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延昭臉如棗色,散出的仙威融入天地元力,在八荒血河車周圍千里方圓內形成層層無形的波動,他腳下的山嶺谷壑,這一刻也被壓得崩裂粉碎。..om言情
這樣的仙威,低級玄修不要說神魂意志,就是進入熊延昭千里方圓的范圍之內,肉身晨骸都碾壓至崩潰。
然而陳尋、徐崢、魏帝許春望、東御真君他們站在八荒血河車面前,都不足千里,也并沒有刻意的去庇護身后的玄修將卒。
他們身后此時所聚集的十數萬玄修將卒,僅占到出云城玄修將卒的百分之一,但他們都是寧可與宗門決裂、寧可受刑身死、也要抵_制九尊仙詔、不受亂命的玄修將卒。
他們胸臆間狂涌的悲憤跟決死意志,所匯聚形成的青色靈靄,就將欺凌而來的無上仙威撕扯得粉碎。
即便是四大侍魔、九大熊氏家將摧動八荒血河車,所形成的血色焰海,也被封擋在百里之外,再難逼近一寸。
熊延昭身后還有熊氏百萬精銳,能結陣凝聚六樽堪比魔帝仙君的刑天戰神,即便是出云城數十萬玄修將卒,在陳尋的煽動下“嘩變”,熊延昭都有決心“平叛除亂”。
即便是天道蕩魔軍從蕩魔崖全出,也絕不可能抵不住他身后百萬熊氏精銳的沖擊。
然而魏帝許春望、徐崢、東御真君的站出,熊延昭就不得不考慮撕破臉之后的下場要怎么收拾了。
許春望不僅僅是魏國帝君,是駐守出云城四百萬精銳魏卒的最高統帥,但他同時還是梵天宮的一脈宗主,所有梵天宮所屬的宗族、部族兵馬,只要是集結于青梧嶺西麓的,此時都要受許春望的節制。
雖然慈渡仙人才是梵天宮的最高掌權者,但慈渡仙人避世潛修數萬年,梵天宮以及附庸宗門、宗族、部族的權柄,實際上還是由魏帝許春望等人執掌。
魏帝許春望此時都站出來抵_制九尊仙詔,那意味著在出云城中,就會有更多的梵天宮所屬弟子站出來,抵_制九尊仙詔。
而四百萬精銳魏卒,更是完全受魏帝許春望掌握,只聽從他一人的命令,此時已經結陣凝聚兩樽刑天戰神,出北城而去,要封堵熊氏百萬精銳南下的通道。
熊延昭不由的想,他此時能做什么?
慈渡仙人雖然絕不會希望看到魏帝許春望此時站出來抵_制九尊仙詔,質疑他及其他仙君的權威,但難道會希望看到四百萬精銳魏卒在青梧嶺西麓灰飛煙滅?
熊氏百萬精銳不能南進出云城,那是否就應該揮戈東向,直接殺入青梧嶺北麓,將此時正以蕩魔崖為核心集結的天道蕩魔軍擊潰、剿滅,將陳尋這些個羿族余孽,一舉鏟滅?
只是熊延昭此時還下不了這個決心。
他是巴不得將云荒山的御魔大局徹底攪亂,好讓神帝以救世主的姿態登場,但他不能讓身后百萬熊氏精銳都葬送在這里。
熊氏將來想在神帝的扶持下一統天鈞境,也是要靠人的,也是要有相應的實力才能控制天鈞的局面,號令諸仙道宗門。
要是熊氏子弟傷亡慘重,都葬送在青梧嶺,神帝以救世主蒞臨天鈞,就有可能拋棄熊氏,會在天鈞重新扶持新的代理人,去統御天鈞及附屬的大小百千天域。
西陸熊氏可不想替他人做嫁衣,哪怕是替南陸熊氏做嫁衣也不行!
氣氛凝重如山岳壓來,幾乎令人難以呼吸。
蒼穹間風割如刃,渦云狂卷,然而此時在出云城內外,兩千多萬的玄修將卒,他們心里同樣也是寒風凜冽。
誰能想象在東勝洲雁蕩山大捷、將卒玄修弟子士氣大振之際,竟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數?
億萬凡民以及中下層玄修的命運,難道還要繼續給那些站在蕓蕓眾生之上、卻又視眾生如螻蟻的仙人們操控玩弄嗎?
難道還要讓一個臨陣脫逃、拋棄過億萬凡民,將百萬玄修、千萬將卒葬送魔族血口的仙人來統領他們嗎?
能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這樣的仙人身上嗎?
要是這樣的話,他們怎么能看到勝利的曙光跟希望?
無數人心里充滿這樣的疑惑。
性情剛烈者,已然站出,即便是仙威難犯,即便是會立時引來殺身之禍,他們猶決意要與陳尋共進退,抵_制九尊仙詔的亂命。
性情柔弱者,或者說大多數玄修將卒還無法從舊有的宗門桎梏中掙脫出來,又或者說他們此前在血海魔劫所經歷的一切,還不夠慘烈,使他們在這一刻還沒有毅然決然的勇氣站出來,但他們心里同樣有著不甘。
這不僅僅是糾纏于對永明島陸沉慘敗的反思,更掙扎于對消彌魔劫、魔災的真誠企盼。
如果能讓他們自由的在熊延昭與陳尋二人之間做出抉擇,無數人都會發出憤怒的吼叫:“陳尋!陳尋!陳尋!”
一縷縷微弱到都感應不到的蒼茫氣息,在出云城的上空無形、無聲、無色、無相的匯聚著,加倍的揉碎、聚合蒼穹之上那遮覆萬里的渦云……
玄修神魂更強大、精純,因而所產生的愿力更加強大,只是絕大多數的玄修都是逆天為己,以求長生,匯聚百萬玄修愿力,從來都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大規模的玄修,通常只能通過特殊的法陣、大陣,將他們的神魂意志臨時聚合在一起。
但東御真君在這一刻,卻清楚的看到沒有經過所謂玄天大陣,數以萬計的玄修,在百丈蒼穹之上匯聚形成類似蒼茫靈云的異相,也清晰的感應到出云城中,有著更浩瀚、精純的蒼茫氣息在匯聚……
出云城是諸宗聯軍的西線軍營,雖然在澹州帝朝轄域之內,卻受諸宗聯軍的直接統轄,城中的凡民數量極為有限,多為諸修在出云城中的待童、仆役。
這浩瀚無邊的眾生愿力,只可能來自出云城中的玄修將卒。
怎么可能?
東御真君這一刻也驚呆了,沒想到他修行這么久,竟然能看到玄修愿力的存在。
然而往深處想,東御真君心里又坦然起來,這世間并沒有什么不可能存在的神跡。
止魔嶺大捷之后,西線兵鋒往南推進接近十萬里,此時集結于青梧嶺的玄修將卒,要么是從南海洲、澶州、北部荒原撤下來的殘宗、殘族子弟,他們心里懷著對魔族的血海深仇;要么是云荒山附近正迫切面臨魔族血腥威脅,保宗衛族、情知粉身碎骨都不能退卻一步的玄修將卒。
集結在出云城中的玄修將卒,實際上大多數已經不再是為己求長生了。
九尊仙詔的強行頒布,實際促使他們在心間形成一個共同的念頭,就是抵_制亂命!
而共同的念頭,則是眾生愿力所產生的基礎。
比東御真君更真切感受到玄修愿力存在的,是陳尋。
但更多的玄修將卒,心里念頭還僅僅是抵_制九尊仙詔,所以這玄修愿力沒有直接匯聚到他身上來。
不過陳尋此時已經是完全無懼熊延昭的威脅。
熊氏百萬精銳還在萬余里之外,就算混沌老祖陳徹、化身雷鈞老祖的混沌魔都不在蓮書之中,熊延昭僅憑八荒血河車、四大侍魔、九大熊氏逆天強者,還無法將他們這么多人撕成粉碎。
陳尋轉身朝驚神峰望去,朗朗說道:“血海魔劫,已經不再是一宗一族之慘禍,南陸、東陸或許還有轉寰的時機,但西陸禍福則在旦夕。諸仙君若無保全天鈞人族之宏愿,又無為天鈞人族粉身碎骨之決心,何以承受天鈞人族的存亡命運?陳尋不才,惟粉身碎骨之決心不易,今日許下大宏愿,不消彌魔災,不保存天鈞人族,不保存天鈞之天道,此身神魂永不入冥土輪回……”
這些話,陳尋皆是夔龍天音發出,仿佛滾滾雷霆在青梧嶺、在云荒山西南麓的山野間震蕩。
此時,蒼穹渦云間絲絲縷縷的蒼茫氣息,仿佛荒古洪流一般,以無人逆改之勢,往陳尋聚集過去。
一頭猙獰威嚴的蒼古巨龍在八荒血河車前緩緩凝聚成形,陳尋的肉身百骸也完全融入這頭長達萬丈的蒼古巨龍之中。
東御真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陳尋借百萬玄修愿力所化變的蒼古巨龍,所透漏的氣息是那樣的威嚴,是那樣的凜然不容侵犯。
而這一刻變化還沒有停止,九天云霄之中無盡的雷霆之力,仿佛億萬噸金色湖水傾泄而下,在蒼古巨龍身邊凝聚……
姜晨歌祭用絕品道器五雷遁空瓶,接引天地雷霆之力,能形成千畝方圓的金色雷霆之湖,但在這一刻,陳尋化變蒼古巨龍接引九天云霄之中的無盡雷霆,所凝聚的金色雷霆之湖更是廣及百倍。
在萬丈龍軀及金色雷霆之湖面前,白澤仙人熊延昭彌漫千里、壓垮山岳的無形仙威,以難以挽回之勢在崩垮、破裂……
蒼古巨龍往八荒血河車飛去,猙獰的頭首低垂,龍睛透漏出幽深荒古的光芒,盯著白澤仙人熊延昭的臉,發出威嚴不容侵犯的龍吟震嘯:
“熊延昭,你敢逆天道而為否?”58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