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道:“小天被人安插在明月宮,有些事是不得已而為之,如若不然又怎能獲得他的信任?權公公若是對小天失去了信任,大可讓小天離開,小天絕無半句怨言。”
權德安沒想到他居然反將了自己一軍,點了點頭,不怒反笑:“好,好一句不得已而為之,雜家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記了當初答應過我什么,更不要忘記自己的處境和身份,雜家可以一手將你捧起,一樣可以將你打落塵埃。”話語中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從權德安的這番話胡小天已經體會到他對自己開始產生了懷疑和不滿,低聲道:“小天滿腔赤誠對天可表。”
權德安道:“人想要好端端地活在世上可不容易,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家人好好想想。”他說完轉身向明月宮走去。
胡小天望著權德安的背影,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權德安此前從未像今天這般疾言厲色地威脅自己,看來他對自己和姬飛花之間的關系已經產生了很重的疑心,游走在兩頭猛虎之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得罪其中的一方,更麻煩得是,這兩方都不是自己能夠得罪得起的。
不知何時秦雨瞳回到了胡小天的身邊,輕聲道:“可以走了嗎?”
胡小天點了點頭,兩人向司苑局的方向走去。秦雨瞳似乎看出胡小天心事重重,小聲道:“宮中的日子和外界是不是分別很大?”
胡小天道:“在外面偶爾可以做做自己,在宮中只能做奴才,現在連我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
秦雨瞳道:“有沒有想過離開?”
胡小天停下腳步,望著秦雨瞳的剪水雙眸道:“像我這樣的人就算離開又能去那里?”一句話將秦雨瞳問住,她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害怕胡小天的眼神,雖然她悄然提醒自己胡小天今天的遭遇跟自己并無直接的關系,卻仍然感覺有些內疚,一切源于當初對他的隱瞞。胡小天雖然為人玩世不恭,可是回想過去,他卻從無任何對不起自己的地方。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秦雨瞳沉默片刻方才開口道:“你上次說的事情我仔細想過,不是我不愿幫助公主,而是我有心無力。”她所說的乃是安平公主遠嫁大雍的事情。
胡小天道:“無論能否改變,作為朋友必須盡力,安平公主在這宮中已經沒什么親人,她將你視為知己,當成最好的朋友,你若是有時間還是多去陪陪她,哪怕是跟她說說話,開導她一下才好。”
秦雨瞳咬了咬嘴唇,她忽然發現胡小天很懂得為別人操心,即便是他自身的處境非常不妙卻仍然沒有忘記關心別人,他的身上還是有些優點的。
司苑局的藥庫藏品之豐富出乎秦雨瞳的意料之外,在其中她并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需要的藥材。她尋找藥材的時候,胡小天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她,等秦雨瞳忙完,及時遞給她一杯清茶。
“謝謝!”秦雨瞳接過茶盞,飲茶的時候還是背過身去,掀起面紗的下部露出嘴唇,她并不想讓胡小天看到。
胡小天道:“聽聞玄天館任先生醫術冠絕天下,他應該可以治好你臉上的傷痕。”
秦雨瞳轉過身來,淡然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任你生得傾國傾城風華絕代,到最后也免不了成為塵土一堆,外表什么樣子無非是給別人看,只要我內心坦蕩又何必介意?”
胡小天道:“話雖如此,可女人的外表和男人的命根子是一樣重要的。”
秦雨瞳俏臉一熱,真是佩服這廝的聯想力,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怎么可以聯系在一起?
胡小天道:“你或許覺得我說的話沒有道理,但是這兩樣東西都代表著一個人的尊嚴,若是失去,就會被人鄙視,被人嘲諷,遭人冷眼。”
秦雨瞳這才明白胡小天為何會這樣說,雖然仍然覺得荒唐,但是卻不能不承認他所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緩緩搖了搖頭道:“容貌上的丑陋,肢體上的殘缺都不應該影響到自己的本心,只要心如明月,又怎會受到外界的干擾,其實只要看透,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她的這番話表面上是在反駁胡小天的話,可實際上卻是在安慰胡小天。
胡小天道:“我沒有你那么高的境界,別的事情我可以不在乎,可這件事我非常在乎。”
素來淡定的秦雨瞳此時也不免有些尷尬,畢竟她還是云英未嫁之深,怎么可以和一個異性公然探討這種問題,她輕聲道:“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胡小天道:“的確如此,我聽說好像大雍出產一種黑虎鞭,那東西有讓太監重新變成男人的效用,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
秦雨瞳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羞澀之情,心中暗斥胡小天厚顏無恥,他應該是故意在讓自己難堪,所以才提起這種話題,明知自己不好回答,卻還要步步緊逼。秦雨瞳道:“你自己都說是傳聞了。”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倘若我找到了黑虎鞭,你說我是不是有重新變回正常男人的機會。
以秦雨瞳古井不波的心態此時也不禁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胡小天根本是要趁機作亂,將她的心湖徹底攪亂的節奏,秦雨瞳道:“雨瞳醫術淺薄,有機會我會幫你請教家師。”她說得有氣無力,真要是這種問題去問師父還真需要相當的勇氣呢。
胡小天笑道:“無論怎樣,我先行謝過了,我還有一個問題。”
秦雨瞳開始有些頭疼了,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么多問題,接下來的問題會不會更直白更過分?她實在是有些害怕了。
還好胡小天沒有在他自己的生理問題上繼續探討下去,湊近秦雨瞳道:“你的臉上是不是帶了面具?”
秦雨瞳搖了搖頭。
胡小天又道:“你口口聲聲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為什么不敢以自己的本來面目示人?為什么要戴上面紗?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口是心非?看來你并不了解自己,在你內心深處還是在乎別人的看法,連你自己都做不到你所說的那樣超然,又怎么可以勸說我呢?”
秦雨瞳美眸圓睜,她一言不發,應該是無言以對,沉默良久,冷冷拋出一句話道:“我想怎樣就怎樣,又什么事情?”素來鎮定沉穩的秦雨瞳居然在胡小天的面前發起了脾氣,這在她來說是很少出現的事情。
胡小天道:“咱們只是說話,你又何必生氣?”
秦雨瞳冷冷道:“我還趕著要去救人,沒時間也沒興趣生氣。”轉身離開了藥庫。
胡小天跟出去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走遠了,看來自己剛才的那番話的確將她觸怒,秦雨瞳竟然不顧自己而去。不知為何,胡小天心中居然生出一種快意,這貨感覺自己有些心理變態了,居然將快樂建立在打壓秦雨萌基礎上,看到秦雨瞳失去鎮定,惱羞成怒,他反倒感覺到開心,莫非自己的人品還真是有些問題?
史學東一直都在院子里候著,湊到時機這才憂心忡忡地湊了過來,低聲道:“兄弟,你沒事吧?”
胡小天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史學東嘆了口氣道:“明月宮那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現在皇宮里面都傳遍了,都說那位新來的文才人是個不祥之人,但凡靠近她的都會遭受到厄運。”
胡小天道:“咱們已經夠倒霉,哪還怕什么厄運?”
史學東急切切道:“正是因為倒霉才不想更倒霉。”
胡小天道:“東哥放心,我知道怎樣照顧自己。”
史學東道:“姬公公這么信任你,只要你跟他說一聲,自然可以從明月宮那邊抽身出來,明知是個泥潭,你又何必深陷其中?”
胡小天點了點頭,他知道史學東這么說都是為了自己好,可是想要抽身出來又哪有那么容易?將自己派去明月宮正是姬飛花的主意。史學東雖然是他的結拜兄長,可是胡小天并不能將太多的內情告訴他,有些秘密注定只能一個人藏在心底。
史學東道:“兄弟,我來宮里這么久,皇宮里的是是非非多少也看明白了一些,咱們能夠保住性命,在皇宮中茍且偷生已經實屬上天眷顧,為兄不敢再有什么雄心壯志,過的一日就是一日,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胡小天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史學東顯然是在勸解自己不要再生出什么野心,要安于現狀,可是這世上的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很多人認為平平淡淡的生活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可是當他們真正想嘗試這樣去做的時候,才會發現甘于平淡卻未必能夠如愿,過上平淡生活也許是這世上最難的一件事。
四名侍衛出現在司苑局的門外,自從前往明月宮之后,胡小天和這幫大內侍衛打交道的時候也變得越來越多,率隊前來的是齊大內,他奉了慕容展的命令,特地前來找胡小天過去調查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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