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林附近的一座平頂高山上。
“砰”一聲重響,一只渾身遍體鱗傷的無面者被重重地扔在地上,無面者身高近三米,力量并不弱,但在它身后的黑影手里,他脆弱地和一只兔子一般。
此時的深淵已經天亮了,但天空中并沒有太陽,依舊灰蒙蒙一片,四周的霧氣也沒有任何減弱的意思,整個世界依舊處在神秘的恐怖之中。
“啪”一只布滿青黑色鱗片、長著利爪的大腳踩上了無面者的后背,有類似嘶嘶吐氣聲的聲音響起來:“在領主面前仔細說說你看到了什么?”
這種獨特的聲音屬于深淵蜥蜴人,它們的身高也在三米左右,但手腳全是利爪,渾身肌肉發達,爆發力非常強橫,無面者雖然也是深淵捕獵者的一員,但和蜥蜴人比起來卻差了許多。
通常情況下,一只蜥蜴人能輕松干掉兩只無面者,而這個說話的蜥蜴人,它一人干掉了兩只之后,還將第三只想要逃跑的無面者給俘虜了。
在無面者前方的霧氣中,還站著一個近四米高的人形生物,這生物的身體強橫的一塌糊涂,全身那肌肉緊繃地似乎隨時要爆炸一般。它頭生卷曲雙角,角上、頭上、和眼睛中散發著熔巖一樣的火光,它靜靜地看著無面者,沒有說話,卻足以產生讓人窒息的壓力。
深淵領主,深淵中的一方霸主,上層捕獵者,其領地范圍從數千平方公里到數十萬平方公里不止,領地越大。領主的力量越強。
這個深淵領主,就是這八萬平方公里土地的主人。
無面者身體顫栗著,哆哆嗦嗦地道:“主人,我看到了埃列諾和一個外來神的戰斗。那個神似乎受了傷,她很弱。和埃列若打了個平手.......哎呦!”卻是他后背又被蜥蜴人撓了一爪。
“埃列諾已經死了,這叫平手?”深淵領主開口了,一說話,就有黑色火光從它口中冒出來,帶著一股濃厚的硫磺味道。
“真的是平手,主人。是真的。埃列諾被殺,是因為這個神還帶了一個凡人,這凡人幫忙了,他能變化,變出了一個和小山一樣高的身體。埃列諾這才被殺,我親眼看見的!”無面者賭咒發誓,兩只手臂揮舞著,以增加說服力。
聽到這里,深淵領主就點了點頭,伸出大手,一下抓在了無面者的腦袋上,然后一用力。無面者腦袋破碎,而深淵領主手里則出現了一個陰暗的光影。
這光影嘶吼著,依稀能看見無面者的形狀。這正是它的靈魂。深淵領主張開大嘴,將這無面者直吞了下去。
吞噬靈魂之后,領主閉上眼睛,嘴巴微動,似乎在仔細品味這靈魂的滋味,大概過了十分鐘。它再一次睜開眼睛,點頭:“我能感覺到它和我說了實話。一個落魄到深淵的神。還掉在了我的領地上。這種好運,我不成魔神。誰成魔神?西諾,去,把我的號角拿來。”
神魂珍貴無比,只要能吞了那東西,將之徹底消化,它就能獲得神的力量,哪怕是最微弱的神力,但也還是神,足以俯視普通的深淵領主。
蜥蜴人西諾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兒,它和幾個蜥蜴人一起,推著一輛裝載著巨大螺旋號角的車子走過來。
深淵領主走到號角邊,對自己的蜥蜴人奴仆擺了擺手,這些蜥蜴人就急忙躲到一旁的巨石后面,然后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深淵領主深吸一口氣,吹起了號角。
“嗚嗚嗚嗚嗚嗚”一聲可怕的蒼涼號角出現,整個號角周圍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音波震紋,這聲音從平頂高山上發出,遠遠傳了出去。深淵生物耳朵都非常靈光,這號角聲傳出上百公里外依然能被聽見。
這號角聲是有規律的,每隔兩秒響一次,每次響五秒時間,按照領主和他領地生物的約定,這意思就是:“有入侵者,抓住它!”
大概吹了三分多鐘,深淵領主放下了號角,對它的蜥蜴人道:“走,我們去追!”
深淵的居民從來沒有所謂的忠誠,深淵領主非常清楚這一點,他沒指望他領地上的強者們幫它抓住那個神,只是希望借由這個方式,能對那個神造成一定的麻煩,拖住她前進的腳步。
而它,就可以輕易感知到神和深淵居民們戰斗時散發出的特殊氣味,一路追蹤過去。
它之前之所以能發覺領地上的異動,并找到無面者,也正是因為它感知到了神和千眼觸手怪戰斗時散發出的力量氣息。
月神艾倫已經到這深淵一天了,這一天的時間里,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不敢過于張揚,一直收斂著力量,小心翼翼地在黑森林中趕路。
她的目的地在北方一千三百公里外的地方,一個神的直覺告訴她,那里有一個天然的時空通道,從那地方,她可以擺脫深淵,重新回到無盡虛空,獲得自由。
不過這一路她走的并不順利,自從半天前那聲號角聲響起之后,這片土地的生物似乎就瘋了,到處在找她。
到現在為止,艾倫已經躲過了三波捕獵者的追蹤,但她知道,她身后至少還有兩撥追蹤者。
深淵中不乏那些對氣味異常敏感的生物,尤其是,她始終保持著神力的純粹性,沒有受到深淵氣息的污染,這就讓她和黑夜中的火把一樣的耀眼,輕易就能被發現。在隱蔽性上,反倒是已經被深淵之力污染的羅林更有優勢。
艾倫在藏身的一棵大樹后呆了三分多鐘,仔細感知著周圍環境的情況,確定沒有危險之后,她從樹后轉出來。往她看好的安全路徑潛去。
但這一回,她失誤了。
剛剛走出五步不到,前方一塊五米多高的巨石忽然活了過來,伸展出手腳,咆哮一聲。就和戰車一樣朝她沖過來。
“是黑曜巖獸!”艾倫認得這種生物,這東西就一個特點,皮厚,非常厚,不僅能抗住強力的物理攻擊,表層的黑曜巖石更有強烈的抗魔性能。是非常棘手的家伙。
艾倫相信,在經過一番周旋之后,她應該能殺死這縮在烏龜殼里的鬼東西,但這需要花費她很大的力量,時間也不短。
但她的力量不多了。在深淵中,即使是神也無法從環境中吸取力量,除非她想隕落成魔神。
魔神雖然也是神,但它們都是深淵的傀儡,天性高傲的艾倫是絕對不屑成為別人的傀儡的。
如果在死亡和失去自由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這么想著,艾倫立即加快腳步往前狂奔,借著樹木的遮擋。她很快跑出了巖獸的攻擊范圍。當然,跑遠了,不代表已經安全。黑曜巖獸韌性十足,它們為了獲取獵物,能悄悄潛伏一個月之久,一旦盯上了,能鍥而不舍地追上兩三個星期。
“又跟了條尾巴。”艾倫有些沮喪,身上的尾巴太多了。她不得不加快稍稍前進的速度,以保證和尾巴們之間的距離。
但速度加快。對環境的觀察細致程度就大大下降,失誤自然更多。
前進了十公里路。艾倫身后就又跟了兩條尾巴,幾乎就是在深淵里開火車,她是火車頭,后面那些深淵捕獵者是火車車廂,車廂數目不斷增多,一節一節地往上串,只要串上了就沒有主動離去的。
一個純凈的神魂,對任何捕獵者來說都是無上的美味,這就和癮君子碰上了毒品那樣不可自拔。
“真是可怕的深淵,全都是不可理喻的瘋子!”艾倫郁悶至極,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捅了馬蜂窩。
前面出現了一條十幾米寬的河,水是黑色的,看不出深淺,但河中有幾根漂浮的木頭。
身后追兵眾多,艾倫顧不得許多,到了河邊,一躍而起,到了河流中途,伸腳下踏,準備踏木借力。
但身在半空的她隨即就發現這‘木頭’變了,變成了一張仰天張開的血盆大嘴。
“是鱷魚!”艾倫吃了一驚,手中一亮,月刃出手,身體在半空調整姿勢,準備動手斬殺鱷魚。
就在這時,這條鱷魚旁邊的水面猛然炸開,又一條鱷魚直沖出水面,朝半空中的艾倫咬過來。
鱷魚撲咬的速度非常迅猛,那閃著黑光的尖牙每一根都和匕首一樣,足以咬穿艾倫的身體,是絕對的大殺器,
更可怕的是這鱷魚是偷襲,艾倫完全沒有防備,這時候,她才展示了一個神該有的可怕力量。
銀色光輝一閃,神力涌現,化作一絲銀色細線朝偷襲的鱷魚切過去,一下就切進了這鱷魚的嘴巴,生生將鱷魚的上顎和腦袋從身體上切了下來。
鱷魚立即完蛋,但它碩大的身體沖勢不止,依舊撲向艾倫。艾倫手中的月刃往這鱷魚下唇一拍,借力再次騰空,往河對岸躍了過去。
一落地,艾倫剛準備跑,卻忽然感到自己腿上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就見自己褲子被撕出了一個破口,口子里面的肌膚上有一道深深的抓痕,抓痕周圍肌肉翻卷,濃郁的深淵氣息前赴后繼地往傷口鉆去。
剛才,她還是沒能完全躲過鱷魚的偷襲,腿上被鱷魚本能掙扎的前爪給拉了一下。
調轉體內的神力,艾倫修復傷口,驅逐侵染進身體的深淵氣息,傷口有些深,完全修復至少要十分多種,她不得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就在她修復傷腿的三分鐘后,在她身后數十里的深淵領主忽然抽了抽鼻子,然后笑起來:“哈哈,她離我們不遠了,還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