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浪漫,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法國,其實,英國也是一個非常浪漫的國度。
這種浪漫或許并沒有法國那么露.骨,然而卻是倍感真切的,張天元曾聽李明光講過一件事情,說是有一年大概快到圣誕節的時候,他來過一次倫敦,這一次在倫敦古董店里的偶遇,將英國式的浪漫刻入了他的心底深處。
倫敦有很多古董鋪子專門出售古玩文物,李明光是喜歡古董的人,所以既然到了倫敦,那自然就不會放過這些地方,于是常在其間流連忘返。
當然了,他的心態比較平和,不像張天元那么憤世嫉俗,畢竟人上了年紀,該經歷的都已經經歷了,很多事情大概都想得非常明白了,想生氣怕都是無法提起火來的。
然而或許正是因為這種中正平和的心態,讓他的遭遇,比起張天元來說好了很多。
有那么一天,他在一家小店看中一件清朝的竹刻筆筒,筆筒上只刻了一棵白菜,沒有款識,看店的是一位“甜甜的少女”,給他打了七折的價錢。
李明光心里頭是高興的,因為這個竹刻筆筒以他的眼光來說,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東西,能夠便宜買到,已經是萬幸了,更何況這一次的購買還非常的開心。
“甜甜的少女”給他倒了咖啡,在這嚴寒的冬季里頭,一杯熱咖啡,完全驅走了他內心的嚴寒和身體上的疲勞。
離開的時候,“甜甜的少女”拉開厚重的玻璃門送他出來,馬路上那排老樹都快光禿了,人行道上的幾片枯葉冷不丁地飄進屋里,圣誕節就要到了,倫敦竟是出奇的寒冷。出奇的寂寞。那少女緊緊擁著土紅色的大圍巾說:“我叫蒙德里瑞兒,圣誕節快樂。”
這竟然是李明光在倫敦得到的第一句圣誕祝福。
雖說對于圣誕節,李明光并不感冒。然而在這異國他鄉能聽到這么一句祝福,他這心里頭也是感覺到暖暖的。非常舒服。
其實這算不上浪漫,真正浪漫的地方在后面呢。
大概幾年以后,蒙德里瑞兒接手了她叔叔的那家鋪子;十多年后,蒙德里瑞兒的鋪子因為跟不上時代而倒閉了。
其實李明光后來打聽過,這鋪子之所以會倒閉,那是因為這個女孩子實在太不會做生意了,她賣東西向來不虛高,而且對客人非常好。以至于鋪子后來不斷虧損,最后不得不關閉。
當然了,這個事情是李明光后來才知道的,所以他也沒幫上什么忙。
有意思的是,就在蒙德里瑞兒的鋪子倒閉一年之后,李明光突然在帝都的家里接到一件寄自倫敦的郵包,里面是一件竹刻花卉筆筒。
這筆筒自然是蒙德里瑞兒寄過來的。
女孩子在信上說:“這是我叔叔私藏的珍品,他不想賣,我也不想賣。前天回到鄉間拆箱子找出來,送給你留個念想。”
要知道。李明光和這女孩子不過一面之緣而已,也就是在店里的時候聊過幾句,然后無意中說了自己在國家地質大學任教。而這個女孩子就是根據這點信息將東西寄到了中國。
這難道還不夠浪漫嗎?
而李明光校長的這段描述,也讓張天元心里頭對倫敦的古董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要不是因為一些別的事情影響了他的心情,他估計早就會到古董店里逛一逛了。
其實正如蘭斯洛特所說,倫敦的古董店分幾個層次。第一層次:擁有上百年歷史的老字號,收藏買賣的中國文物數量之大,質量之高,可謂件件是國寶,如同一個中國藝術博物館;第二層次:中小型的古董店。精品薈萃,買賣興隆;第三層次:跳蚤市場。魚龍混雜,看你運氣。前兩個層次的店主要集中在倫敦市中心的“老邦德街”、倫敦市東北面的希爾頓酒店附近以及倫敦西面的bello路跳蚤市場對面的路。
這些古董店里。中國景.德.鎮產的瓷器是大宗產品,青花、粉彩、單色釉,還有五彩繽紛的廣彩瓷,令人目不暇接。
景.德.鎮瓷器早在宋代就開始進入世界貿易的渠道,自明萬歷中期開始,成千上萬件的景.德.鎮瓷器被歐洲商船源源不斷地載往世界各地,當時歐洲各國的上流社會也以搜集景.德.鎮瓷器作為時尚。同時,歐洲的商人們還把歐洲流行的器皿造型、紋樣介紹到中國來,以使景.德.鎮生產的日用瓷更符合歐洲人的生活習慣。
相比于那些被奪來或者偷來騙來的東西,張天元對于這些景.德.鎮的瓷器顯然更加感興趣,因為這些東西不是老祖宗的恥辱,反而是老祖宗的驕傲,這印證了當時我國瓷器工藝的高超,印證了當時宋朝和明朝經濟的繁榮。
只可惜資本主義萌芽終究沒有長成,而是死在了野蠻的炮火之下,終究出現了之后拿一連串的悲劇。
在這些古董店,我們處處能看到當年從景.德.鎮出口到歐洲的各種瓷器,除了本土的裝飾手法,景.德.鎮的工匠們富有創造性地對異國藝術風格進行模仿,不少瓷器的造型、彩繪、紋飾不中不西、中西合璧,在國內難得一見,而且每件瓷器都保存得很好,非常干凈,就像是新的一樣。
不像國內的一些古董店,不臟就似乎不是古董,自然很少有人像李明光那樣有一段“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偶遇。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張天元還是覺得古董這種東西,最好還是舊一點好,因為太干凈的話,說明碰觸比較多,對瓷器的磨損也比較嚴重,除非你是直接放在一個可以防塵的玻璃柜里面,這樣干凈一些倒是挺好的,最起碼讓人看著舒服。
在走進古董店的時候。面對動輒幾千英鎊一件的瓷器,估計很多人都會在心里打著另一種算盤:“這些都是真的嗎?”“我們可以買回來嗎?”“怎么出境?”
關于這樣的問題,張天元也問過李明光了。因為他有這方面的經驗,李明光告訴他。只要你有合法的發票和證明,就可以帶回國去,這些沒有任何問題的。
在蘭斯洛特那里,張天元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事實上,在這些古董店里,除了中國瓷器,從經營的項目分類,包括珠寶、繪畫、銀器、玻璃器皿、圖書、鐘表、家具、地毯、樂器、玩具、郵票等。以國家和地區分類。如波斯地毯、法國家具、中國玉器、東歐玻璃器皿、俄羅斯銀器、英國水彩畫、印度手工藝品等。
這里的東西,那是真正的琳瑯滿目。
倫敦西邊的bello(波多貝羅)集市位于諾丁山中心地帶。影視演員張鐵林在英國時,就住在這里。他回憶說:“我那時候是窮學生,沒錢,每個星期都到那市場買豬下水,買魚頭燉湯喝,肉店旁邊,就是個古董店,看著看著就有了興趣,但當時財力仍不能及。”這是世界上最著名、最大的古董市場之一。每星期六早上開市,從六點半一直持續到下午的兩三點鐘。整個市場約有近千個攤檔,清一色賣古董。
從跳蚤市場出來。眾人坐車來到了諾丁山古董街,這也是張天元最想來的地方,畢竟跳蚤市場還是讓他有些失望的,除了一些“中國制造”之外,大部分也都是現代的手工用品,柳夢尋倒是挺喜歡的,不過他就不怎么喜歡了。
下了車之后,隨著人潮前進,穿過一片個性成衣店和高尚住宅區。古董市場就在眼前了。沿街的攤位,看不到盡頭。仿佛是一幅平民式的視覺長卷。
瓷器、銀器、木制家具……只要有些年份,可謂應有盡有。那些東西。各自帶著時代的印記,陳舊了,黯淡了,可是也因此獲得了歲月歷練后的優雅沉穩,顯得別致、新穎。
張天元一件件拿起又放下,他現在心里頭所想的,并不是要追回往昔的時間,而只是一種漫游。
這里的東西價錢一般都比較便宜,是“撿漏”不可錯過的機會,但“上當”的機會也是均等的。比如,購買瓷器時,一定要十分小心地觀察是否修補過,因為英國的瓷器修補工藝很好,一不小心看走眼就要吃虧。
當然了,這對張天元來說就不是什么問題了,他的鑒字訣可不是吃素的。
另外,倫敦還有一個更專業化的古董市場,是逢星期五便營業的dsey市場。開業時間早至清晨五點,大家在手電筒的照明下看貨議價。
其實這就是國內所謂的鬼市啊,只是張天元只是聽蘭斯洛特提起過,但是自己并未親眼見過,有意思的是。
據說,這一情況與英國古時的一條奇怪法律有關:在天亮前的交易,即使錯買了賊贓也不犯法。其他的古董市場還包括每星期一早上營業的市場,每星期三早上營業的passage市場,而每星期日早上營業的k綜合市場也有古董攤。
這好像比起國內的鬼市還要方便,大概英國人也覺得這樣的事情管不了吧。
“對了老板,要不要去附近的二手書店看看?”蘭斯洛特突然說道。
“二手書店?我去那里干什么,那里有古董嗎?”張天元有些納悶地問道。
“老板,您是不知道,其實倫敦的二手書店也是藏寶地之一。那些不甚起眼的小店,囤積了數不清的流行文化類雜志以及一些已經絕版的老牌視覺雜志,一些特殊版本的和畫冊在這里也都可以淘到。規模大的可以與圖書館的古籍部媲美,著名的馬格書店就是其中的代表。我聽說中國有一種叫連環畫的東西也是收藏品,您難道對藏書沒有興趣嗎?”
“這個你說的這個什么媽個書店遠嗎?”張天元還真得有了一點興趣。
“老板,是馬格,不是媽個,馬格書店位于倫敦伯克利廣場,在一排四層樓房的中間。咱們自己有車,其實距離不遠的。”蘭斯洛特回答道。
“嗯,那就去看看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本來就是瞎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