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隨蘇房龍趕到北山時,陳尋正在山里誅殺一頭獨角蝰蛇。
陳尋與宗崖、古劍鋒、鐵心桐三人,將重逾萬斤的獨角蝰蛇從絕嶺深處扛回來龍湫潭,渾身裹傷,四人靈甲也破掉兩件,此戰也是艱苦卓絕。
蘇房龍看到獨角蝰蛇,咂咂叫奇,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比翠玉還要剔透的蛇首獨角:“蟒牙嶺深處竟有還有如此強悍的異獸……”
蝰蛇是蟒獸的一種,但陳尋他們所獵殺這條蝰蛇是蟒獸異種,雖然盤據蟒牙嶺深處修煉千年還沒有結丹,蛇首這支獨角比元丹還要珍貴。
陳尋用之煉制雷音靈劍,品質不會比雷隕劍稍差。
陳尋雖然煉制了成套的雷音靈劍,但他靈元以及神魂修煉都極為有限,除了雷隕劍外,其他八口靈劍都是赤烏金所鑄制的坯劍,只能算入階法器。
不過就算如此,陳尋以此時的修為,御使雷音劍陣也只能激發三道雷光而已。
他與宗崖他們進蟒牙嶺深處獵殺荒獸,主要還是清除龍湫潭周邊的兇險,順利為以后煉制更高品質的雷音靈劍收集材料。
看著蘇棠怯生生的站在那里,晚霞在她臉蛋鍍上一層流丹似的光澤,愈發的迷媚清艷,心里蕩起一股暖意,咧嘴笑道:“好久不見。”
“北山有難,我竟不能相援……”蘇棠滿臉愧意。
陳尋一笑,說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蘇棠不僅是蘇家近百年來最有希望晉入天元的兩人之一,神鳥青鸞也是她息息相關,蘇家怎么可能會叫她冒一點風險?
青鸞剛剛孵育出來,立在蘇棠的肩頭就像一頭青羽小鷹,完全看不到半點神鳥的風采,就覺得陳尋給它異樣親切的感覺,歪著脖子盯著陳尋的臉看。
龍湫潭這邊,先沿石溪建了幾棟竹舍供眾人居住修煉。
陳尋請蘇棠、蘇房龍請竹舍說話,讓宗崖請阿公宗圖、左青木過來。
陳尋不會長期留在北山,北山盟的事務主要還將由宗圖、左青木兩人負責,蘇房龍是代表滄瀾學宮而來,北山與滄瀾學宮的事務,自然還是宗圖、左青木跟他談。
采兒給眾人端來茶水。
當年稚氣未脫的采兒,此時早就長得豐腴迷媚,過來給蘇棠、蘇房龍行禮。
采兒不能修煉,是凡俗女子,此時正是妙齡之時,但再過幾年韶華就能會逝去。
陳尋曾跟趙屠說過,要是有合適的人家,就讓采兒嫁過去。
然而這話一說,趙屠誠惶誠恐的在室外跪了半天不肯起來,陳尋也就打消這個念頭,留采兒在他院子里繼續侍候著。
他雖然不會收采兒為侍妾,但給她幾十年的榮華富貴不會有什么問題,一定要她嫁給哪個凡俗子弟,未必就圓滿了。
而趙屠這幾年為北山城也是算是勞苦功高,只因不能修煉,心思也敏感脆弱,大概是怕采兒嫁出去后,他趙家在北山的地位會一滑千丈。
蘇房龍過來,主要還是為聚靈山河陣與青焰蓮箭而來。
與血劍門一戰,蘇守思等人雖然沒有直接出手相處,但蘇家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也正是因為忌憚蘇家,血劍門明明有三名天元,都不敢強攻黑巖峰,才叫北山抓住反敗為勝的機會。
此外,蘇家允許千蘭、青璇、葛異等人脫離滄瀾學宮,攜四柱山河陣加入北山,也是北山支撐到最后的一個重要因素。
拋開以往的恩恩怨怨,北山要在蟒牙嶺立足,限制其部族、宗派勢力進入湖澤荒原,很多事情都要依賴于滄瀾學宮。
“實話不相瞞,我所能煉制的聚靈山河陣,實是在四柱山河陣的基礎上嵌入聚靈禁制。此事在神宵宗內部早就傳開,并非絕密。我想元武侯府在知道消息后,應該會限制四柱山河陣繼續流出,滄瀾學宮此時手里有幾座四柱山河陣?”陳尋問道。
“僅剩兩座,此前我們都還一直琢磨不透元武侯府是什么原因斷了四柱山河陣的供應,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蘇房龍老實說道。
陳尋猜測也是如此。
蘇家占著滄瀾大裂谷的要道,無論是云洲進入西荒的物資,還是西荒進入云洲的物資,都要經蘇家過一把手。
蘇家本身所能煉制的法器有限,而供應滄瀾諸部族的法器、法陣,大多數是從元武侯府手里獲得,也就從中過一把手分利而已。
四柱山河陣雖然僅是小型的護山法陣,而在滄瀾荒原既據有靈穴,又奢侈到布設法陣以為防御的部族實在不多,故而蘇家手里也不會有太多的存貨。
元武侯府開始限制四柱山河陣流出,也就是說滄瀾目前最多能擁有四座聚靈山河陣。
陳尋點點頭,跟蘇房龍說道:
“北山僥幸擊潰血劍門,全賴蘇家支持。我就替滄瀾學宮煉制兩座聚靈山河陣、兩百支青焰蓮箭,以為酬謝。不過煉制這些耗時頗多,蘇長老請先回滄瀾,煉制好我會交給蘇棠帶回來。”
他此時能以還丹術煉制氣血元丹,服用氣血元丹就能支持他從頭到尾不間歇的煉制聚靈禁制,故而也不需要天元境強者再用渡靈秘術相助了。
陣盤的鑄制、禁制的煉制以及氣血元丹的煉制,中間就算一點差錯都沒有,煉制能與四柱山河陣嵌合的聚靈禁制,陳尋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不過聚靈禁制的基礎陣法乃左青木所創,只要有氣血元丹補償靈元消耗,左青木同樣也能煉制聚靈禁制,倒不用陳尋浪費太多的時間。
唯一可惜的,陳尋之所以能從青鸞法相悟出青焰蓮訣,除了他悟性過人,實與他靈海所化的玄冰火湖異相有密切的關系。
左青木的資質,卻不適宜修煉青焰蓮訣。
陳尋現在無法將煉制青焰蓮箭的事都推給左青木了,但坯箭的煉制可以脫手了。
陳尋對玄衍訣第二層法訣還沒有完全悟透,還不能獨力修復陰陽二氣陣,但他也不會把常真這個當初傳他玄衍訣的老怪給忘到腦后。
待北山諸事暫告一段落,陳尋、蘇棠、姜行云、老夔就帶著一鳥一狐重返寒潭,進入虛元秘殿。
常真寄附在一具殘破的星鐵魔軀上,“吱呀吱呀”的從廊道里走出來,神魂透漏的氣息更加蒼老不堪,任誰都感覺到他的壽元將盡,也許下回再返虛元秘殿,就難再相見了。
姜冰行壓根就沒有想到過去數年,竟然有兩縷壽元逾萬年的遠古神魂與她朝夕相處,她還沒有半點察覺,一張美臉變得煞白,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懼是怨——陳尋也顧不得去問她的感受。
“怎么還沒有為真君找到道統傳人?”常真的脾氣比老夔要急燥,也自感壽元將盡,要帶著最大的遺憾魂歸天河,也越來越沒有耐性。
陳尋聳聳肩,老夔、常真在滄瀾蟄伏萬年,都沒有挑選出合格的秘殿傳人,他才有六七年的時間,哪里可能會做成此事?
老夔將北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以及北山盟的情況,透過神念告訴常真,星鐵魔軀透漏出來的氣息才稍稍柔和些。
陳尋直接透過神念,將青焰蓮箭及聚靈禁制的煉制之法展示給常真看。
“不錯,你算是有幾分悟性,”常真說話的聲音像是金屬劃來劃去,刺耳得很,不過能得活了兩萬歲的老怪這么夸一句,陳尋也足以自傲了,“玄衍訣是我族的煉器總綱,雖然不涉及到具體的法器、靈器修煉之法,但幾乎所有的煉器法則都囊括其中。很可惜你現在修為還是太有限,不知道要等到幾百年后才有可能參悟第三、第四層法訣,到時候或能成為宗師一流的人物,我跟老夔是等不到那天了。”
“凡人要增長壽元極難,但還胎、天元修者都有增加壽元的靈藥,”陳尋問道,“云洲就沒有能叫你們延年益壽之藥?”
“我們想要增加壽元也容易,拿兩件純陽道器給我們煉化,或能再增添兩三千年的壽元。問題是,你有嗎?”常真問道。
陳尋聳聳肩,說道:“神宵宗有一件純陽道器,要不你們自己去搶吧?”
常真如果能翻白眼,一定翻給陳尋看。
“無盡的壽元帶來也是無邊的寂寥,能壽終正寢,能將守護秘殿之事交給你,也是我與常真所結的善果。”老夔長嘆一聲,對增添壽元這事倒沒有一絲的期待。
陳尋倒是留了一個心,真要給純陽道器給老夔、常真,可不僅僅是增添兩三千年壽元的事,這同時也意味著他們的神魂也能恢復鼎盛之時。
這兩老怪的神魂能恢復到天人境的鼎盛之時,就算肉身俱毀,縱橫云洲也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關鍵問題他要從哪里去偷純陽道器去,還要一偷偷兩件?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到找你們問問,你們知不知道千魔境到底是怎么回事?”陳尋問道。
二十年前一場大震,千魔境的空間裂隙出在涂山深處,導致涂山東嶺到處都魔物妖獸,背后是不是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千魔境的空間裂隙怎么進行封印,防止魔煞繼續泄入涂山,現在就連神宵宗都沒有半點眉頭,只能被動的在蒙山建立封鎖線。
陳尋就想著老夔、常真在這片土地蟄伏了萬年,應該知道更多的秘辛。
“千魔境?”常真、老夔都疑惑不解,過去幾年他們長眠寒潭之下,并不清楚外界的變化,而四千年前的千魔宗之敵離滄瀾又遠,他們都不甚知悉。
陳尋將涂山發生一切以及魔煞泄入涂山,巨量妖獸修煉魔煞異化的事情,以及四千年前的千魔宗之亂,說給常真、老夔聽。
“魔墟!”常真、老夔神色都是大變。
竟連常真、老夔這樣的老怪都聞之色變,陳尋心里頓時大感不祥,千魔境帶給云洲的災變,可能不僅僅是幾頭天妖跟數以萬計的妖獸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