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伯爵的做法顯然過于夸張。索留斯侯爵卻并不覺得他虛偽,反倒認為托馬伯爵才是真正識貨的貴族,是具有實力的鑒賞家。
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能明白“奢侈”兩個字的意義所在。以飲茶的瓷器威力,索留斯侯爵只用最頂級的青花薄瓷。這種茶杯的杯壁比一張公文用紙還要薄,可以透出光亮,釋放出及其柔和的凈白。這樣一套完整的茶具,帝國市場上可以賣到十四萬金幣以上。用“傳家寶物”來形容,也絕不為過。
只有暴戶才會使用粗鄙不堪的黃金餐具。稍微有點兒頭腦的貴族,也就是選擇銀質的物件。黃金價值雖然要比銀子更高,兩者之間的外觀卻截然不同。銀子感覺高貴,黃金就顯得笨重。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是索留斯侯爵看不上的粗貨。他一向認為體內金屬殘留就是這種貴重金屬餐具所造成。如果沒有托馬伯爵這種眼光精明的鑒賞家,精工制作的青花薄瓷也就沒有市場。宣傳媒體的重要性,可以從這件事情上體現出來。否則,隨便某個人也可以拿出一套粗陶,大喊著這東西價值一百萬金幣。
“哦這塊黑曜石鎮紙多么漂亮,簡直是難得的珍寶。”
“這個金絲琺瑯掐絲鼻煙壺漂亮極了,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精美的做法。”
“天哪整塊桌面居然都是最上等的黃玉石。這,這簡直價值連城。恐怕說出去根本沒人會相信。這種寶物沒有放進寶庫好好收藏,反而擺在外面當做普通桌子一樣使用。侯爵大人,您,您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托馬伯爵不斷出贊嘆,懊悔和痛惜的表情一次次在臉上顯現出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垂涎,貪婪和也一覽無遺。這種過于明顯的做法,絲毫沒有引起索留斯侯爵反感,反而“哈哈”大笑,認為托馬伯爵才是真正識貨的行家
身材魁梧的王賀軍坐在對面沙上,陰沉著臉,冷眼旁觀索留斯與托馬之間的游戲。
他也是侯爵。
只不過,王賀軍遠遠沒有索留斯這么有錢,也不會像托馬伯爵那樣厚顏無恥。
十多分鐘過去了,索留斯與托馬之間關于奢侈品的談論,依然沒有結束的跡象。王賀軍的慍怒已經膨脹變成了憤怒。他用力拍了拍巴掌,以雷鳴般洪亮的聲音喊道:“夠了我之所以到這兒來,可不是為了聽上一場免費鑒賞課的
索留斯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卻沒有男人應有的陽剛之氣。他臉上涂著很厚的化妝品,皮膚很白,而且細膩。雖說化妝并非女性專利,卻也很少在非正式場合看到畫著濃妝的男性。指甲很長,保養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冷冷地看了王賀軍一眼,細長于瘦的指頭在空中捏出一個如同蘭花般的動作,從鼻孔里出及其不滿的冷哼。
“粗鄙不堪的人,總是這樣沒有見識。每一件東西都具有它的價值。你得明白,武力并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智慧,才是真正的關鍵。”
“智慧?”
王賀軍是個身材魁梧,帶有典型軍隊冷酷風格的中年男人。他冷漠地注視著索羅斯侯爵,手指在刮得于于凈凈的面頰上來回摩挲,口中出不屑一顧的譏諷:“一個馬屁精外加一個具有變態傾向的老流氓坐在一起,對著做工精致的痰盂和馬桶品頭論足,這就是你所謂的智慧?”
這句話立刻激起了托馬伯爵和索留斯侯爵兩個人的憤怒。
“請注意你的言辭”
“簡直難以想象,如此骯臟的話語竟然出自一名侯爵?皇帝在上,這簡直就是對“貴族”兩個字的侮辱。”
托馬伯爵的目光如刀,索留斯的雙眼森冷如冰,豪華奢侈的客廳里再也沒有絲毫先前的親和熱絡,頓時陷入沉默,只有充滿敵意與怨恨的目光在空中不斷碰撞,一次次交鋒。
“我可沒有時間在這里陪你們玩無聊的游戲。”
王賀軍的聲音洪亮,倒不是刻意做作,而是他由來已久的習慣:“克萊門家族那些家伙全都是蠢貨。居然連一個區區的平民都搞不定。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以前對瓦拉姆那個家伙印象一直不錯,沒想到他也不是那個平民小子的對手。索留斯,如果你覺得我之所以會接受邀請,愿意來到這里耐著性子聽了半天你和托馬之間的廢話,是因為我和你們一樣有著共同變態喜好的話,那么你就錯了。我對克萊門家族公布的那個空間左邊很感興趣。很顯然,我們不是一路人。索留斯,我的確看不慣你那種比女人還要妖媚的作態。托馬,你說奉承話的本事的確一流,不過對我卻沒什么作用。我得走了,趁著時間還早,現在回去應該來得及做些安排。至于你們……好好留在這兒玩吧放心,我不會對外面公布你們之間相互拉扯內褲,以及螺栓與螺帽之間彼此湊合游戲的事情。”
托馬伯爵被這種幾乎挖掘到了自己骨髓深處的嘲笑刺激著,臉膛頓時變得一片漲紅。他緊握著雙拳,用刻骨仇恨的眼睛死死盯住王賀軍,鼻孔里“呼哧呼哧”噴著粗氣,對方卻對他這種外表上的強硬毫不在意,態度依然輕蔑,充滿鄙夷。
“你是想要挑戰我們嗎?還是根本不在乎我們接下來將要進行的合作?”
涂了太多的粉,索留斯侯爵的臉色白得膩,卻在無形中釋放出一種令人畏懼的冰冷:“我可以原諒粗鄙不堪的行為,也可以理解所謂的“直爽”。你是想要與我們為敵嗎?還是想要挑戰我下屬的整個家族財團?”
王賀軍做事情一向很沖動,卻也并非完全沒有腦子。索留斯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威脅之意一覽無遺。雖然王賀軍的確不喜歡索留斯的做派,也不屑與這種裝模做樣的老貴族打交道,可他畢竟還是要考慮索留斯下屬財團的龐大能量。他短暫思考了幾秒鐘,很是不忿地從鼻孔里出一聲冷哼,然后從沙上站起來,朝著房門方向邁開腳步。
來這個地方根本就是個錯誤。我早就應該料到,跟這些眼睛里只有錢的家伙根本沒什么好談的。他們往往會為了某種亂七八糟的收藏品,浪費整整一天,甚至更多的時間。
身為軍人,最不喜歡的就是拖沓。
看著王賀軍即將離去的背影,索留斯侯爵慢慢瞇起雙眼,漫不經心,又顯然是刻意為之地說了一句:“如果我是你,就絕對不會走出這個房間。”
王賀軍對這句話很敏感,慢慢轉過身,冷冽的雙眼狠狠盯著索留斯。
能夠成為侯爵的人,都不是傻瓜。
當然,承襲父輩功績的“后代貴族”,肯定沒有掙得功勞的祖先那么聰慧英勇。但學識和環境卻能夠給予他們眼光,在思維領悟方面也有著遠遠出普通人的見識。王賀軍的爵位雖然是世襲的,身上的將軍軍職卻是他自己拼搏奮斗幾十年才得到。正因為如此,對于托馬伯爵和索留斯侯爵,他才總是不屑一顧,認為對方都是些躺在先人墳墓上大肆享受的寄生蟲。
索留斯的話里,顯然帶有某種警告,以及隱藏的含意。
“雖然是我出的邀請帖,但實際上的邀請人并不是我。”
索留斯侯爵對自己剛才那句話造成的效果非常滿意。他在沙上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坐姿,臉上全是滿足得意的表情:“你最好耐下性子多等幾分鐘。這是我對你的忠告。”
王賀軍投過來充滿問詢的目光,表情有些疑惑:“告訴我,邀請人到底是誰?”
這句問話,使索留斯侯爵憤怒的心情瞬間得到了滿足。他很想做出一副輕蔑的樣子,卻不由得想起委托邀請人的真實身份。于是,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威信通訊器,轉向王賀軍的目光變得有些復雜。
“他已經來了,就在外面的走廊上。”
說著,索留斯迅整了整衣服,輕輕撣去衣服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朝前走了幾步,站到與王賀軍差不多對等的位置,側過身,眼睛卻望著正前方緊密閉合的房間大門。
這種嚴肅的氣氛,同樣感染了托馬伯爵。他幾乎是跟著索留斯一起站在一塊兒。表情明顯過于激動,雙手用力抓住衣服袖子,身體甚至在微微顫抖。
對于帝國貴族圈內部的勢力分布,托馬伯爵遠比王賀軍知道得更多。擺在明面上的東西,遠遠不如隱藏在私下的力量強大。這種做法其實不奇怪,就連平民也是如此。你永遠無法判斷出誰才是擁有一千枚金幣存款的人。盡管很多人都在張嘴叫窮,事實上,他們才是真正的隱藏富翁。
對于索留斯侯爵為什么會邀請王賀軍?托馬伯爵一直覺得是個疑問。雖然他是國防軍174集團軍的司令官,官拜中將,可是王賀軍在帝國貴族中間一向以粗魯不堪聞名。這種人與其說是直爽,不如說是腦子壞掉,做事情根本不需要思考。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說法,托馬伯爵從不認為一個能夠當上帝國中將的家伙,居然會是一個絲毫不考慮其它方面的白癡。
房門從外面被緩緩推開,兩名身材高大,長相英俊,身穿深藍色制服男子大步走了進來。兩個人都是金色頭,表情自信且帶有傲慢。他們身上都釋放出強大的氣息,走進房間之后,迅分站到兩邊。動作整齊劃一,顯然是演練過無數次,已經熟悉到不需要眼神或者語言上的配合。乍看上去,仿佛兩尊被藝術家精心雕刻而成的塑像。
王賀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名年輕男子都是強大的“將”級高手,盡管綜合實力不如自己,卻也是非常厲害的角色。像這樣的人,可以在自己麾下輕而易舉得到上校之類的軍銜。如果在軍校接受過系統訓練,甚至可以成為帝國準將。
托馬伯爵同樣覺得震撼。
與王賀軍不同,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兩名年輕男子的衣服和裝飾上。藍色制服布料昂貴,尤其是紐扣,更是鑲嵌著一顆顆鉆石。顯然,他們不是貴族,僅僅只是某個大人物的隨從。如此年輕就擁有強大實力的隨從可不多見。何況,他們相貌外表幾乎相同,看上去如同雙胞胎。像這樣的保鏢兼仆人,即便是雇傭,每年支付的酬金也及其昂貴。
六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出現了。她們身上的制服款式與之前兩名男子的相仿。每個女人都有著令人稱羨的美麗容顏,都是令人贊嘆的三階進化人。她們身上的服飾,甚至比兩名男子的更加昂貴。托馬伯爵侯爵的眼睛幾乎瞪出了眶外:他驚愕無比地看到,每個女人脖頸上都掛著藍寶石項鏈,衣服上的胸針也是晶瑩璀璨的結晶打磨而成。
就實際功能而言,藍色晶石與白色晶石毫無區別,都是一種純粹的能量結晶體。然而,打磨晶石是一門極其高深的藝術。只有透光度最純凈的晶石,才能用作飾與衣服上的鑲嵌。雖然這些晶石外觀形狀不同,但只要經過藝術加工,其價值也會成倍增加。
一顆藍色晶石剛剛從黑暗生物體內獲取的時候,價值也許只有數百枚金幣,最多也就是上千。經過飾商人挑選,原石和透涼型“鉆晶”也就區別開來。前者因為質地渾濁,往往只能用作高能能源進行填充消耗,后者卻是可以進行藝術加工,通過一犀利復雜的切割、打磨、拋光,鑲嵌在貴重金屬上,成為令人贊嘆,被上流社會相互追捧的昂貴飾品。
這些女人身上的藍晶石項鏈簡直漂亮得令人贊嘆。托馬伯爵自己也收藏著幾掛類似的項鏈。可無論質地還是做工,都無法與眼前這些頂級貨色相提并論。
皇帝在上,這還僅僅只是用在侍女身上的裝飾。托馬伯爵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是她們的主人,會是何等高貴的身份?擁有什么樣的可怕權勢?
他本能的低下頭,身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一方面是畏懼,一方面是因為激動。在金錢面前,這幾乎是每個人的潛在本能。
一名上了年紀的黑衣男子推著輪椅,緩緩進入房間。
輪椅上坐著一個衣著華貴的老人。面容很是蒼老,皺紋深陷,老邁的外表,使他的身材看起來顯得頗為于瘦,雪白的頭梳理得一絲不茍,看上去就很是氣度不凡。
看到這位老人,桀驁不馴的!侯爵王賀軍也不由得低下身子,做出謙恭的姿態。
這是馬文公爵。人類帝國最有權勢的頂級貴族之一。
他應該就是索留斯侯爵所說的“邀請者”。王賀軍可以對索留斯這種守財奴不屑一顧,也可以肆無忌憚隨意譏諷托馬伯爵這種馬屁精。可是,在馬文公爵面前,王賀軍必須放低姿態。那就是一座自己必須仰望的高山,無論權勢還是財富,都不是自己能夠想象的。
想到這里,王賀軍不由得半側過身子,斜睨了一眼站在對面的索留斯和托馬。
原本以為,這只是兩位侯爵,一位伯爵之間對于空間領域的爭奪。現在看來,克萊門家族釋放出來的信息,重要性已經遠遠出想象。就連馬文公爵這種地位身份然的貴族,居然也要參與其中。
輪椅被直接推到了客廳主位上,索留斯侯爵毫不介意自己這個主人被排到了旁邊。站在輪椅后面的黑衣老者用眼睛掃了一遍之前進入房間的男侍和女侍,由俊男美女組成的隊伍立刻轉過身,邁著整齊輕盈的步伐走出房間,關上大門。
“坐吧我可沒有隨意處罰別人的規矩。”
馬文公爵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很是隨意地擺擺手:“這只是我們私下的聚會,沒必要搞得那么嚴肅。”
話雖如此,包括王賀軍在內的三人卻不敢隨意為之。馬文公爵的勢力之強大,已經遠遠出了普通人的想象。王賀軍甚至有些暗暗的悔意,如果知道這次的聚會真正邀請人是馬文公爵,他根本不會說出之前的那些嘲諷話語。畢竟,自己可以無視索留斯和托馬,卻絕對不敢違逆眼前這位坐在輪椅上的老公爵。
幾個人重新落座以后,馬文公爵環視全場,言語也變得充滿威嚴:“諸位,相必你們都很清楚,h丙993這個空間坐標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克萊門家族在這件事情上,的確處理得不太恰當。他們使用了最愚蠢的方式,也因此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暫且不論克萊門家族在這件事情上投入了多少?又真正得到多少?至少,他們把消息放了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有這么一個空間領域存在。呵呵對于我們,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