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中桃花始盛開。
老君山上,一處專供游人香客休憩的小山亭中,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癡癡望著對面山坡上,那片青山綠水間,如粉色煙霞般的桃花,已然癡了。
正在亭外喝茶吃點心的媽媽以為自家小姐是看呆了這樣的美景,便也不以為意,還扯著路邊賣山貨的小販討價還價,只有亭中貼身伴著少女的丫鬟才知,小姐看的是那桃花樹下,正辛勤翻土的少年郎。
人面桃花相映紅。
丫鬟雖是讀書不多,但此時此刻,腦子里卻莫名跳出這樣一句,然后便再也找不出更加貼切的形容了。
只那樣玉面修容,俊美無儔的俏郎君,為何會洗清凡心,拋下這萬丈紅塵,甘心穿一身樸素的藍,做一個道童?
遠遠的,似乎后頭的道觀里有人喊了一聲,桃花樹下的少年郎應了一聲,仍是細心的把最后一棵桃花樹下的土松好,這才收起鋤頭,背起藤筐,往那道觀方向,大步而去。
機靈的丫鬟悄悄問,“要不要去打聽下這位小師父的法號?”
少女分明頗為動心,可到底仍是低嘆一聲,“回去吧。”
既是塵世內外的兩路人,又怎么可能走到一處?便是知道,也是徒惹相思。
但是不知,就能不害相思了么?
豆蔻年華的一顆芳心,比被風兒吹亂的桃花瓣還要糾結,帶著萬千情絲百轉柔腸下山了。
而回到道觀的俏郎君,卻是無比歡喜。
“我家又來信了?好師兄,快給我看看!”
“光嘴甜可沒用,得把你家寄來的好吃的。分我們些才行。”
“知道知道,你們自己去拿就是。”
一幫子年歲差不多的年輕小道士頓時歡呼雀躍的去拆旁邊那一堆箱籠,卻不料忽地殺出個相貌威嚴的中年道長,沉著臉制止道,“你們是不是又在欺負葉師弟了?”
“哪有?”一幫子猴崽子似的年輕小道士們紛紛搖頭,動作表情出奇的一致。
中年道長頗有些忍俊不禁,但面上仍是黑沉如鍋底。“既然沒有。那就統統到后山砍柴去!”
有小道士頓時苦了臉,“凈云師叔,眼下又不是冬天。砍那么些柴禾干什么?”
還有機靈的道,“這春天正是萬物生發之期,咱們砍太多柴,只怕于天道不合吧?”
凈云道長輕哼一聲。教訓起來,“正因此時乃萬物生發之期。才要你們去幫那些花木去除殘枝敗葉。不吐故,如何納新?你們若覺得觀中柴禾已經夠用,那就去打掃禪房吧,似乎各殿瓦上的土也該掃一掃了。”
“那我們還是去砍柴吧!”小道士們齊聲應著。趕緊走了。
打掃禪房又得悶在屋里,掃瓦還得考驗輕功,還不如砍柴。
等屋里清靜下來。凈云道長才望著那姓葉的小道士,和顏悅色道。“你也別總拿東西分給他們。每回你們家送東西來,都有道觀的一份,已經讓上上下沾了不少光了,這些你就自己留著吧。”
“多謝師叔關懷。其實師兄弟們也不是存心要我的東西,就是喜歡這么鬧著玩。”說話的工夫,那姓葉的小道士從半開的箱籠里,取出一盒茶葉遞上,“知道師叔精通茶道,所以上次寫信回家,特意讓家里寄了些我們家鄉培育的新茶來。還請師叔嘗嘗,不吝賜教。”
這樣的禮物送得正合凈云道長心意。若是什么名貴茶種,他斷然是不要的,但這樣的新茶,他卻很愿意幫著品評一二。
含笑答應下來,收了茶葉離開,凈云道長抬腳就往觀主的小院去了。
這樣長得既好,命數又好,又精通人情世故的好苗子,就該留在他們老君觀做新一任觀主來培養。怎么能直到如今,都還只是個掛名弟子呢?
他們辛辛苦苦,養了沖數那小家伙十幾年,到頭來卻被葉玄勾搭跑了。他這個做舅舅的,既然把這個外甥賠了來,就要賠個徹底,給他們不就完了?
至于他們天師府,沖數不是已經生了一對孿生子了么?葉玄還那么年輕力壯,足有七八十年好活,到時隨意讓哪個兒子繼承天師府就行了,干嘛還舍不得這個大侄子?
凈云道長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以至于,他們讓沖數女扮男裝了十幾年,故意派到葉玄身邊,還有本門人材濟濟等等事實,就被他自動忽略了。
而等他也離開后,偌大個屋子徹底清靜下來。葉小道士,也就是當年的小地瓜,如今的葉答,這才松了口氣,展開家中的書信。
照例是他娘用那種特制的油紙,糊的厚厚一封。每回沉甸甸的拿在手上,葉答的嘴角就會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拆開油紙,里面又是好幾封信。
有他爹的,他娘的,他妹子的,他祖母的,還有一封筆跡歪歪扭扭的。仔細一看,居然是虎子舅舅家,那個四歲的弟弟小豆子給他寫的信。
葉答笑了,首先就拆了這封。
信很薄,就兩張紙,上面一張,寫著同樣歪歪扭扭的六個大字,“我們都很想你。”
第二張上是陌生的,不甚了看,但努力做到工整的四個大字,“保重身體。”
葉答有些訝異,這是誰寫的?
且放下疑問,他又拆開了他爹的信。
伴隨著撲面而來的墨香,是瀟灑之極,優雅之極的滿紙行書。
觀中同樣精通書法的凈平師叔,有次無意中瞧了他爹的字一眼,便贊道,“人都說潞州李營長磊落正氣,不入凡流,觀他這字,我便信了。”
葉答有些驕傲,也有些淺淺的妒忌。
因為他至今還沒練成這么好的字。每回他娘說起來,總會說,“不都說一代更比一代強么?怎么這字上卻差了這么多?”
哼,她怎么不說下自己?葉答暗暗吐槽,自己要是字寫不好,一定是被全家字寫得最爛的娘拖累的!畢竟有她一半基因不是?
只爹的字雖好,內容卻是一如既往的簡潔明了。
沒有過多的噓寒問暖。也沒有殷殷囑咐。只是將上回兒子來信時,回答的功課一一做了點評,然后又給他布置了新的作業題。
那樣的語氣。瞬間就讓葉答好象回到了還是當地瓜的小時候,父子倆分坐在炕桌對面,帶著些緊張和忐忑的一問一答。
只是似乎上了年紀,人都會有變得嘮叨的趨向。盡管那個爹。還不到四十,卻在信后開始關心起兒子的青春期問題。
嚴肅如教科書般的講解。讓十六歲的葉答看得頗為臉紅,可又忍不住恍然。
啊,原本如此!一定是他爹當年也有過這樣的體驗,所以才能這么了解吧?
咳咳。當人兒子的,也不好聯想太多。
看完之后,迅速把信嚴嚴實實的藏進他爹的那堆信里。然后。葉答拆開了祖母的信。
簡氏無非就關心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有沒有被人欺負,要是沒錢一定要跟家里說。然后說這次送來的東西之中,她又給他做了幾件什么衣裳飾物,大小若有什么不合適,,就去找個裁縫放個邊,她都留好的了。
幾乎千篇一律的內容,葉答來了老君觀兩年,就看了兩年。所不同的,也只有隨四季不同的問候而已。
但這也是親人的一番心意,所以葉答也把信好好的收進祖母的那一沓里。
然后,他帶著笑意,拆開了妹妹的信。
二丫雖然才滿十歲,但字是一年比一年寫得好了。但字里行是的鋒芒也越發顯露,讓人就算是看著信,都幾乎可以想見那丫頭囂張的模樣。
不過她的囂張還是有道理的。
因為并不是每一個小女孩都象他妹子這樣,七歲能攀巖,八歲就敢打狼的。那張狼皮中的一塊,給她哥做了一頂帽子,如今雖然葉答都戴不得了,但還是好好的收在箱子里,連根毛也不讓人碰。
只是當看到信中,妹妹得意的吹噓自己又親了把匕首,放進送來的東西時,葉答忍不住有些替他娘牙疼。
唔,好象自從妹妹略長大些,能蹦會跳了,他娘就一直很牙疼。而當二丫三歲那年去過潞州,撿回一個年小寶之后,他娘牙疼得頻率就更高了。
雖然,在她娘的嚴防死守下,二丫到底沒能跟年小寶學會拍人腦袋,但她跟人學會打鐵了!
年小寶或許是有些笨,但在鑄劍上,絕對是個天才。
當年就是他,通過一塊小小的石頭,就發現了深藏于仙人村后山的鐵礦。
也是他,在仙人村鑄起了七星劍池。為潞州這些年的平安,鑄起了一道鋼鐵般的防線。
想到這兒,葉答又忍不住開始佩服他爹了。
在最初得知仙人村山后有鐵礦的消息時,李雍硬是把這消息封鎖了下來。
只派了少數鐵桿士兵去到那里,搭了一個簡易的鐵匠鋪子,等從蒙曠那里要到了一個鐵匠,才開始打制從秦彥那里換來的一百斤生鐵。
然后,不時的讓士兵去“買”些生鐵,再從外頭“運”回來,把這個鐵礦不動聲色的經營了下去。
整整三年,整個仙人村除了村長,沒有一個人知道實情,連葉答和二丫這兄妹倆都給瞞過了。
至于年小寶,除了偶爾被村長指使過去打把菜刀鐵鍋什么的,啥也沒干,可以說在仙人村白吃白喝還白玩了三年。
直等到第四年,李雍兵不血刃的打下了曲靖和泗州——這得感謝老天爺,那邊冬天鬧雪災,百姓們沒了活路,而當地的貴族土司們還要橫征暴斂,逼得百姓們自發的組織起來,把那幫人渣打跑了——然后,他爹的手下,那個莊林莊校尉,機智的帶兵過去送糧種,一舉就讓兩地百姓主動打開城門,歡迎潞州軍營的到來。
因為得到了這兩座城池,和原先的安順、廣南聯合起來。李雍徹底的控制了西南一帶的局勢。真正做到進可攻,退可守了,才果斷把這三年來秘密采挖囤積的生鐵拿出來打制兵器盔甲,武裝軍隊,震懾天下。
不得不說,他的時機選的剛剛好。
因為這些年,已經有好些人對李雍擴張不滿。更是對潞州的繁榮眼紅了。蠢蠢欲動的想要找借口來打劫。這回,正好給了他們借口,可以聯合那些被驅逐出當地的貴族土司們。挑起爭端。
可末了,看到那些鐵甲森森,刀鋒林立的潞州軍營,再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了。
倒是后來。秦彥專門來了封信,似是把他娘大罵了一頓。
說她不顧兄妹情義。自己早有鐵礦,還每年來找他換手上的生鐵,如今害得他在手下兄弟們跟前里外不是人。
最后言而總之,總而言之。他娘往那邊送了一批棉花,還有潞州的特產,才總算是堵住他的嘴。
不過秦彥叔叔也當真好生厲害。從當年的一無所有,就五個人。一輛老馬拉的破車起家,到如今已然是一方梟雄,甚至隱隱有問鼎天下之勢。
葉答曾經悄悄問過舅舅,他到底是不是真龍天子。
可葉玄什么也不肯說,只是笑笑著把他一腳踹到老君觀來了。說他在這里呆滿三年,差不多就能知道了。
扳著指頭算算,葉答在此已經呆了兩年又七個月。唔……雖不敢說學有所成,但也算是略有小成。
他如今已然能看得出,秦彥那邊的貪狼星紫氣漸厚,只待時機,就可一遇風云便化龍。
不過同樣有紫氣環繞的還有西秦京城的七殺星,葉答算過,這顆星應在也是他家老熟人,裴適父子身上。
自那年得了李雍交的兵權,裴適沒有用來殺伐,而是帶著兒子,用來保衛西秦北邊的安寧,讓百姓能安居樂業而已。
只是他們父子行事時日尚短,福緣尚淺,能否得此大機緣,還待另說。
但應在南方蒙曠的那顆破軍星,卻是從一開始的凌厲漸漸變得光芒黯淡了。
聽說他雖在馮辰香的幫助下,收伏了南楚部分政權,但因南楚內部經濟利益牽扯太大,矛盾太多,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是以有些本來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蒙曠也眼睜睜的不能做。而有些明顯是勞民傷財的事,他又非做不可。
天道循環,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再這么折騰下去,主他命格的那顆星,非殞落不可。
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天下大事,葉答把妹妹的信收了起來,最后小心翼翼的拆開了他娘的來信。
這永遠是最厚的一封,也是葉答最讀的信,好些舊信都被磨起了毛邊,字跡都花了,他還是忍不住一再翻看。
跟一般人的來信不同,葉村長的來信都是裝訂好的小冊子。從墨水的印記就知道,并不是一天寫成,更何況她每回還在寫之前的抬頭,特意標注好日期天氣,讀來便如日記一般,閑適有趣。
“臘月十三,大雪。
今兒還沒起床,就聽見蘋果在它在那窩里直叫喚。還以為家里遭了賊,結果出去一看,才知是大雪把門都堵住了,蘋果出不去,又舍不得在自己屋子噓噓,急得直叫。你妹子想去幫忙,結果一腳下去,半個小人兒都栽進雪里去了,給我笑得不行。
正月初六,晴。
今天去外頭做客,回來看見你祖母抱著你小時候穿過的那件,做了大白耳朵的小棉襖在院子里發呆,突然發現,她腦后生出了好多白頭發。
你的祖母,真的老了。你爹那么不說話的一個人,陪她說了半日的話。
兒子,我好想你。
二月十四,小雨。
終于下雨了。再不下雨,村里人要急死了。今天的春雨來得特別晚,雨量又小,連村里大湖的水位都比往年低了將近一尺。
老人都說今年的年成不會好,幸虧去年冬天沒種冬小麥,否則估計就長不起來了,可如今春耕也是難事。
噯,你娘這個村長,當得快愁死了。
三月二十八。暴雨。
眼下,你娘正在黑天瞎地,電閃雷鳴里,點著燈給你寫信。眼下可是正午,剛吃了飯,卻因這雨下得,天都黑了。
開春那會子盼雨雨不來。可這會子又跟誰捅破了天似的。下個沒完沒了。
新種下的莊稼估計是保不住了,回頭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補種一季玉米或是高粱吧。
之前不是說。年后你舅舅就帶著你妹子,還有小寶到泗州那四城去了嗎?也不知道那邊會不會遇到大雨,發洪水什么的,真是讓人擔心。
等等。好象是你爹回來了,我先去開門。
天哪。兒子,你知道你爹帶回什么消息嗎?
曲靖那里,發現銅礦了!
還是你妹那個饞嘴的小吃貨,和小寶出去打獵燒烤時發現的。
對此。你娘深表無語。你們兄妹到底是什么體質,怎么走哪兒都能遇到好事?
不過別的好事多多益善,但桃花可千萬不許多。你娘人笨。應付不來太多兒媳婦,只想安靜的做個美美噠老太婆。你小子也大了。給我記著點。
我不能寫了,你爹全身淋得透濕,我得去給他找衣服洗澡。你們爺仨都是一樣的貨,自己的什么東西都來問我。尤其是你妹,離了老娘,連襪子都找不到,虧她還托生是個丫頭!”
隨著信紙一頁頁的翻過,葉答的心情也跟坐過山車似的,起起落落。時而微笑,時而酸軟,時而著急,時而開懷。
而等到冊子的最后,有一頁紙明顯是臨時夾上去的。
“今兒小豆子給你寄的信里,后面那張“保重身體”是誰寫的,你猜到了么?
是你阿爺!
聽你阿奶說,他為了練這幾個字,足足學了小半年呢。,還不許人說。你回頭的信里,多提提他。一輩子拿鋤頭的老人家,這樣惦記著你,你惜福吧!
又,你阿奶還說,叫你在外頭別那么老實,有時該機靈就放機靈些。
你不是說和你那些師兄弟們還混得挺不錯的么?看他們有沒有一些年輕力壯的親戚,最好還有一技之長的。
如今曲靖那邊急需用人,剛收到你舅舅的來信,說是去看銅礦時,又發現了煤礦。只可惜那煤礦的位置長得不好,在人家祖墳山底下,如今想要說服鄉親們遷移,非得要些聰明伶俐,能說會道的不可。
還有你舅舅,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非說什么見者有份,那個銅礦就算了,可煤礦卻要分他幾成干股,你爹如今很生氣,打算親自過去跟他講講道理。村里事多,我又走不開,真怕他們回頭打起來,也沒個人勸勸。
還有你妹子,我是徹底管不了了。跑到外頭就不肯回來,還給我寄來兩只火腿和兩只風雞,說是當地的特產,用來解我的相思之苦。你說說,這樣的話,是能用在當娘的身上的么?你爹我是徹底不指望,可你這當兄長的,總不能也撒手不管吧?到時人家說二丫不學無術,你臉上也沒光彩的!”
葉答猛地坐了起來,再從那個又字開始細讀一遍,忽地明白些了什么。
“你家信里說什么了?”此時,出去砍柴的師兄弟們又活蹦亂跳的回來了。
看著那樣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葉答暗暗在心中盤算。
還有比他們更加聰明伶俐,能說會道,年輕力壯,又有一技之長的嗎?
身為道士,忽悠人是最基本的本事,便是忽悠不成,以他們的身手,跑掉是絕對不成問題。
那么,剩下的問題只有一個。
把娘的信格外收了,葉答主動把箱籠打開。
看來他娘是早有準備,這回送的,大半是吃的。還是他曾經提到過,這些年輕小伙子們吃的肉脯之類。
觀里要守的戒律很多,但不是自己殺生的犖腥,還是允許他們吃的。否則,這些半大小子早被饞得還俗了。
“大伙兒都累了吧?快來吃點東西。誰再提壺熱水來,泡些我娘做的炒米,可香呢。”
“我來,我來!”一幫子小道士爭先恐后,歡呼雀躍的幫忙。
很快。大家吃上香噴噴的炒米糊,又啃上了筋道有嚼勁的各類肉干,幸福得一個個摸起了肚皮嘆息。
葉答見狀差不多了,便開始引導話題,“聽說,今年的修行快開始了吧?”
“是啊。”一幫小道士聽著這事就苦惱,觀里規矩。所有十四歲以上的年輕弟子每年都要有兩個月的時候。輪流外出修行。
不給分文,還不許他們替人看風水相面來養活自己。只能從事最辛苦的體力活,還不能接受別人的幫助。是以每回的修行對小道士來說。簡直是場苦刑。
可觀中的老道中道們非說,這是磨煉他們的意志,知道人間疾苦,從前觀里的多少代人都是這么過來的。所以他們也不能例外。
葉答笑笑,頗似一只小狐貍。“今年,你們想不想跟我來一場最酷的修行?”
什么什么?有人問了,“什么叫最酷的修行?”
“就是從前沒人做過的唄。”葉答鼓動起來,“每年修行。都是師父們安排好了,讓我們去哪兒就去哪兒。你說,要是咱們今年。也不問過他們,自己找地方修行怎么樣?”
“不問過他們?”有些人猶豫了。覺得不大好。
可有些容易沖動的,卻是興奮起來,“對呀,咱們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修行!反正是要去受苦受罪,與其老是聽從師父們安排,不如咱們自己去,想想都很過癮!”
唔,年輕人總是容易被煽動的。
很快有人問了,“那咱們要去哪兒?”
葉答打個響指,一臉正經道,“當然是窮山惡水,越艱苦越危險的地方才好。咱們要是能去那樣的地方,幫助當地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回頭師父也不能說我們什么。”
“這主意好!”當即有那膽大無腦的就沖出來了,“那還等什么,咱們什么時候走?今晚嗎?那趕緊收拾行李去。”
“不。”葉答整整道袍,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現在。”
什么?
這是不是也太酷了?
可葉答說,“兵貴神速。咱們這會子就走,一定出乎所有人意料。否則萬一走漏了風聲,只要被一個長輩發現,那還走得了嗎?反正咱們是去修行,也不能帶錢帶行李的,就這么瀟灑走一回,讓觀里的師父師叔們都嚇一跳,說不定回來還要贊我們呢!”
“好!就這么干了。”
年輕的心總是渴望冒險的,于是很快,就在這青天白日之下,葉答大搖大擺的將老君山道觀一眾青年精銳們全拐走了。
等到凈云道長與掌門觀主品完了仙人村的新茶,論敘完了要招徠葉答留下的重大意義,老觀主淡淡笑了笑,“你既這么有心,何不自去問問他心意如何?”
凈云道長以為是觀主同意了,興沖沖的過來,誰知觀中的年輕子弟已經一個不剩了。屋子里,只留下眾人聯名的一封信。
“觀主,及各位師父師叔:
我們去修行了,兩個月后回來。勿念。”
底下是一堆各式各樣的簽名。
凈云道長大驚失色,趕緊拿著信找到觀主,“這可如何是好?從前讓他們出去修行,咱們都在暗中保護的。這回也不知上了哪兒,出了事情怎么辦?”
觀主老神在在的,不動如山,“放心,自有人負責。”
呵呵,想拐他的徒子徒孫們,不付出點代價可是不行的。
碼頭邊,浩浩蕩蕩的大河連通著水路繁榮。
可沒有錢,是什么也坐不上的,便是小道士們表示愿意幫人干活拉纖都不行。
難道他們第一次說走就走的修行就要這么夭折?
那是不可能的。
有葉答這個福星在,好運氣擋也是擋不住的。
“小姐!小姐你快看,是那個小道士,小道士也下山了!”碼頭邊,最寬敞最結實也最漂亮的一艘大船上,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一顆芳心也快要跳出來了。
便是萬千人中,她也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桃花樹下的少年郎!
這,這是老天給她的緣份嗎?
看他們好似要坐船,那,那就讓他們快來搭她的船吧。
“快去!跟周大叔交待一聲,把人請上來。但是千萬記得,有些事就別說了。”
“知道!”伶俐的小丫鬟答應著,跟小蝴蝶一般歡快的跑開了。
嗯嗯,她一定會記得,不告訴那些人,她們家老爺是混江湖的。她們家小姐,還是老爺的獨生女,會是未來的大當家的!
葉答領著幫小道士順利的上了船,問明方向也對,便高高興興的坐下了,滿心盤算著還能怎么好生利用這幫師兄弟們,哪知已經有一朵還是骨朵的小桃花,就開始打起了他的主意?
所以葉大天師時常感慨,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葉村長要操心的日子,還長著呢!
寫到這里,突然很舍不得打下完結這兩個字。那就,那就上小劇場吧!
某豬:不行!這樣怎么能完結,還有好多好多故事沒寫!地瓜跟這桃花骨朵怎樣了?二丫日后會成為鑄劍大師嗎?她以后要嫁誰啊啊啊?
某馬:我比較關心,村長難道沒生小三、小四么?營長,你不可以這么不努力!親媽,你要讓我們一起組團來咬你么?
親媽:蛋定!剩下的,就留著讓各位讀者自行腦補好了。你們要是愿意寫下各種心目中的小劇場小番外,親媽歡迎之至!
而對于一個作者來說,本書到此,大事都交待完了,至于村長家的子子孫孫,那些幸福快樂又家長里短的生活,大概是寫不完的。除非作者再開一本續集,望天!
所以選在這里結束,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鞠躬感謝大家一路的陪伴,尤其好多老讀者,你們的名字我都記在心里的,就不一一點名了,咱們新書再會吧!
(唔,不過新書大概得到7、8月了,到時會在老書里通知的。所以大家可以依舊把老書放在收藏夾時,看更新通知吧。)
最后祝各位親的們生活幸福,好運常伴,活得開心,活得漂亮!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