老者頭也不抬,也不回答,雙眼只盯著手里的書。
天牢武士顯然早已習慣,他對趙鴻說道:“你們有兩刻時,過完必須離開。所以有什么事情趕緊說,我就在外面。”
趙鴻笑道:“多謝兄弟,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塞給了天牢武士一張銀票,后者嫻熟地接了過去,笑笑退出了牢房。
沒想到灰袍老者霍然抬起頭,盯著趙鴻說道:“天下的事,都是被你們這樣的人給搞壞了,貪腐賄賂習以為常,上行下效無有寧日!”
被如此嚴厲地喝斥,趙鴻也沒有生氣。放下手里的食盒向對方行禮道:“慕容先生,我是云海會館的趙鴻。奉章師叔之命前來探視您。”
“還有我這位師弟...”
他指著衛長風說道:“是奉了慕容博長老之命,萬里迢迢從云海山趕過來,原本是打算護送您去燕皇地陵的。”
這位灰袍老者正是慕容長譽,如果不是確鑿無疑,衛長風真懷疑他是哪里來的乞丐,看不到半點大儒狂徒的風范氣質。
唯一能夠代表他讀書人身份的,恐怕只有手里這卷破書了。
“慕容伯父...”
慕容長譽原本神色極為嚴厲甚至還有憤怒,但是聽趙鴻說到慕容博之名,他終于動容,自地上緩緩站起身來。
只見他面朝西南,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個大禮,而后挺直腰桿沉聲說道:“伯父待我恩重如山,長譽無能愧對長輩!”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如今君上無道生靈涂炭,我當以死諫之!”
他凝視著衛長風,說道:“這位小友,請你將我的話帶回給伯父,我就算是死了,也會感謝你的!”
衛長風的心神驀地一震。
慕容長譽身形瘦弱,整個人顯得憔悴而骯臟,須發明顯很久沒有梳洗過,亂糟糟的不成樣子,但是他眼眸極為有神,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決絕和毅然。
正是這種置生死于度外的純粹信念,讓衛長風感覺到無言的震撼!
慕容長譽絕對是一位真正的大儒,因此他在千年之前,也曾經見過相同的眼神,那是只有上丹田神魂識海修煉到一定境界才能具有的特征。
萬古大陸道法傳承源遠流長,武者修煉武道修下丹田氣海,丹師修中丹田,而儒家磨礪神魂意志,講究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以意煉氣直抵圣人。
上賢孔孟,都是儒家儒道最頂尖的人物,影響萬載傳承不絕!
衛長風所修煉的分神化念之術,正是儒家的無上秘法之一,所以他對于慕容長譽的眼神份外敏銳,立刻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凡。
雖然心中震驚,但是表面上衛長風依然不動聲色,向對方行了一禮說道:“慕容先生,我想這些話,還是請你到云海山面見長老的時候再說最好。”
“你不明白的...”
慕容長譽搖搖頭說道:“我是不會向陛下認罪的,因為有罪的是他,所以...”
“你還是回去吧!”
他重新坐到了地上,拿起那卷破書繼續看了起來,不再理睬衛長風。
衛長風不甘心想要再勸說幾句,結果趙鴻沖著他連使眼色,還是忍了回去。
“慕容先生,那我們先告辭了...”
趙鴻向慕容長譽行禮道:“過幾天,我們再來看您。”
慕容長譽置若罔聞,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趙鴻拉著衛長風走出了牢房,低聲說道:“我們回去再說。”
衛長風知道也只能如此了,他現在親眼見到慕容長譽是如何的頑固,總算是明白趙鴻的無奈。
要不是這里是天牢重地,他真的很想直接打暈這個倔老頭,打包帶回云海門!
在兩名武士的陪同下,兩人離開了天牢。
走出大門的時候,衛長風忍不住長呼了一口氣,問道:“師兄,你說還有什么辦法能將慕容先生救出去?”
慕容長譽主動認罪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徑。
趙鴻說道:“解鈴還需系鈴人,想要將慕容先生救出來,只有那位才行!”
衛長風心中一動:“是秦王陛下嗎?”
慕容長譽是秦武王下旨關押進天牢的,放出來也是這位九五至尊的一句話。
“不是...”
趙鴻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是明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