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君料不到,胡小天也沒有想到,雖然還沒有看到暗殺者是誰,可是他能夠斷定對方來自落櫻宮,抱著薛靈君飛掠而起,身在半空之中仍然提防著周圍的動靜,一支羽箭倏然射向薛靈君。
胡小天抽出斬風,一刀向羽箭砍了過去,當!的一聲,一股潛力沿著羽箭傳到了刀身之上,胡小天借著這一箭的勢頭,落在屋頂之上,舉目望去,卻見遠處一道白色身影已經飄然而去。
胡小天并沒有追上前去,薛靈君此時已經是花容失色,顫聲道:“什么人?”
胡小天冷冷道:“落櫻宮的人,想不到他們這么沉不住氣?”確信周圍再無人埋伏,方才帶著薛靈君回到地面,只見三名金鱗衛已經盡數身亡。
薛靈君怒道:“我一定要找他們討還公道。”
胡小天道:“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公道可言。”前來刺殺他們的應該不是唐九成,以唐九成的箭法肯定不會這么快就抽身離去。
鄒庸聽到唐驚羽在王宮門前刺殺薛靈君的消息,整個人都驚住了,他怒道:“驚羽,你豈可如此沖動?王宮什么地方?那胡小天又在薛靈君的身邊,你又豈能稱心如愿?他們怎會善罷甘休?”
唐驚羽道:“大哥,你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就算殺不了胡小天和薛靈君,也給了他們一個教訓,他們設計陷你于不義。我們若是毫無反應,他們只會變本加厲越發囂張!”
鄒庸苦笑道:“驚羽。殺掉幾個金鱗衛算什么?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你不要忘了,長公主顏東晴還在他們的手中,若是激怒了他們,還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
唐驚羽不屑道:“你怕什么?因為他們除掉了斑斕門?斑斕門的實力又怎能和我們落櫻宮相提并論?”
鄒庸道:“驚羽,你千萬不可輕敵啊。現在咱們對付得可不是一方勢力。胡小天、蟒蛟島、薛靈君三方聯手,而我們卻失去了斑斕門的幫助,此消彼長,不容樂觀。”
唐驚羽心中暗嘆,大哥終究還是怕了,他安慰鄒庸道:“別忘了,李沉舟站在咱們的一邊,他代表了大雍皇上的意思,薛靈君只不過是大雍的一個長公主。難道她敢和皇帝抗衡嗎?”
鄒庸無言以對,不是被唐驚羽說服,而是他對唐驚羽的想法無法茍同,事情從薛靈君和顏東晴被綁架就開始出現了變化。對方的反擊不但果斷而且有效,薛靈君失蹤,寇子勝被殺,交換人質,聲東擊西,率先鏟除北澤老怪,穩扎穩打。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而雙方的實力對比在不知不覺中就發生了變化。
更讓鄒庸感到心中沒底的是渤海王的態度,渤海王從開始堅決對付袁天照,徹查聚寶齋,現在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如果失去了渤海王的支持,那么事情恐怕麻煩就大了。自己已經向李沉舟說明聚寶齋和燕熙堂之間的關系,至于李沉舟怎樣打這張牌,又能達到怎樣的效果,鄒庸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了。其實犯錯的不僅僅是他一個,原本他們占盡優勢,可是自從胡大富出現,原本對他們有利的局面被對方一步步扭轉過來,眼看著一把的好牌打成了臭牌。李沉舟始終站在背后,他在這一過程中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
鄒庸嘆了口氣道:“李沉舟這個人城府太深,做事過于謹慎,如果不是他做事追求過度完美,或許形勢不會惡劣到眼前的地步。”
唐驚羽道:“既然已經這樣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請父親出手鏟除胡小天這個麻煩!”唐驚羽和胡小天已經數度交手,他對胡小天的武力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評估,心中明白,單憑著自己應該無法擊敗胡小天,而胡小天也兩度從他的手中救出了李明舉和薛靈君,若是正面對抗,說不定自己會敗在他的手下。
鄒庸道:“驚羽,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父親那邊由我來跟他商量,你決不可擅自請他老人家出手。”
唐驚羽道:“大哥,我可全都是為了你著想!”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手下武士前來通報大雍商人胡大富來了。
唐驚羽聽說胡大富來了,咬牙切齒道:“他來得正好,我尋找機會一箭射死他!”話說的雖然夠狠,可他也清楚自己就算暗中出手也未必能夠穩操勝券,若是暴露了自己和鄒庸之間的關系反倒麻煩了。
鄒庸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唐驚羽暫時回避,獨自一人來到前廳去見胡小天,他已經料到胡小天此次前來必然是為了在王宮前遇刺的事情,上次胡小天強闖鏡水行苑,表現出的強大武力仍然讓他記憶猶新,如果當時不是父親在場,恐怕自己肯定要吃虧,如今父親并不在鏡水行苑,而胡小天卻再度前來,此次前來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興師問罪,鄒庸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胡小天表面看上去似乎非常的平靜,并沒有氣勢洶洶地前來問罪,看到鄒庸走進來,唇角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鄒公子好,今日胡某冒昧登門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鄒庸也非常沉得住氣,微笑道:“胡財東光臨寒舍,讓寒舍蓬蓽生輝,鄒某心中高興得很。”
胡小天淡然道:“希望鄒公子心中真是這樣想。”
鄒庸笑道:“胡財東不信鄒某的誠意嗎?”他在胡小天身邊坐下,揚聲道:“上茶!”
“不必了!胡某今次前來,只是有幾句話要說,說完就走,鄒公子不必麻煩。”
鄒庸看了胡小天一眼道:“不知胡財東有什么見教?”
胡小天將三支帶血的羽箭方在茶幾之上,鄒庸掃了一眼,看到這三支羽箭之上并無任何落櫻宮的標記,唐驚羽雖然性情沖動了一些,不過他做事還算謹慎,但凡出手都不會留下明顯的痕跡讓人追查。鄒庸故意道:“胡財東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想讓鄒公子幫忙將這些東西物歸原主。”
鄒庸皺了皺眉頭道:“胡財東這么說就不對了,我可從未見過這樣的羽箭,更不認識使用這種羽箭的人!”
胡小天笑道:“我一向以為鄒公子是個明白人,跟明白人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剛才我和長公主在離開王宮之時遭遇暗殺,折了三名金鱗衛。”
鄒庸沒有說話靜靜望著胡小天,他說的不錯,明白人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
胡小天道:“我此次前來是為了保護長公主,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前次來鏡水行苑要人,和鄒公子發生沖突,原是我失禮在先,可是你們也殺了我方的一名金鱗衛,到現在也沒有給個說法,現在又添了三條人命!”說到這里胡小天冷冷望向鄒庸,犀利的目光如同一雙飛刀射向他的雙目。
鄒庸道:“胡財東因何認定這三人的死跟我有關?”
胡小天道:“天下間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證據的,尤其是想殺人的時候,鄒公子的目的是什么,我大致也能猜到,鄒公子想做的事情和我無關,只要不損害我的利益,我寧愿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一旦觸犯了我的利益……”胡小天將一封信遞給了鄒庸。
鄒庸接過那封信,拆開一看,這信上的字跡極其熟悉,分明就是長公主顏東晴所寫,信的內容更是讓鄒庸觸目驚心,上面將他們如何有了私情,又是如何將他帶入宮中獻給王太后的事情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連他們在何處都特地標明,鄒庸出了一身的冷汗,顏東晴啊顏東晴,你這個蠢女人,這種事情居然一股腦地倒了出來,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成為震驚渤海國的一個天大丑聞,自己的項上人頭根本就保不住了。鄒庸握著那封信,一時間不知說些什么,內心之中翻江倒海,他真正認識到自己面對得是一個何等厲害的人物,只要對方愿意,非但可以讓自己身敗名裂,甚至可以讓他刻苦經營多年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
鄒庸好不容易才平復了內心中的混亂,當著胡小天的面將那封信撕掉,淡然道:“胡財東想要對付我,也算得上是處心積慮了,若是讓王上知道長公主被俘的真相,恐怕你很難脫身。”
胡小天笑道:“彼此彼此!”他望著鄒庸撕碎的那封信道:“這東西不可能只有一份。”
鄒庸寸步不讓道:“你以為王上會相信嗎?”
胡小天道:“如果你真想知道,那么我不妨讓長公主將另外一封信送給渤海王看看他的反應。”
鄒庸咽了口唾沫,呵呵笑了起來。
胡小天也笑了。
鄒庸道:“上茶!”
胡小天這次并沒有拒絕,等到下人將茶送上來,胡小天端起茶盞嗅了嗅茶香,看似漫不經心道:“李沉舟給你不了你什么,顏東生沒有得罪燕王的膽子,更不敢對長公主不利,他最多可以做到兩不相幫,你們以為可以利用他來達到目的只怕沒有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