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方面來說皇后似乎沒錯,可是對于趙雋來說,這種傷害卻又是非一般可比了。(給力文學網最穩定)且皇后與他素日不怎么親厚,便是想他復立也不過圖他是自己的兒子,來日地位有保障,又哪曾是基于什么母子之情。
“知道。”果然,趙雋點頭。
他沒有再往下說,韓稷也沒有再問。
各自默默喝了口水,韓稷忽然笑道:“我記得哥哥愛喝六安瓜片,趕明兒我讓人送兩罐進來。”
趙雋本要拒絕,略想,卻也笑道:“那你最好再給我捎把壺進來,我這里唯一的一把茶壺,去年也被爬墻的耗子給打爛了。”雖說被人現冷宮里藏有這些不該有的東西很容易招來禍事,但,他連這奏疏內容都已然背給了他,又還有什么好怕的?
韓稷見他談笑自若,舉手投足瀟灑從容,不由微笑起來。“哥哥的豁達,跟我岳父真是不分伯仲。”
趙雋想了想,“我聽說你訂了沈家的二姑娘為妻,你的岳父,就是當初被派去金陵外任的沈宓?”
“正是。”韓稷點頭,提到沈宓時神態也不覺恭謹起來,“家岳頗有名流風采,琴棋畫造詣皆為精深,尤其為人正直,有俠義之風,于大事上卻又不守舊頑固。”
趙雋揚唇:“我知道。他如今是皇上身邊的臣。”
既然廢他這個親生兒子是皇帝自己的意思,那么不管他未來出不出宮,是留在京師還是之國去外地,他們父子的立場也必然是對立的。他能夠接受韓稷,而沈宓卻是皇帝的臣。這層關系又不得不多加慎重。
韓稷也沒有多說什么,這才是初次接觸,能夠得到他的配合已經達到目的,接下來的事,只好慢慢來了。
“我呆得夠久,得走了,有什么事情。你讓石青他們傳話出來便是。”
他將那奏疏仔細地塞進貼身衣物里。而后站起來。“死掉的太監我是讓人推進了重華宮井里的,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到你們頭上來。回頭尚宮局會再派人過來,如果來的太監左耳之下有顆黃豆大小朱紅色的胎記。那么這個人是可以替哥哥出宮辦事的。哥哥若相信我,那么可以大膽用他。”
趙雋也站起來,說道:“我已然沒什么好被人算計的,我能不能活著出去不重要。如果事到危急,你能想辦法把你嫂嫂安全帶出去。那么我來世也會記得你的恩情。”
6妃走過來,漠然的神色下眼神卻堅定,“嫁乞隨乞,嫁叟隨叟。我們6家的女兒。沒有丟夫棄子的傳統。”
趙雋啟唇將言,又止住回頭,與韓稷道:“你先走吧。剩下的事日后再說。”
韓稷點頭。道了聲保重,便就要翻窗出外。
趙雋傾聽了一下窗外動靜。卻又喚住他道:“走玄武門出去。你們進宮不可能沒留下任何痕跡,此時應是玄武門當值換班之時,他們進出動靜大,你們趁機出去可保無事。”
“多謝哥哥。”
韓稷拱了拱手,招呼了陶行他們二人出來,才又躍墻離去。
趙雋等到窗外歸于寧靜,才又收回目光。
韓稷三人到達玄武門,果然如趙雋所說,一路上十分順利。等回到魏國公府時,魏國公才剛剛從董家與董家父子薛家父子議完事回來。聽韓稷說他此去乃是進宮見趙雋,魏國公驚詫之余又不免急切,頓時與他同進了房詢問經過。
韓稷事無巨細全部說過之后,魏國公沉吟:“趙雋想送6妃出去,必然是你說的那般,他們還有子嗣藏在他處。此事咱們暫且不管,也省得動作多了引起他們防備。至少如今來他的心意未變,心里也還是有著是非感的。
“既如此,我這邊先把董薛顧三家聯合起來,你明日將這奏疏去交與你岳父,這事他比咱們內行,你主要聽他的意見。此外替陳王平反的折子上去之后,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你還得同時保證趙雋的安全。他若出了事,咱們就被動了。”
韓稷點頭,“那兒子忙著平反這事的時候,就要勞煩父親幫著照顧沈家華家周全了。”
魏國公聽到華家,面上有片刻遲疑,但很快他就點頭了:“放心吧。”
如今早朝已然改為五日一輪,翌日早飯后韓稷便揣著這份奏疏去了沈家,沈宓見到后自與他有番深談,而后作著各種籌謀。
這么大件事不是說開始就能開始的,沈宓一面與韓稷整理著陳王蒙冤的證據,一面則開始暗查柳亞澤。雖然說陳王是皇帝定的案,說平反乃有些徒勞,但皇帝不需要證據,天下百姓卻不能不要。當初為了這場殺戳,趙家父子準備做的十分充足,以至于民間仍然對陳王謀逆之事深信不疑。
想要把這冤案昭雪,也得做好兩手準備,如果皇帝迫于威肋答應平反自是最好,但誰也沒有這樣樂觀,畢竟他忌憚陳王已是事實,若到那時候口上答應平反,暗地里卻將韓稷及所有人也來個斬草除根,那就虧大了。
這么樣一來,一旦起事皇帝就一定不能再當政,他只要在權位上,大家的安危便無法保證。
可是若沒有能讓天下人信服的證據,挾迫皇帝退位的他們便成了師出無名的禍國賊,那時不但大家立場不正,就連陳王府的名聲也依然清白不起來。
所以平反翻案的程序一點不能錯,不但不能少,還要有根有據。
這樣一來自然需要時間,但是好在趙雋給的那份奏疏上已經提供了不少例證與求證的線索,再加上韓稷本來就搜集了一些,現在只要能將柳亞澤參倒,從他這里拔出蘿卜帶出泥,審出他當初誣陷陳王的罪證,便可一鼓作氣圍攻朝堂。
于是目前的要務,就是變成蒼蠅盯住柳家這顆蛋。
日子穿梭似的往后拉,許是近來多事之秋,為了告慰神靈,五月底皇帝下旨給相國寺做了場水6大會。大會持續了三日,相國寺忽有傳言說僧人在法會上問簽時問到大周龍脈虛幻無力,有疲弱之狀。寺里僧人暗中稟報了皇帝,皇帝急得肝火上升,連夜召了太醫。
然而雖說是暗中稟告的,卻又還是走漏了風聲出去,外頭漸漸就有風聲說大周皇帝殺戳太重,終于禍及子孫,不但死了幾個皇孫,一個皇子,如今龍脈越微弱,也在情理之中。
傳言進了宮中,不管程謂怎么遮瞞,也還是傳到了皇帝耳里,于是這么一來,又歇了兩三次早朝。
鄭王這大半年禁在王府,雖然在王府之內有一定自由,卻也無法如從前那般鎮定。
皇帝雖然未曾將他如何,大理寺也未曾有結果出來,可是等待本身也是種煎熬。這種煎熬又不似從前在端敬殿,不過是熬出頭的日子,如今卻是在熬他的前途命運。
這日傍晚在后殿樹下撫琴,于英匆匆走過來了,說道:“王爺,大理寺的人又來通報,說明日一早他們少卿聯同刑部以及都察院的人會來錄供。”
琴聲錚地一響停下來,他盯著前方草地道:“前幾日不是才來過么?”
于英垂:“大理寺近來的動作委實是快起來了。聽說上個月皇上下了旨,...
著三司加快度審理。如此來,這傳言應是真的了。”
“為何要加快度,而不是先議立儲之事?”鄭王拂袖起身,“皇上這是什么意思,是要草草將我定罪么?!”
于英上前:“王爺先不必激動,也許事情并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壞。眼下除了王爺之外還有誰堪當大周太子呢?皇上若是將王爺治了罪,豈不是把江山社稷都不顧了么?尤其是眼下外頭又傳言說大周龍脈疲弱什么的,皇上更不敢掉以輕心。”
鄭王緊了緊牙關,眼底的焦灼淡去了些。走到樹下頓了片刻,他又說道:“但我心里總有些不安。我記得你說皇后這些日子動作也小了,劉括也未再在朝上替我陳情,她在想什么呢?”
于英默然半刻,說道:“奴才也不出來。”
他在皇后面前本就是個十足十的奴才,就連見了她跟前的王德全都要將頭勾到腳背上去,皇后想什么,他著實無從揣測起。
鄭王才松了的眉頭又皺緊了。他緊捏了一顆荔枝在手,咬牙道:“她若敢出什么花樣,我定不會讓她好過!”
于英勸道:“明日都察院也會來人,沈大人這么久未曾與咱們聯系上,明日必然會作安排。到時候咱們可行試探,如若真是沈大人派過來的,咱們便設法請大人過來一趟,請他拿個主意。”
鄭王聽到沈觀裕,眉頭又緊了一緊。
沈觀裕乃是被迫才留在他與皇后身邊,雖說這些年也沒少給他出謀劃策,而且事實證明他也確實是用了心的,可這個人也并不很靠得住。只不過倘若他因楚王之死而治罪,也定然不會放過他去,所以目前還算安全就是了。
他沉思半晌,回頭沖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