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瞳卻搖了搖頭道:“不僅僅是運氣吧,有些事你只看到了表面,如果沒有人說可能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胡小天心中一陣好奇,秦雨瞳好像話里有話,難道她也知道姬飛花在背后施以援手?胡小天微笑道:“秦姑娘話里暗藏玄機,恕小天愚昧,還請說得明白一些。”
秦雨瞳道:“我聽說為了你的事情,安平公主特地差遣紫鵑前往太師府一趟。專程給他送去了一幅畫,據說那幅畫還是當初文才人所贈。”
胡小天聽到這里不由得有些迷惘,當初文雅送給龍曦月那幅畫的時候他就在一旁,記得清清楚楚龍曦月并沒有收下,現在又怎會上演一次登門還畫的戲碼?只是片刻的迷惘,馬上就明白了龍曦月的苦心,她一定是利用這幅畫在給文承煥施壓,讓老家伙放棄對付自己的想法。想透了其中的道理,胡小天心中一陣感動,自己何德何能,一個罪臣之子,一個不得不看人眼色行事的小太監,居然能夠得到公主如此垂青。
秦雨瞳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輕聲嘆了口氣道:“我記得之前你曾經說過的一些話,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她所指得是胡小天當初曾經指責她對好友龍曦月的命運不聞不問之事。
胡小天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其實我也不該將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人。”
秦雨瞳淡然道:“我沒有聽錯?你居然開始為別人著想了。”
胡小天笑了起來。
秦雨瞳道:“你說我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而無動于衷,想必你有了改變這件事的主意。”
解救龍曦月,改變這位美麗公主的悲慘命運說來容易,可真正做起來哪有那么簡單,胡小天雖然決心這樣去做,但是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想起最可行的辦法。其實即便是想到了,胡小天也不敢輕易說出來。他認識秦雨瞳已經有了不短的時間,但是兩人之間的關系仍然不即不離。秦雨瞳讓人捉摸不透,她的身上始終帶著一種如云似霧的神秘感覺,胡小天看不透她的真正想法,自然對她也不敢報以完全的信任。
秦雨瞳顯然猜到了他的想法。輕聲道:“看來你也沒什么主意,作為公主的朋友,我只想勸你一句,任何事情在沒有把握之前絕不可以輕易冒險,你可以對自己不負責,卻無權對他人不負責。”她這番話說得語重心長。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秦姑娘想到哪里去了,即便是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更不用讓別人跟我一起冒險。”
秦雨瞳道:“咱們不聊這件事了,對了。皇上這次是什么病?不會真的像外界所傳的那樣,肚子里面有一條吸血蟲子吧?”
胡小天道:“你聽說了?”秦雨瞳在醫學上造詣頗深,瞞得過別人,只怕瞞不過她。
秦雨瞳道:“胡大人醫術超群,可否為雨瞳詳細說明一下?”她虛心好學,對胡小天的醫術實則抱有強烈的好奇心。
胡小天眨了眨眼睛,并沒有馬上回答。
秦雨瞳看到他如此表情,還以為讓他為難了。輕聲道:“若是你覺得為難,也可以不說。”
胡小天笑道:“有什么好為難的?只是我從小到大就信奉一個人生準則。”
秦雨瞳秀眉微揚。
“互利互惠。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秦雨瞳聽他這樣說并沒有任何驚奇,這世上絕沒有任何不勞而獲的事情,她輕聲道:“不知胡大人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胡小天道:“秦姑娘制作人皮面具的本事出神入化,小天想秦姑娘送我幾張人皮面具,以備不時之需。”自從在燮州利用人皮面具逃生之后,胡小天便對秦雨瞳的這手功夫念念不忘。見到秦雨瞳就想從她這里得到幾張面具,為以后的出逃做準備。
秦雨瞳道:“好!我可以給你幾張面具,甚至還可以教給你一些易容的手法,不過要看你教給我的知識值不值得。”
胡小天笑道:“一言為定!”他伸出手去和秦雨瞳擊掌為誓。
胡小天找來紙筆,先將皇上這次得闌尾炎的病因和病理說了。又在紙上畫了局部解剖圖,將自己手術治療的全過程講給秦雨瞳聽,秦雨瞳聽得入神,她學醫已有十年,在醫術方面頗得師父任天擎的真傳,可是胡小天所說的都是現代外科學知識,對秦雨瞳而言可謂是打開了一個全新的境界,秦雨瞳聽得入神,對胡小天的欣賞和欽佩又多了幾分,真是沒有想到這個出身豪門的紈绔子弟居然懂得這么精深的醫學知識。
胡小天連續說了近一個時辰,說得口干舌燥,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抹干唇角道:“想要對外科學有個完整的了解絕非一日之功,今兒就說到這里,等我回去,抽時間先把人體解剖圖畫出來,送給你好不好?”
秦雨瞳道:“如此珍貴的禮物真是讓雨瞳受寵若驚了。”
胡小天道:“有來有往,我送你一套人體解剖圖,你送我五張面具如何?”這貨當然不會忘記了自己的條件,他才不會白白付出,對秦雨瞳也不例外。
秦雨瞳道:“胡大人,并非是雨瞳有意藏私,而是雨瞳手中的確沒有那么多的面具,雨瞳手上只有兩張,這些面具全都是師尊親手所制,若是雨瞳前去討要,又怕師尊生疑。”胡小天雖然沒有說明,可是秦雨瞳也隱約猜到,他索要人皮面具必然和營救安平公主的事情有關。
胡小天聽說她只能給自己兩張,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可人體解剖學在現代醫學中原本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學問,也就是拿到這個時代才能騙點東西。秦雨瞳這個人雖然性情清冷了一些,可她應該不會說謊,更何況之前她在燮州還救了自己一次。
秦雨瞳道:“若是你肯學,我可以將易容術教給你,關鍵時候可以派上一些用場。”
胡小天道:“好,我回去就將解剖圖畫出來。”
秦雨瞳道:“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會將你要得東西全都帶來。”
兩人約定好下次見面之期,胡小天這才離開了太醫院。臨行之前,秦雨瞳卻又給了他一個單子,上面羅列了幾樣藥材,全都是太醫院沒有,而司苑局的藥庫中可以找到的,秦雨瞳只去了一趟藥庫就對其中的藏品之豐嘆為觀止,其中有不少藥材已經因為時間久遠而失去了藥效,讓秦雨瞳惋惜不已。
胡小天此次前來可謂是收獲頗豐,秦雨瞳答應給他兩張人皮面具,又同意傳給他易容術,這為他日后的逃離奠定了基礎,以自己的醫學基礎,學會易容術應該不難,只要自己能夠掌握易容術,就可以帶著龍曦月改變容貌,溜之大吉。
胡小天越想越是得意,回去的路上都笑出聲來,只顧著埋頭走路,沒注意前方的動向,險些和對面來人撞了個滿懷。胡小天及時停下腳步,抬頭一看,卻是當朝左丞相周睿淵。
胡小天驚得一頭冷汗,對方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人物,慌忙躬身行禮道:“小的有眼無珠沖撞了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周睿淵卻沒有絲毫怪罪他的樣子,微笑望著他道:“胡小天!”
“正是小的!”胡小天仍然不敢抬頭,周睿淵其人他是聞名已久,可今天才是第二次見面,真正面對面打照面還是第一次。說起這位大康左丞相,中書省的扛把子,跟他們胡家可謂是淵源頗深,他還沒出娘胎的時候,老爹就想攀高枝兒,想方設法跟周家結了娃娃親,可在他兩歲的時候,他是個傻子的事情就傳了出去,周睿淵自然不想女兒嫁給一個白癡,于是強行將這門親事給退了。正是因為這件事,胡家和周家才生出裂隙,乃至周睿淵因龍燁霖之事被牽累的時候,身為戶部尚書的胡不為趁機落井下石。豈料風水輪流轉,曾經被廢的太子龍燁霖成功逆襲,登上皇位,而昔日的太子太師周睿淵如今也重新獲得重用,成為大康左丞。
胡小天本不想引起周睿淵的注意,可沒想到周睿淵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以他的身份地位總不能先周睿淵離去,唯有硬著頭皮撐下去,耷拉著腦袋讓到一旁,請周睿淵先行。
周睿淵沒有馬上離去,微笑道:“你抬起頭來。”
胡小天抬起頭,周睿淵深邃的目光打量著他的面孔,胡小天鼻正口方,面目英俊,的確是一表人才,說起來這小子還差點成了自己的女婿。周睿淵點了點頭道:“自從你長大之后我還沒有見過你呢,你不必如此恭敬,說起來咱們也算不上外人,你還應當稱我一聲伯伯呢。”
胡小天道:“罪臣之子不敢高攀。”
周睿淵嘆了口氣道:“你父親做錯的事情和你何干?”
胡小天沒說話,心說你這會兒在我面前裝好人了,我爹落到今天的境地,您老可出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