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目前對內功的修煉也算不上迫切,畢竟權德安傳給了他十年功力,單單是這些內力就足夠他橫掃普通高手了,只是按照老太監的說法,這些異種內力在他的身體內會產生排斥反應的,早晚都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危害,甚至可能會走火入魔。可未來的事情,誰又知道呢?以他目前的處境,最現實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活好現在才是正本。
如果不是被七七她們識破了身份,現在胡小天在宮內的處境也算得上不錯。兩位結義兄長不遠千里從青云來到京城尋找自己的下落,這讓胡小天心中感到驚喜,擁有了周默、蕭天穆、慕容飛煙、展鵬這些高手的幫助,帶著父母一起逃離康都,重獲自由的可能性大增,胡小天開始籌謀離開皇城的計劃。其實離開這里的想法他始終沒有放棄過,現在因為姬飛花的出現而變得尤為迫切,胡小天不想成為姬飛花和權德安兩人權力斗爭中的一顆棋子。
胡小天遵照承諾,準時來到景宏客棧。其實在他得悉蕭天穆也來到京城之后,恨不能當時就去見他,但是胡小天又清楚自身處境非常,絕不能感情用事,除非有確然的把握,才能決定自己的每一步行動。
來到景宏客棧的時候,看到周默已經在門外等著,他的身邊還有一輛馬車。
胡小天走了過去,周默微笑點了點頭,低聲道:“上車!”
胡小天審慎地看了看身后,周默道:“放心吧,我安排兄弟們盯住周圍了。”
胡小天這才上了馬車,蕭天穆就在馬車內。一如往常那般安靜平淡,他整個人靜得如同一口古井,從來都是風波不驚,即便是感覺到了結拜兄弟的到來,微笑道:“三弟,來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來了!”他伸出手去握住了蕭天穆修長而瘦削的手,用力握了握,內心的激動表露無遺。
馬車緩緩行進。在胡小天的印象中,這不是他第一次和蕭天穆同車。第一次是在青云,他們在馬車上達成了聯手同盟,共同對付青云的那幫官吏,如今同車,卻已經是在京城,蕭天穆背井離鄉,而他卻已經成為大康皇宮司苑局的一個小太監。
蕭天穆輕輕搖晃了一下胡小天的手,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這段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胡小天笑道:“也算不上什么苦。只是當成一種歷練罷了。”
蕭天穆道:“大哥在明方巷買了一套宅子,已經收拾好了,過去看看。”
胡小天有些詫異地望著蕭天穆,前天見到周默的時候還沒有聽他提過,卻想不到這么快已經將宅子買好了,這是要在京城長期住下去的意思。
蕭天穆道:“大哥和我商量好了。有一天要離開也是咱們兄弟一起離開。”平淡無奇的話中卻蘊含著血濃于水的兄弟情義。
胡小天聽在耳中,內心突然沒來由收緊了,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當時的結拜應該說并不單純,無論是蕭天穆還是自己都抱著不同的動機,他們只是為了合作聯盟而結拜,可是在風云變幻之后,大家的處境已經有了很大的分別。胡家遭遇厄運,家道中落。自己也非昔日那個春風得意的青云縣丞。這段時間胡小天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正因為如此,才感覺到這份患難與共的兄弟情義尤為可貴。
周默在明方巷買了一套普普通通的四合院,房間還沒有來得及修繕,院子里面長滿了荒草。三兄弟走入院內,周默笑道:“這座宅院主人去了大雍經商,所以急著出手,讓我撿了個便宜。”
胡小天道:“看起來有些時間沒人住了。”
周默道:“家具器物一樣不少,就是因為長時間無人打理。所以才荒蕪了,明兒我約了人過來,里里外外整修一下,你下次來的時候絕對會眼前一亮。”
胡小天笑道:“花了多少?”
周默伸出巴掌道:“五百兩銀子,在京城,在這個地段價錢已經算得上便宜了,倘若在過去,沒有一千兩以上是想都不用想的。”
胡小天點了點頭,先引著蕭天穆在院內的竹亭之中坐下。
周默道:“你們兩兄弟先聊著。我去街口買些熟菜,沽些好酒。咱們就在草亭中湊合著喝上一些,雖然比不得酒樓周全,可勝在清凈無人打擾咱們兄弟說話。”
胡小天笑道:“大哥快去快回。”
周默離去之后,胡小天也在亭中坐下,環視這座宅院自然無法和昔日的尚書府相提并論,回憶往事,心頭自然又是一番悵然。
蕭天穆輕聲道:“皇宮里面的日子還過得慣嗎?”
胡小天道:“還好,目前在司苑局做事,掌印太監劉公公對我非常照顧,還給了我一個采買太監的肥缺,不然我也沒機會自由出入皇宮。”
蕭天穆道:“人一輩子總不會一帆風順,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些遺憾,若是能給我一雙眼睛讓我看清這個世界,我情愿陪著你入宮去做太監。”他說這番話顯然是另有深意,真正的用意是在開導胡小天,委婉告訴他,比他不幸的大有人在,比如自己。
胡小天心中有些感動,可感動之余也有些好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珍視的東西,在蕭天穆看來或許眼睛更重要,可在自己看來命根子比眼睛還要重要得多,當然他并沒有將實情告訴蕭天穆。胡小天道:“二哥放心,我已經習慣了,而且目前發現做太監也有做太監的好處。”
蕭天穆道:“大哥自從在慕容姑娘那里和你見面之后,便為了你的事情愁眉不展,說起來我們兩個做哥哥的實在是慚愧,不能在三弟落難之時施以援手,直到今日方才趕到你身邊。”
胡小天道:“兩位哥哥千萬不要這么想,自從我離開青云,所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突然,讓人接應不暇,應變不及。”
蕭天穆點了點頭。
胡小天起身走了兩步,望著滿園荒草低聲道:“我在燮州城內突然遭遇變亂,那時候感覺自己如同一片落葉飄零,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此時周默拎著買好的酒菜回來了,胡小天慌忙停下說話過去幫忙。燒雞、牛肉全都是熱騰騰的,還有花生和藕片。廚房里面碗筷杯盤全都是現成的,胡小天去洗刷之后拿了過來,將四道菜裝盤,周默拎起足有十斤的酒壇子,一巴掌拍開泥封,打開木塞,頓時酒香撲鼻。
周默哈哈笑道:“想不到這兒還能找到西川產的一江紅!”他在三個小黑碗內倒滿了酒。
三兄弟端起酒碗全都站起身來,周默道:“為了咱們兄弟久別重逢,干了這一碗!”三人仰首將這碗酒一飲而盡。
重新坐下之后,胡小天接著說剛才未完的話,將他在燮州的經歷說了一遍。
周默嘆了口氣道:“三弟,當時你為什么不回青云,如果咱們三兄弟合在一處,兄弟同心,至少能夠在青云附近找一處山頭占山為王,也落得逍遙自在。”
胡小天道:“當時我手中有胡家的丹書鐵券,這樣東西乃是昔日皇上賜給我們胡家的,說如果有一天胡家落難,憑著則丹書鐵券可以饒了我們胡氏一門的性命。西川李氏擁兵自立,李天衡反叛大康,我和他的小女兒李無憂定下婚約,我若是留在西川,胡家便會被人落實勾結李氏意圖謀反的罪名。我不可以如此自私,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管爹娘的死活。”
周默和蕭天穆同時點了點頭,倘若胡小天是個只為自己不顧爹娘的人,他們必然也會因此而唾棄他。
胡小天道:“有件事我從未對兩位哥哥說過,我前往青云上任的途中,曾經救過爺孫兩人,當時我并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后來才知道,那老者是如今的司禮監提督權德安,那小女孩乃是大康如今的小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七七。”
周默和蕭天穆顯然都吃了一驚,此時他們已經明白胡小天為何要冒險前來京城了。
蕭天穆道:“于是你就過來京城,想向他們求助?”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我本以為這丹書鐵券還能有些用處,等我到了京城方才明白,如果皇上當真要殺你,什么東西,什么人也擋他不住。”
蕭天穆長嘆了一聲道:“三弟所言極是,什么丹書鐵券,什么免死金牌無非都是帝王欺騙臣子的手段罷了,有些時候有了這些東西,反而多了一件心事,你不得不將之視若至寶,想盡辦法來收藏保護,若有遺失便是殺頭之罪。”
周默重重落下酒碗道:“不錯,帝王心術,實在是陰險無恥!”
胡小天道:“我爹雖然過去曾經有些朋友,可是現在這種狀況下,又有誰肯為他出頭?看到我們胡家落難,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我想來想去只能去找權德安。見他之后,他倒是答應幫我,可也提出了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