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會據實往上反應的。”她幾乎是磨著牙掛掉電話，根本沒放下話筒，立刻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勞。是我。”對方剛答應了一聲，她就寒聲道：“我知道你在看新聞聯播，看到剛才的五秒廣告了嗎？”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猛地頓下，這次，換成茶幾顫了顫，她冷聲道：“好一個放肆的公司，公然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老姜。”勞副部長打斷了她：“你的性格，得注意一下了。我們什么身份，提醒要適當，你真以為改革派那邊會看著？我們和他糾纏才是丟份兒。”

“你是批評我做錯了？！”

“不是。”勞副部長的聲音嘆了口氣：“我只是說，這件事，到此為止可以嗎？提醒是必要的，但是沒必要糾纏，你什么身份，和一個公司較勁？看笑話的是誰？”

“你有權，他有錢，剛才蘇副臺長打電話來抱怨，我愛人正接著呢。別人央視也要養家的。這種錢的交易，不是我們擅長的地方。這個公司確實過分了一些，但是我的意見是最近不要再碰他。否則改革派說不過去。”

姜副部長冷笑：“老勞，你可以啊，開始我要提點他們一下，所有人都點頭，現在想拆臺？看著我被打了一巴掌，勸我收手？這就是你們做出來的事？”

“姜梨花同志！注意你的言辭！”

姜副部長哼了一聲，卻不在說話了。

沉默片刻，她嘆了口氣：“好，這次我就放他一馬，我也不想和改革派的人撕破臉，不過，下次他沒這么好的運氣！”

“老姜。”勞副部長的聲音也軟了下來：“提醒是必要的，我還是那句話，不能糾纏。適可而止，否則，一個公司和一個副國級部門的副部長糾纏，丟臉是我們。”

“啪！”姜副部長恨恨地掛了電話，看著滿桌的菜，剛才看著雪白，吃著清脆的醋溜白菜，此刻看著無比惡心。

“收下去。”她鐵青著臉揮了揮手。

傭人立刻走了過來，輕聲問：“領導，是不是涼了？我去開火熱一下？”

“熱？！熱什么熱？！還開火！我現在一腦門兒的火！”姜副部長猛地喝到：“收下去收下去！吃吃吃！現在哪有心情吃飯！”

傭人連忙收著東西下去了，姜副部長緊抿嘴唇，心中一股無名火上不來下不去，死死掐著遙控器，手指尖都在發白。眼睛陰沉得就像兩道鉤子看著新聞聯播，上面說了什么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她從沒覺得新聞聯播是如此聒噪，之前那種舒坦的心情早就不翼而飛。

自己提醒了，對方根本不鳥他，更用行動打上了五秒廣告！

她這種地位，活的就是面子，現在卻像面子被人生生撕了一層，還放到了全國人民眼皮底下！

“呼……”粗重的呼吸聲，從她鼻子里發出來，她咬牙看著新聞聯播，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新聞聯播的二十多分鐘。

深呼吸了好幾次，她才感覺氣順了一點，繼續看了起來。

不管怎么說，學校照樣不敢和他合作！而且，她這次要親自卡死這條路！

“本臺消息。全球著名的電子娛樂商秦皇朝公司，于今日正式落戶上海。總資產兩億四千萬美元，擁有中國獨立產權掌機創世紀的秦皇朝公司，于1987年成立，參加過中國當年的CFF電子展。在兩年多的時間內，迅速擴張為一個資產過億美元的著名公司……”

“秦皇朝公司，于當日下午四點正式宣布重心轉移上海，目前，已經落戶上海陸家嘴地區，上海市朱市長，黃副市長，已經通過了秦皇朝建立上海新一代地標建筑的批示……”

“啪！”她重重地摁掉了電視。

這個公司，居然還上了新聞聯播！之前她聽說過，現在確切地看到，更感覺眼睛都快氣出火星來。

二話不說，她拿起一把折扇，寒著臉就走出了屋外。

再不舒緩一下自己的心情，她感覺自己恐怕要親自打電話過去訓對方一頓。

走到樓下，看著熟悉的院落，她表情才舒緩了一點。

這是新建的干部家屬樓，都是國家的高級干部，房間很大，很寬敞，四室兩廳，采光，造型，在這個年代已經是非常美觀的了，就連小區的綠化，都是花了大價錢，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甚至能看到不時有小鳥落在路上。

“刷……”她打開折扇扇了起來，初夏的夜風清爽醉人，這讓她暴怒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高部長？”走到門口，外面就是嚴密的崗哨，這里住的都是老干部，現任高級干部，進出都要出入證，他們也懶得出去，幾個老人就在門口的小亭子里搖著扇子，看著晚霞，悠閑地聽著收音機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門口幾位老得不成樣子的大爺，她可不敢有絲毫托大，這個住宅區，沒一個人官比她小，就算這群老頭，全部都是剛退下來不久的，朝中盤根錯節的關系多著呢，根本沒她怠慢的余地。

“高部長，出來散步哪？”她笑著打招呼。

“呵呵，什么部長，過去了過去了。”一位和藹的老人，捧著收音機，轉著核桃，慈祥地就像一尊精瘦的佛，笑著回應：“姜副，也消食哪？”

姜副部長臉上一閃而過一絲尷尬。

消食？

自己氣的一片菜都沒吃！還消食！滿肚子都是氣！

即便如此，她也同樣沒有一絲怒氣地回答：“是啊，走出來看看，高部長您聽新聞呢？”

“嘿。”說道這個，沒想到高部長來興趣了，滿臉笑容地說：“喜事啊，真是大喜事。真沒想到中國私企還有過億的企業，居然一直在香港發展，現在改革立刻回來了。這小伙子，我看好他！”

別人都下野了，想說啥說啥，只是他沒想到，這句話差點沒把姜副部長氣得吐血。

喜事？

她都氣的晚飯沒吃，這還是喜事？

“哈哈，不錯。”就在這時，另外幾個聲音傳了過來，三四個老頭老太閑庭信步地走了過來，走在前面的一位老頭大笑道：“你別說，他們回來的還不錯，我孫女買了一個紅白機，天天抱著玩，我玩了幾次，確實很好玩。”

“小日本聰明著哪……”高部長給他們讓了個位置，笑道：“不過，他們有他們的，我們也有我們的，秦皇朝這次回歸，倒是給我們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我很欣賞。”

幾個人嘰嘰呱呱，姜副部長臉上的肉越來越扭曲。

都在叫好……都在叫好！

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刺在她心里，她咬了咬牙，笑著說：“幾位領導慢聊，我先走一步。”

“好的，姜副慢走。”“改天來玩啊。”

他們沒看到，姜副部長捏著扇子的手指都在發白。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氣得發暈的腦袋才重新出現了思維，這才發現她早就走出了住宅區，狠狠將扇子在手中砸了砸，發出一聲脆響，才轉頭走了回去。

遞交門卡，進了小區大門，天幾乎都黑了下來，路燈亮起，她看到那幾個老人仍然在涼亭中納涼，只得再次走上去問候了一聲。

“老姜，你來的正好。”這幾位老者仿佛在討論什么，埋怨聲音非常大，看到她過來，立刻招了招手：“來，老姜，大學生分配是你管的吧？”

“沒錯。”姜副部長盡量平息下心情，笑道。

“這就對了！老姜啊，你下面是誰主要管這事啊？太不會做事了吧？”一個聲音說道，明明很老，卻如同雷鳴般洪亮。

姜副部長臉皮都抽了幾抽，這簡直就是指桑罵槐！誰做的？誰做的不是我管的？你這老不休罵誰做的不等于在罵我？

她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心里就咯噔一下，前北京軍區副司令員雷老爺子，出了名的脾氣火爆，政見不同揮著拐棍打人不是一兩次，每次都要一大群秘書助理幫著拉開，要是碰上了濟南軍區那位……那才叫干柴烈火。她不得不忍著這口氣，甚至帶著笑容問道：“出了什么事嗎？”

“沒什么，我就是想不通。”雷老爺子皺眉道：“這些大學校長，一代不如一代！現在居然公然阻止學生入職？老姜，你說這事情在不在理？剛過去年的大事件，大學生正需要安撫，居然還有這種笨蛋禁止大學生入職！我們的任務不就是讓中國越來越好？！中國的未來在誰身上？誰才是未來的主人？就是這些十八、九歲的少年！”

高部長也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秦皇朝開的美元，有出國機會，有精英指導。上海學校居然全部拒絕。”

“老姜。”一位滿頭銀發的婦女，搖著扇子緩緩開口了，聲音不咸不淡：“一所學校拒絕很正常，秦皇朝居然上海都沒有拉到一個學校合作。這就有點奇怪了。”

她笑了笑，蒼老的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看啊，是有人和這個公司過不去呢。老姜啊，誰負責的這件事啊，應該好好查一下才對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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