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元僅僅率領兩名僧人走過五明橋,龍宣恩的玉輦被人直接抬到了前方廣場,五百名羽林軍分列兩旁,一百名御前侍衛分成兩排護衛在玉輦旁邊。所有馬匹車輛全都被留在了廣場之外,走過五明橋就要拾階而上,為了表示對天龍寺的敬意,馬匹和五百名羽林軍全都在山下駐禁,不會隨同皇上一起上山。
玉輦在五明橋前緩緩落下,一名小太監來到玉輦前跪下,里面有人掀開了珠簾,龍宣恩從車里顫巍巍走了出來,踏在那小太監的背上,在兩名太監的攙扶下,腳終于落在了實處。龍宣恩抬起頭瞇起雙目看了看前方的天龍寺,月色如水,籠罩在這座規模宏大的廟宇群之上更顯得神秘莫測。
通元走過五明橋,兩名僧人駐足不前,他一個人迎向龍宣恩,從隊列之間緩步來到玉輦前方,雙手合什恭敬道:“天龍寺通元參見陛下!”
胡小天在一旁看著這位天龍寺的方丈,通元年約四旬,胡須漆黑,國字面龐,相貌剛正,從面相上來看此人并沒有高僧應有的慈眉善目,反而帶著一種金剛羅漢般剛猛的威儀,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龍宣恩微笑道:“∵通元大師好!朕和你有日子沒見過面了。”
通元道:“看到陛下龍體安康,小僧不勝欣慰。”
龍宣恩道:“朕此前已經讓人過來跟你說過了,從今日起,朕要在這天龍寺內齋戒誦經一月,不知大師是否為朕安排妥當?”
通元道:“已經安排妥當,選定了西山普賢院作為陛下的清修之所。”
龍宣恩點了點頭道:“很好,朕這次要打擾你們的清凈了。”
通元道:“陛下親臨讓敝寺蓬蓽生輝。天龍寺上下早已翹首企盼。”
胡小天聽到這里不禁有些想笑,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看來也不盡然,他敢保證通元這番話說得全都是違心之言,龍宣恩來到天龍寺擺出這么大的陣仗,而且這個月他在天龍寺清修。普通的香客斷然是沒機會上山了,據說通往天龍寺的各大路口全都被羽林軍封閉,包裹整個珞珈山周圍也都遍布皇室的警戒兵馬。在這樣的狀況下,只怕天龍寺的和尚也不安心。
龍宣恩道:“通元大師千萬不要顧忌朕的身份,若是覺得朕有什么地方給你們造成了不便只管直說,客隨主便,在這里你們才是主人。”
通元恭敬道:“陛下深明大義,小僧替全寺僧眾謝過了。”
龍宣恩道:“其實你不說朕也知道,這五百羽林軍是不會隨同朕一起上山的。(給力文學網最穩定)他們就駐扎在山下,平時沒什么事情不會影響到你們僧眾的正常活動。”
通元雙手合什道:“多謝陛下!”
龍宣恩又道:“這一百名御前侍衛,要隨同朕一起上山,對于他們,朕也有考慮,畢竟身穿官府攜帶兵器出入佛門圣地有對佛祖不敬之嫌,也為了避免盡量驚擾僧眾,朕準備讓他們全都剃去發須。穿上僧袍隨朕在山上齋戒一月,通元大師以為如何?”
通元聽龍宣恩這樣說當然求之不得。畢竟天龍寺乃是佛門凈地,寺內單單僧人就有兩萬多名,知道大康皇上前來天龍寺齋戒誦經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如果這一百名御前侍衛全都跟著過去,穿著官服帶著刀槍四處招搖,肯定會讓僧眾們惶恐不安。龍宣恩提出的這個辦法的確為寺院方面考慮,通元恭敬道:“多謝陛下體恤僧眾。”
胡小天耳朵最靈,聽到這里已經暗叫晦氣,本以為跟過來是關一個月禁閉,卻想不到居然連頭發都要剃掉。他姥姥的,這可不是現代社會,頭發剃光了幾個星期就能恢復如初,好不容易才留出了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皇上一聲令下,這得花多少工夫才能重新長出來。
齊大內也支楞著耳朵聽龍宣恩和通元的對話,不過他的聽力顯然比胡小天差上不少,聽得模模糊糊。
胡小天用胳膊肘搗了搗他,低聲道:“要當和尚了,你丫提前也不跟我說一聲。”
齊大內一頭霧水望著胡小天道:“統領大人?什么要當和尚?卑職……真不知道啊!”
胡小天冷笑道:“你就跟我裝吧,皇上已經決定了,讓咱們這些人全都剃度出家!”
“啊?”齊大內大驚失色,他是真不知道。
胡小天也是故意危言聳聽,老皇帝只是說讓他們剃頭,可沒說要讓他們出家。
齊大內被嚇得不輕,這件事他根本沒聽說,如果皇上讓他們出家,金口玉言,以后只怕就要留在這天龍寺回不去了,此前慕容展也沒跟他說這件事,怎么到了天龍寺居然變數這么大?
龍宣恩已經在通元的陪同下進入天龍寺,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到來,一是龍宣恩找人算過,這個時間不至于冒犯佛祖,二也是為了盡量不引起天龍寺僧眾的注意。
胡小天帶著那百余名御前侍衛也跟著走入了天龍寺,齊大內本來以為胡小天是故意跟他開玩笑,可沒多久他們就被領到了凈身壇,當然這種凈身和宮里的凈身完全不同,一名小太監過來向胡小天傳達了皇帝的命令,讓他們這幫侍衛全都在凈身壇沐浴更衣,順便把頭發胡子全都給剃了。
胡小天轉達命令的時候就使了個壞,沒說只是讓他們剃頭沐浴,而是告訴這幫侍衛,皇上讓他們在天龍寺出家,把一幫侍衛弄得心驚肉跳,可是圣命不可違,一個個只有服從的份兒。
沒多久就看到兩名僧人帶著剃刀走了進來,這六人是負責為他們剃頭的。
胡小天知道被剃成光頭難以避免,索性第一個走了過去以身作則,心中琢磨著天龍寺派來的剃頭僧人還是少了一些,這上百號御前侍衛,才來了兩名僧人,豈不是要一直剃到天亮。
胡小天方才坐好。那僧人微笑道:“施主不要晃動,很快就好。”說話的時候已經揚起了剃刀,但見刀光霍霍,隨著他手中剃刀上下翻飛,胡小天的頭發簌簌而落,能夠感覺到鋒利的剃刀貼著頭皮不停刮動。絕對不超過半分鐘,胡小天的滿頭烏發已經被刮了個干干凈凈,頂著一個禿瓢油光锃亮。
“好了!”
胡小天聞言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感覺光滑油潤一根雜發都沒有剩下,心中不由得暗暗驚嘆,好快的刀,天龍寺果然臥虎藏龍,連這剃頭僧人都不是尋常人物。
看到胡小天突然就變成了一個禿頭和尚,那幫侍衛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胡小天瞪了他們一眼道:“笑什么笑?驚擾了皇上你們擔待得起嗎?趕緊的都把頭發給我光了!”一幫侍衛排著整齊的隊列開始剃頭。
胡小天在熱水池中泡了個澡。然后換上一身灰色僧袍,活脫脫變成了一個英俊的小和尚,再看一旁齊大內也頂著禿頭,穿著僧袍走了過來,哭喪著臉向胡小天道:“統領大人,皇上該不是真要咱們剃度出家吧?”
胡小天白眼一翻:“統領大人還在皇城里呆著呢,我是副手。”
齊大內被胡小天噎得無言以對,知道已經得罪了這位上司。不過他也不怕,胡小天的副統領職位只不過是個擺設。在他們這幫侍衛中根本沒有任何的號召力更談不上什么影響力。
遠處一個小太監朝這邊走了過來,胡小天遠遠就看到是尹箏,他主動迎了上去。
尹箏本以為胡小天是天龍寺的和尚,走到近前方才發現是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發笑的時候捏了個蘭花指還將嘴巴掩住了半邊。若是個女人這動作叫嫵媚,可他偏偏是個太監,這動作就有些惡心了。
胡小天忍著惡心道:“尹公公,皇上有什么吩咐?”
尹箏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胡大人!”目光不由得在胡小天能夠反射出月光的腦門上多看了兩眼。
胡小天苦笑道:“你我兄弟還用得上這般稱呼?”
尹箏道:“我還以為大哥榮升之后忘了兄弟呢。”
胡小天道:“你我兄弟相識于微時。有道是茍富貴勿相忘,我什么時候也忘不了你這位兄弟啊。”
尹箏的表情顯得有些感動,胡小天卻知道這廝絕不簡單,能夠在兩任皇上身邊都混成貼身伺候的太監,尹箏必有其不同尋常之處,絕非是單靠溜須拍馬就能夠做到的,這廝在宮中定有背景,自己這次稀里糊涂地被弄到了天龍寺,對皇上的意圖知之甚少,想要得到內幕消息只能從尹箏這邊著手。
尹箏道:“有大哥這句話,小弟就算是為你赴湯蹈火也甘心情愿。”
胡小天看了看周圍,發現遠處齊大內始終都在觀望,低聲向尹箏道:“此地并非敘舊之處,等以后有機會再說。”
尹箏點了點頭道:“陛下已經先行前往普賢院,你們將人分成三部分,二十前往五觀堂,負責陛下的三餐膳食,五十人負責通往西山的各個路口的警戒,剩下三十人隨同陛下進入普賢院。”
胡小天連連點頭:“那我陪陛下過去。“
尹箏道:“陛下點了齊大內的名字。”
胡小天道:“我呢?”
尹箏道:“陛下讓你去負責五觀堂那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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