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長天眼中露出了古怪的光芒:“正因如此,諦聽的出現往往代表了天道的旨意。所以早在上古之前,蠻祖就對諦聽一族大肆捕殺。這姓言的當時還是個小崽子,命大逃過一劫,成為諦聽一族的最后血脈。”
寧小閑怵然動容,倒不是同情諦聽一族的遭遇,而是對蠻祖這位猛人的能力又有了新認識。她可是見識過言先生的天賦,那樣自由出入虛無之間,本身又對這陽世間的一切神通免疫,照理來說,能夠傷害到他的人幾乎就不存在了。沒想到蠻祖對諦聽一族還是說殺就殺,這又是何等通天徹地的手段?
幸好這樣的人,也早被埋葬在了歷史當中。她嘆了口氣:“言先生出現在這里,就是說又有什么天機應在我身上了?”
“也許。諦聽一族從不逆天而行。這一回他借你之手救了張生一家,真實目的卻未可知。”長天悄悄將手臂攬到她的纖腰上,“莫怕,這一回我必不會讓你再受劫難。”
寧小閑雖然閉著眼,卻能精準地打掉伸過來的爪子:“說的是,有你一個就夠我受的了。”
他倒是越挫越勇,她不須睜眼都能感覺到他坐到她身邊,只說了兩個字:“真的?夠了?”聲音低沉又曖|昧。
她頓時岔氣,心神一忽,體|內的乙木之力立刻像脫韁野馬一樣狂躁起來,經脈痛不可支。她一邊手忙腳亂地安撫,一邊咬牙切齒道:“長天!”
他見她臉上突然泛出不正常的紅暈,也知這一下分了她的心神,趕緊摸了摸鼻子道:“前方地面上有個鎮子,你可要稍事休息?”
“不!”她知道自己是個惹禍的體質。走到哪里都能刷出意外。與其如此,還不如就安安份份呆在玉舟上,抓緊時間趕上大部隊算了。
然而她忘了,會惹禍的可不止她一個。
接下去兩天倒是太平無事。
長天馭舟,速度自然其快無比,眼看最多再有四日就可以追上隱流大軍,她的精神卻越發萎頓。
就連長天都預估不到。潛藏在她身體當中的乙木之力竟然精純和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就好像兩人原先以為打草會驚出一條小小的草花蛇,結果躥出來的卻是一條大森蚺!須知在二人雙|修之前,就連神獸都不知道星宿之力除了每晚沐浴星光之外還能有第二種獲取的途徑。可是這樣被動接受。星力漲得其慢無比,然而她身體當中蘊含的星力之豐沛,哪怕是東方七宿的寵兒,也非要攢夠數千年不可。
這一點令兩人百思不得其解:她今年不過二十歲出頭。哪來這樣龐沛的星力?結果這一次以木之精為引,將星力全部誘發出來。恰如猛虎出柙,當真是張牙舞爪、肆無忌憚,平白將她這主人都坑得不輕。現下情況就像打開潘多拉魔盒,開得起、合不上。除了一力向前,爭取早日將乙木之力盡數安撫下來之外別無他法。再者,就算他們知道了會有這樣的后果。恐怕也是不得不為之,畢竟比起天劫的大恐怖來。這一舉止的風險和痛苦更小些。
然而只有親自經歷了,才知道其中的辛苦。每分每秒,她都要全神貫注地控制自己的神力,小心翼翼地引導乙木之力在全身經脈當中的運行。要知道如此龐沛的力量,斷不能只從寥寥幾條經脈通過,否則轉眼就是被撐爆破裂的下場。這其中又涉及到精密的計算和考量。有弊的同時也有利,長天幾次為她斷脈,都認為這股巨大的力量還可以被利用來沖擊原本閉塞不開的脈絡,提升她的修為速度,所以這樣多頭并進,精神力損耗得和神力幾乎一樣劇烈。
時刻聚精會神,就代表了不能睡覺、不能休息,甚至不能打盹兒,否則前功盡棄。要知道寧小閑的修行一向是斷斷續續進行的,前期由于化妖泉的存在而突飛猛進,后期也是跳躍式前進,從未像其他修仙者那樣,一閉關就是數十、上百年,從這一點來說,她才是最不正常的人。這樣的修行特點,也決定了她很少進行長時間、高強度的極限訓練,長天雖是嚴師,卻從來不舍得這樣要求她,因此這一回,她可是真遭了罪。
現下兩人一豹都坐在玉舟之中。初期她還有閑心替大黃順順毛,撫它兩下,到了后來,她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她能聽到長天問話幾次,可她實是沒甚精力回答。她也能感覺到自己被長天抱入懷里,男性特有的氣息和溫暖環繞著她。起初她還掙扎幾下,后來身心俱乏,干脆也由得他了。
幸好長天知道她一直苦苦煎熬,也只是親親她的面頰,以示撫慰。
她精致的面龐還不到他巴掌大,又受了幾天折磨,看起來更小了些。長天伸指在她臉蛋上輕輕摩挲,心下不止一次后悔。玉舟雖然能夠載人,可是乘坐起來并不舒適,他自己從不注重各種享受,她跟著他同來,實不該受這些苦楚。
玉舟恰好飛過一片山林,他往下瞥了一眼……
身上突然傳來強烈的失重感,像是坐在倒栽沖的客機上。
寧小閑知道,這是急速下落的緣故。不過這個世界很少發生空難事故,她緩緩睜開眼:“到了?”這么快就追上了隱流大軍?
長天低下頭,笑了笑道:“不,我們換輛車。”
換車,什么意思?她眨眨眼,不明白。
長天在她額上輕吻一記:“一會兒就好。你先將諸犍收起來。”她聞言將大黃收進神魔獄。
待她再出來,長天攬著她的腰,讓她靠在他懷里,順手收了玉舟,隨后落到了地面上。長天身高腿長,這種抱法令她腳都碰不著地面,只好用手撐著他胸膛,環顧左右道:“這是哪里?”
這是一處平緩的半坡,原本開闊,現在卻有些擁擠——要擠上七、八十人,外加兩輛大車,自然寬松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