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鐵匠心知張辰怕是有些本事。但要說大過了丁不四,他卻不信。只是此時也不敢跑。
沒奈何,江湖仇殺若是亂了起來。你藏到一邊就是了。這種時候大模大樣的站起來往出跑。那是討死。所以只能硬坐在哪兒不動。
遼東四大派掌門人,之前看過那些死掉的小二,正好是四口。所以四人都在心里有個印象。此時聽到這老頭兒自己說出來,都在心中暗暗吃驚。
丁不四哈哈大笑,道:“爺爺今兒已經殺了四個小賊了。按爺爺的規矩可以饒幾條小命。今天在這兒的,除了這個使九節鞭的小子,別的只要乖乖的向我磕十個響頭,叫我三聲好爺爺,我饒了不殺。”
范一飛左手倒持判官雙筆,朗聲說道:“我關東四門和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一再找事,當我們是好欺負的嗎!!”
丁不四皮笑肉不笑道,“爺爺殺的就是不好欺負的!”
他人已如鬼魅一般撲將出去。突然間白光耀眼,五柄飛刀分從上下左右向他激射而來。這五柄飛刀來得好快,刀身雖短,劈風之聲卻渾似長劍大刀出來一般。
丁不四嘿嘿一笑,身形閃動中,左手或抓或切將四柄飛刀一一擊落。卻不理那第五柄飛刀。
那一刀射的面門,他竟口一張,咬住了刀頭。
那風良、范一飛、呂正平都是一怔。
然后各展兵刃,左右攻上。
店老板跟掌柜的從剛剛起就臉上肌肉震顫。此時在店里打架,卻又不敢出來勸。只能縮在一邊兒心里詛咒,“你們這幫龜孫,早晚都三長兩短被人砍死……”
那風良此時打點了十二分精神,他知道這丁不四其實只是沖著自己一人而來。余人都是陪襯,眼見丁不四當先向他撲到。手腕抖處,鞭身挺直。便如一枝長槍般刺向對方胸口。
這一招“四夷賓服”本來是長槍的槍法,他以真力貫到軟鞭之上。再加上一股巧勁,竟然運鞭如槍。錦州青龍門的鞭法原也著實了得,他知對方實是勁敵,一上來便施展平生絕技。
丁不四吐下飛刀,道:“賊小子倒有幾下子!”伸出左手,硬去抓他鞭頭。風良吃了一驚,急忙收臂回鞭,丁不四的手臂卻跟著過來。一把抓住了風良。
冷嘰嘰的說道,“我今天已經殺了四個人,不能壞了規矩。就先剁了你的手足。留著明天慢慢的殺。”
后面呂正平恰好揮刀往他臂彎砍去。同時,嗤的一聲急響,高三娘子也射來了一柄飛刀。
丁不四冷哼一聲,左手一抖,風良往前飛去。而丁不四正好借力往后縮回。那風良被他點了穴,此時直直的往前飛去,摔在了前面的一桌酒席上。卻完全不動彈。
另外的三人大驚。這才一上來,就損了一個。
四個人此來中原為了應對強敵。事先已曾在萬馬莊切磋了一月有余。研討四派武功的得失,臨敵之時如何互相救援。
所以四人原想足可應付敵人。沒想到,遇到一個丁不四居然一上手就被干掉了一個好手。
剩下三個人齊聲大吼合擊上來。其中范一飛年紀最大。劍法最為老辣。而呂正平則膂力沉雄,每一刀砍出都有十斤的力量。加上高三娘站在遠處,飛刀。如此打法,原本也不易對付。
但丁不四比這些人硬實力高出太多。
他一聲陰笑,“今日就讓你們看看爺爺的手段。”左手空手施展擒拿手法,單是一只左手,竟已將呂正平和范一飛二人逼得遮攔多,進擊少。
三個掌門人臉上均現憂色,咬牙合力攻得更快。
此時丁不四突然左臂一探。手掌已搭向呂正平肩頭。
呂正平揮刀便削他手臂。丁不四手竟似不懼刀劍,直接迎著那八十斤的大刀抓上去。旁邊的范一飛知道厲害大叫。“快放刀!”
四人在一起演練多日。范一飛武功最好,已經是四人中隱隱的頭領。他這樣叫,必是看出丁不四有要命后著。
呂正平大驚之下脫手擲刀,臥地急滾。
饒是變招迅,那刀已被丁不四噌的一聲抓住,嗖的拋了出去。而呂正平臉上已著了丁不四的掌風,登時氣也喘不過來。
他滾出數丈后這才躍起。誰知背后竟有一道黑影跟著,一指便點了他胸口大穴。呂正平悶哼了一聲,他原本跳起的力量極大,此時全身僵硬,竟直直的躍起又直直掉下來,跟僵尸一樣。
四掌門中此時只剩下高三娘和范一飛二人。
高三娘子生性火烈,此時連放飛刀。
丁不四裝作不理她,去追范一飛。卻突然反身撲向高三娘。那高三娘武功不錯,但近身功夫顯然不及飛刀。
一被迫近,心下大急往后退。但他輕身功夫又不及丁不四,這一退之下丁不四的左手一探,嗤的一聲抵中了她脖子上的天突穴。
那高三娘子被制的瞬間,背后的范一飛已經一劍飛刺過來。那丁不四竟不回頭,只一回手咔的一聲抓住了來劍。
范一飛大驚之下松手。
丁不四回身左手連探。范一飛邊大驚之下連退連拆。但不到三招,就已經被點了穴道,軟倒在地上。
到這里為止,丁不四只動了左手,那遼東四大門派的掌門人。在短短的不到十分鐘里,已經全數被擒。
經過這一場交手,丁不四心里的怒氣已經消了許多。
他回身將四個掌門人一一拎了排在地上,像炫耀一般得意的說道,“那往爺爺頭上倒了荼水的小子在二樓桌上留言說要找你們。爺爺今天先將你們四個料理在此。等他過來。”
這時又招呼店小二道,“小二,再上一桌酒菜。這兒打壞的東西。由這四個雜碎賠了。”遼東四掌門此時氣得咬牙,但技不如人。又被封了啞穴。心知落在丁不四這種魔頭手中,對于他們來說,已是兇多吉少。四人表情里不斷變異。怒氣、焦急、惶恐都有。
那店小二嚇得哆哆嗦嗦的上來重新打理桌椅。
旁邊的鐵匠等人也早就面無人色。那鐵匠對于武功一道還是有幾分眼光的。心里暗道,“平日里見到的天津衛地面上的頭目和各種老大。武功好手也見過。但有今天這遼東四掌門的,卻一個也沒有。”
“而此時眼前這個丁不四居然只用左手。就將這四人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他心下顫,“丁不四人稱魔頭。果然有兩下子呀……”再斜眼看不遠處的張辰。
此時見那位藍衣的公子,還在慢慢的自自斟自飲。似乎完全不把眼前的一切放在眼中。而他周圍原本的其它食客此時早就都嚇得縮到了兩邊。
坐在桌上吃飯的人。也就只剩下了張辰和丁不四。
兩人一老一少,看起來要是扎眼。
丁不四這號人,屬于你不找他的麻煩,他也會主動找你的麻煩的人。原本顯威之下,眼見四下眾人兩股戰栗,心下滿意。
這時卻看到一個年青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慢慢吃飯。江湖中人都講個譜兒。
丁不四平時也喜歡這么擺譜,但卻看不得別人如此。
他怒了道。“兀那小子。在這里礙爺爺的眼,小心爺爺將你剝皮拆骨。”
張辰此時手邊有一小杯酒。
他吃得斯文之極時,卻隨手拿起酒杯,唰的一聲將酒倒向丁不四。這只是個隨手動作,那酒水居然嘩的一聲淋了丁不四一臉。
這是個讓所有人震驚到極點的事情。對于普通的店小二和旁邊的食客們來說,這小子簡直是吃了態心豹子膽。敢對這個殺神動這種手。
而對于那些會點兒功夫的人卻都看出不對來。
比如那遼東四掌門。這四人雖然被點了穴坐在上,但旁邊的食客們都躲開了,所以場中較空能看到生的事。他們心中都在暗驚,這丁不四武功如此之高,怎么可能被這樣一杯酒直接倒了個正臉。
就算是高三娘這樣的飛刀高手連放了那么多飛刀都作不到。
四人心中均想。“若是真有好手出手,則我四人未必沒有生機。”只是之前見過丁不四的手段,此時眼見張辰年青。心里都有些不敢想。
那丁不四被這杯酒淋到了臉上,卻沒有大叫。而是慢慢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酒。然后再慢慢盯著不遠處桌邊的張辰。
張辰這時慢慢的將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
丁不四慢慢的問道,“你小子是誰?”那聲音溫和的像要跟人嘮家長。
張辰沒說話。但是把一條黑色的九節鞭咯噔放到了桌子上。
所有人包括風良都一齊看著那桌上的九節鞭。剛剛在客棧里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丁不四跟風良的對白。所以所有人都張大了嘴。
而丁不四眼睛猛的一瞇。
對他來說,這條九節鞭還代表著其它的一些意思。他又慢慢說了一句,“是你!!!”這話已經殺氣騰騰了,甚至聲音都在抖。
他慢慢起身道,“我每天只殺四個人。這是我的規矩。五十六年沒變過一次,今天看來我得破例了。”
張辰笑了笑說,“沒必要。您這習慣不用改。”
哼!丁不四鼻子里哼出聲的同時。他人已經如箭一般飛射出去。那度之快,比之剛剛與遼東四掌門交手時更勝。
坐在地上的四人只覺得勁風刮臉。而另一邊的鐵匠等人則本能的一齊往后閃。
丁不四如箭一般射到張辰旁邊的同時。只聽到啪的一聲,有巴掌扇在臉上的聲音。然后有一個事物如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回來。直飛到剛剛丁不四沖出去的位置。
眾人眼花之下,再定睛一看。那飛回來的東西居然正是丁不四。
丁不四此時尚自不敢相信的慢慢的摸著自己的老臉,其實誰都看得到,那臉上正有一個紅色的五指印。
旁邊眾人剛剛并沒有看清生了什么。但他們看到丁不四沖過去,又看到丁不四回來,而且臉上有個巴掌印。自然能猜到生了什么。
那個年青人,剛剛一巴掌將丁不四扇回去了。
而此時一直坐在那里沒動的張辰,慢慢說道,“所以說,你不用改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