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輩的人都知道,當年霍恩殺進冥域星,割下一名十部悍將的首級,用的就是一把秋滟。這把名字明顯帶著東方色彩的名刀,出處已經無從考證。只知道這把名刀看著像一把無鍔斷刃,可實際上從那截雪白斷刃延伸出去,卻是另一截薄如蟬翼的刀身。
那截刀身如同透明一般,非得用一個特定的角度才得依稀看到那如同一泓秋水似的纖細刀身。
如今秋滟再現,整個大廳刀氣滿盈。秋滟雖只有一柄,可廳中諸人,特別是那些個戰力不俗的,更能感覺到整個大廳充斥著龐大氣機。這股氣機并末像尋常強大那般擰為一股,而是細細碎碎,宛若千萬把利刃飛旋呼嘯。那冰冷機鋒,就連臉皮厚如埃德里克者,也不由連打寒顫。
胖子不由暗慶方才自己總算沒站錯了邊,秋滟刀氣之盛,他這旁觀尚且如此。胖子不敢想像那首當其沖的瓦爾希恩又該是個什么樣的光景,他自問若和那殺手換個位置。霍恩不用出刀,他身上肥肉大概已經被這刀氣削成碎片了吧?
正這么想時,霍恩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看來,埃德里克一身肥肉顫抖得更厲害了。
秋滟垂地,刀氣不降反升。
瓦爾希恩身上西服出現條條裂縫。
這殺手首度開聲暴喝,雙手抬起,氣機如洪水怒濤,層層推高。他正要釋放殺招,眼角卻掃到霍恩的手動了動,秋滟斜而往上,一揮而就。
大廳光線一暗。
一道璀璨流光閃過空間,光色金黃,如秋日里一抹陽光。秋陽不如夏陽烈,卻溫暖,滲透萬物。剎那間,大廳里秋色滟滟,好似某個秋日里午后的陽光。
瓦爾希恩聚起的龐大氣機茫然無存。
這名殺手悶哼一聲,飛快倒退,撞窗而出,轉眼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霍恩也不去追,只是收回了秋滟。當名刀垂落,大廳里才響起轟隆隆的響聲,一道裂隙斜分大樓。樓體震動滑落,塌到地上,炸成百千噸的碎石。塵囂飛揚里,樓下一片哭天喊地,樓上卻鴉雀無聲。
秋滟一刀,威能如斯。廳里諸人從這一刀,大抵可以看到當時霍恩持秋滟在冥域星上縱橫殺敵的卓然風姿。
賭城里道路四通八達,高架橋和隧道也不少。在距離金帆不遠處,便有一條地下隧道。這條隧道頭上則橫著一條城市的主干道,平日里車水馬龍,隧道自然是作為行人服務。只是入得賭城的,哪個不是非富則貴的主。往來有飛車代步,甚至坐著型飛艦出沒賭城的也不是沒有,于是這些行人通道便失去了作用。
隧道里,一端忽然亮起大片的紫光。老貝克身形狼狽地從隧道中掠過,一路落下濁血滴滴。他忽然聽到背后有腳步聲響起,回頭看去,一道青雷奔襲而來,氣勢洶洶。老貝克勉強側了側身子,被那青雷自肩頭擦過,頓時犁出道血槽來。這青雷霸道非常,可傷敵后卻千絲萬縷地炸出百千電絲,于是老貝克肩上的傷口立時擴大,血如雨濺,痛得他幾乎要暈過去。他扶著墻壁喘氣,直如霍恩所,屠夫老了。
看到雷電放緩了腳步走來,老貝克被激起了兇性。一雙瘦得跟雞爪似的手掌翻起抬升,撐動紫焰推開雷電,凝成一頭兇惡紫蟒。看了看這條源力擬形的火蟒,雷電抬手,揮下。簡直直白的將炎蟒一分為二,被割裂的炎蟒再無法維持形態,散成紫焰,又連綿炸開,映照得整條隧道一片濃郁的紫光。
老貝克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雙手。
“是不是覺得源力難繼了?”雷電戲謔般看著他:“我記得你曾經和梅因合作過,想要用解離液暗算霍恩先生吧?”
老貝克瞳孔收窄。
雷電頭:“沒錯,我買通梅因工廠的人,從他們手里得到一些。當然,它們現在已經全進了你的肚子。只是怕你發覺,每次用的量不多。這些年下來,貝克老爺也鮮少有動手的時候,哪怕撞上,我也會替你出手解決。所以老爺你,應該現在才發現,你的源力已經剩下不多了吧?”
“你……你這個賤種竟然干出這樣的事!”老貝克聲音顫抖,得雷電提醒,他倒想起半年前有次出行。被一個實力不錯的仇家堵殺在路上。當時他的手下幾乎死絕,老貝克本來打算親自出手,可雷電拼著重傷,卻擊退了那幫仇家。那時他還以為是雷電忠心,現在想來,應該是這小子不想他提前發現自己源力下跌之故。
一切只為今日。
老貝克笑了起來:“你也夠會忍的,可惜死在老子手里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甚至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賤種,你想殺我?那就來吧。”
“不用你我也會這么做。”雷電深吸口氣,一步跨出,帶著幾道青色電蛇向老貝克沖去。
老貝克雙拳錘地,砸出兩道蜿蜒紫焰沿著地面轟向雷電。
雷電跳起,躲過從地面炸起了一雙紫蛇。
半空一刀遙劈。
老貝克抬手舞出團團紫焰,連珠炮發般轟在雷電那道青雷光刀上,生生將之催散。
雷電落地、翻滾、彈起。一個箭步,已經沖到老人跟前。掌中雷刀遞去,雷電臉上無悲無喜。
老貝克提氣大喝,不顧掌刀,雙手握拳擺在雷電胸口。雷電沒有如他所想應拳飛出,反而一手捉住老人單薄的肩頭,用力撞進老人懷里。掌刀從老貝克背后捅出,老人血如泉涌。雷電自己也七孔流血,卻沒有放松,仍舊一手圈住老人的腦袋,再重重一扳。聽到他脖子咔嚓一聲,雷電如釋重負。
他搖搖晃晃地放開老貝克,十年血仇,一天得報。卻沒有他想像中的暢快淋漓,只有幾分不清道不明的憂郁,雷電先是大笑,然后大哭,最后隧道里什么聲音也沒有。他默默地扯起老貝克的領口,把這個年輕時被稱為屠夫的狠角色當作一條死狗般拖著走出隧道。
當老貝克的尸體扔在霍恩腳下時,霍恩嘆了一聲。再看向這臉上不清是血還是淚的男人,道:“你自由了。”
雷電僅是了頭,擦掉臉上血污,鄭重地對霍恩彎身鞠躬。然后沒有半分猶豫地轉過身,漸行遠去。
他自由了嗎?
誰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