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光黯淡。不知從哪里飄來的濃云遮住了星月的光輝,在巴比倫浮空島上投下偌大的陰影。由于聯邦實施半軍事管制的原因,到了晚上,諸多重要的場所或街道。如黎明廣場和金翼大街這種地方都為軍方封鎖,嚴禁通行,因此從空中看去,這座浮空之城無復往昔燈火耀眼的景象。看上去有那么幾分蕭瑟、壓抑。
黑夜下,一輛樣式普通的飛車停在了這棟房子前。這里是巴比倫的城郊,座落著一棟棟三層樓房。在巴比倫上,房價是寸土寸金,特別是越位于城區中央,價格便越是高昂。有人算了一筆帳,以金翼大街為起點,每向城區中心多推進十米,房價便要上漲個五成左右。
因此郊區這種獨樓獨棟,還帶小花園的樓房反而價格便宜,深受平民的喜愛。
就像這棟房子,它的主人是一個會計師,剛申請來巴比倫不久。從他所提交的財產審核來看,這樣一棟房子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然而這不過是聯邦土地部門檔案里的表面資料罷了,而實際上,它是屬于某個家族的一處秘密產業。
從那輛看似普通的飛車里,羅迪鉆了下來。他穿著一件黑色長衣,戴著帽子。如果不是打近看,很難會把這樣一個人和貝思柯德的家主聯系起來。因為無論是飛車還是身上這套衣服都顯得普通樸素,和羅迪的身份相去十萬八千里。
羅迪走到大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當門打開的時候,他才松了口氣。他多么害怕今天看到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覺,可當安娜打開門時,他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安娜替他拿過長衣,羅迪走進客廳。客廳里正播放著一首優美的鋼琴曲,霍恩站在窗邊,背對著他正看往窗外。
似乎知道羅迪來了,霍恩輕聲嘆道:“我原以為自己一向看得清楚,可直到我假借死亡之名,讓霍恩這個人消失在那些人的視線之外后,才看清了真相。”
“父親。”羅迪問:“你失蹤的這些日子以來究竟去了哪里?”
“去了許多地方呢。”霍恩回過頭,臉上微笑依舊:“怎么樣,今天還算順利吧?”
“這可談不上順利……”羅迪苦笑:“我受到襲擊的消息傳開之后,本來和幾位家主見面的會議就此取消。不過我還是和威廉家族的華勞思先生見過面,并且就這件事深談了一番。”
“哦,那他有什么意見?”
羅迪點頭:“華勞思先生表示我們須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放眼整個巴比倫,能夠將尼爾姆人瞞過聯邦耳目帶上來的人不多,幾乎是五根指頭就數得出來。而那里面嫌疑最大的莫過于我們的總統,也就是現在冒充莫比特的那個家伙。”
“你們早就知道他是冒牌貨?”
羅迪說:“前些日子星際前線受到襲擊,溫莎貝洛懷疑總統有和異星人里應外和的嫌疑,便冒險進入總統住處進行搜查。不料和尼爾姆人勾結的證據沒找到,卻發現他果然如之前光隱會所散播的消息一般,這個總統是個冒牌貨。所以我們才知道了真相,而今天各個家主見面,就是為了討論如何用好我們手上這份證據。”
“之前我也有考慮過將之公諸于眾,可觀聯邦現在這種局面,公示了證據未必對聯邦、對我們就有好處。可今天之事,顯然那個冒牌貨已經狗急跳墻。而且出手的是尼爾姆人,更直指他和異星人有消息往來的事實。再聯想到之前的前線事故,華勞思先生和我的意見一致。這件事不能再拖了,而且也無法指望能夠和平收場。我們已經決定明天公示這份證據,否則再拖下去,就怕那混蛋會把整個地球都賣了!”
霍恩點頭道:“你做得很對。”
羅迪歉然說:“抱歉,父親,本來應該先知會你一聲……”
“不,羅迪。現在你是貝思柯德的家主,就應該有這份決斷力。至于我,我已經是前任家主了。”霍恩呵呵一笑,又肅然道:“在鐵獄事件之前,我就對總統這個人抱有相當大的懷疑了。當時是阿爾斯泰通知我艾倫被擒的消息,否則我還蒙在鼓里。而以我對莫比特的了解,暗中囚禁艾倫這件事顯然不是他的風格。可那時候我只是懷疑,但沒有實質的證據。在我決定去營救艾倫時,便打算借這個機會徹底淡出公眾的視線之外。”
“只有霍恩死了,我才便于行動。”
羅迪欣然道:“我就知道一個芬迪,再加上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怎么能夠留得下父親你。”
霍恩卻搖頭說:“芬迪倒也就罷了,不過那個異星人的確不簡單,若是要決出生死,我也不過僅有五分把握罷了。可要借死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時候我故意破壞了鐵獄的魔能爐,好制造一場大爆炸。但脫身的時候也頗費了一番手腳,還好米倫已經提前做好接應的工作,倒也順利。”
“米倫?”羅迪一怔:“他知道你活著?”
然后一巴掌摔在大腿上道:“那個混蛋,就是他告訴我們你死了,而且還給我們看了那段錄像……”
霍恩微笑道:“那是我讓他這么做的,事實上米倫來到地球的時候就和我見過一面。我們一起決定了整個計劃的前后細節,很抱歉騙了你們。可如果不把你們也騙過去的話,怎么騙過其它有心人。”
“總之,我做了很多調查,逐漸發現了假總統的一些蛛絲馬跡。包括他的真實身份、驅使尼爾姆人去襲殺光隱會成員的事實以及一個尼爾姆人藏身的小鎮等等。”霍恩打了個響指,安娜便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個儲存器。他將之交給羅迪道:“所有證據都已經保存在這里面,你們明天可一并公布。如此一來,那個冒牌貨就無從抵賴了。”
羅迪接過這個儲存器,用力握緊道:“放心吧,父親。明天之后,他就會變成一只曝光在太陽底下的老鼠!”
同樣是這個夜,由于軍事管制的原因,就連一向熱鬧的黑街,此刻也一片黑燈瞎火。黑街的入口駐守了一支軍隊,將整個黑街都封鎖了起來。可黑街經營了這么多年,又怎么會只有表面上這個入口,因此黑街之內還是有人來去,只是不好像以往那般招搖。
阿蘭同樣利用一個秘密的入口進入黑街,他對這里似乎十分熟悉,穿街過巷之后,他停在了一間小店前。小店做的是軍火買賣,商店只是個門面,里面有一個倉庫和射擊場,那才是真正做大買賣的地方。不過今天店里幾乎沒什么客人,只有一兩個客人買了些子彈便勿勿離開。
阿蘭鉆進了店里,看店的老人像是沒見著他這個人般,任由他鉆到了店后。店后有一條小巷,巷子的盡頭就是倉庫。倉庫門口堆放著幾個木箱,上頭坐著三個男人正在打牌。看到阿蘭時其中一個抬起頭,阿蘭淡淡說了句“開門”。那人便跳到門邊,拍下按鈕。倉庫的大門便這么升了起來,阿蘭彎腰鉆了進去,在倉庫的深處看到了一條身影。
安朵斯正坐在地上,兩條大腿上各躺著個衣著暴露的女人,他正仰頭喝著酒。從旁邊一堆空酒瓶看來,這家伙可沒少喝,至少那滿身酒氣阿蘭隔了老遠都聞得出來。阿蘭打了個手勢,那兩個女人便急忙離開,等她們走后,阿蘭沉聲道:“你是怎么搞的。殺不死羅迪不說,還把自己給暴露了!”
他的聲音里明顯壓抑著怒氣,之前安朵斯在另外一個倉庫大開殺戒也就算了,阿蘭還能秘密'處理掉關于他的痕跡。可這次他沒干掉羅迪,還留下了其它尼爾姆人的尸體,哪怕阿蘭也壓不下現在外頭那越來越大的輿論。可以說安朵斯這次算是摟了個大婁子,這可和阿蘭本來設想的計劃不符。
安朵斯放下酒瓶,打了個酒嗝,懶洋洋地說:“有什么關系呢,被人發現就發現吧。再說,也不是我想的啊,本來差一點就能殺死那個小子了。”
“可羅迪還是沒死!”
“那是有人插手。”
“不可能。”阿蘭搖頭道:“當時有能力阻止你的那幾個豪門家主在其它地方,距離襲擊地點甚遠,根本趕不及施以援手。至于烏加勒古堡方面,也就一個貝爾。可那個時候,貝爾應該離開前往地表了。”
“誰知道呢,反正對方絕對是個扎手的角色。”安朵斯稍微描述了下當時那屢屢擊退他的金色光幕,說:“總之是你的情報失誤,你可沒告訴我對方還有這么強勁的后援。要早知道有這樣的角色在,我才不會答應你去干這活。你看,我還搭上了幾名好手,這帳你要怎么算?”
阿蘭皺眉,迅速在腦海里翻閱巴比倫上有數強者的資料,發現沒有一個的能力或戰技符合安朵斯的描述。直到他想到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才失聲道:“難道是他?但這不可能,他已經死了……除非……”
“他沒死?從一開始,情報就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