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兇厲之極的噬血意志逆靈識侵來。
晉入天元,就能神意殺人。
然而相比這股磅礴如天河倒卷的噬血魔念,姜軻當初意欲傷他的那點神意,微弱得就跟一朵小浪花似的。
陳尋只來及得喊出“快逃”二字,神魂就陷入無邊黑暗的魔念淵河之中,對外界再無意識,僅能保持靈臺一點明識不滅。
這點不滅的明識就像一粒種子。
陳尋在古仙道虛顯身之時所感受到的那無盡蒼茫之道意,與他在千劍宗山門之前所感悟到大逍遙劍意,皆在這粒明識種子之中。
巨蛇天妖侵入的魔念再兇烈、狂暴,這粒明識種子都堅如磐石,夷然無損,在昏昧的靈海之上,綻放淡淡毫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蒼茫道意與大逍遙劍意漸有融合之意,而在融合的極瞬之間,明識種子就綻放出無比耀眼的光明神華,將在他靈脈、靈海肆意橫行的兇厲魔念掃蕩一盡。
陳尋這才發現,靈脈、靈海倒沒有什么損傷,但他體內涌入大量的魔煞,正瘋狂的改造他的肉身。
陳尋背生寒意,眼前這情況叫他似曾相識,實與他控制巨蟒傀儡一樣,那巨蛇天妖是想侵奪他的靈識,引魔煞加以煉化,然而將他的身體改造成分身進行控制。
在綻放光明神華的大逍遙劍意面前,侵入體內的魔煞,如湯沃雪,紛紛消融于無形。
除了頭痛欲裂,神魂給割了千瘡百孔一般外,陳尋倒沒有其他不適,只是靈海里空空如也。
陳尋睜開眼睛,身處六五丈深淺的石窩子里,常曦、雷萬鶴、余文英、余文鳶四人擋在洞口,外面的山谷里有無數巨蟒瘋狂攻來。
那一條條身長數丈、甚至十數丈的巨蟒,周身密布蛇鱗堪比最頂級的堅甲。
雷萬鶴手持法劍,數十丈長的青色劍芒,看其勢能將山頭劈開,卻只能在蟒身留下淺淺的印痕。
余文英、余文鳶共御雷法,滋滋電光在蛇群吞奪,也只能將群蛇麻痹稍許。
相比之下,群蛇神力無窮甩尾擊石,而山崩地裂,赤紅的蛇眼惑人心魄,噴吐毒霧、毒水,落在山石之上,就見山石滋滋作響,快速消融。
也不知道他們在這里守了多久,狹窄的谷口已經積有十數條蛇尸斬殺劍下,然而除了有數十條巨蛇從谷口沖進來之外,還不斷有巨蛇從石窩子上方的山崖掠來,實際上他們是被困在這石窩子里,無法突圍出去。
聚靈山河陣封住洞口,常曦盤膝坐在陣后,汲取天地靈氣,釋出四條靈氣蛟龍,與沖入山谷的巨蟒搏殺。
然而常曦一張嬌艷的玉臉,像是被青色顏料染過似的,眼眸里都透出濃烈的兇厲氣息。
看到這一幕,陳尋暗暗心驚,情知常曦控制聚靈山河陣守這洞口太久,已經有大量的魔煞侵入她的體內,然而她要一刻不停的控制聚靈山河陣阻止巨蛇沖進石窩子來,根本無法分心抵御魔煞的侵蝕。
“你個混蛋,怎么才醒過來?”常曦看到陳尋好不容易醒過來,倒還要精力破口相罵。
陳尋聳肩一笑,又不是他愿意如此
陳尋從須彌戒里將二十五支青焰蓮箭遞給常曦,又將天鈞烈陽盾遞給雷萬鶴:“這個借你,打碎賠我。”
如此惡戰,損壞三五件法器是常有之事。
天鈞烈陽盾雖然堅固異常,但這些巨蟒都有無窮神力,實在難保天鈞烈陽盾會不會在惡戰中損毀。
雷萬鶴想到以往所欠之巨債,心里是苦不堪言,但他深受魔煞反噬之苦,只能硬著頭皮將天鈞烈陽盾接過去。
天鈞烈陽盾本來就是雷萬鶴所有,祭煉起來十分方便,而有烈陽盾在手,他終于能從正面封住一頭巨蛇對洞口的進攻。
常曦倒不怕陳尋跟她討債,一骨腦將二十五支青焰蓮箭都甩手箭出,當即炸得山谷里蛇肉翻滾,谷口兩側百丈高的山崖也給轟塌下來。
山崩地裂之中,群蛇慌不迭的往谷外退去,雷萬鶴他們才好不容易贏得喘息的時間。
陳尋心里卻是肉痛,耗用無數煉器材料不說,僅這么多的青焰蓮箭,就足足用了他二十天的時間煉制,常曦眼睛眨都沒有眨一眼,就都甩了出去。
常曦對陳尋的心痛視之不理,盤膝而坐,調息靈元,煉化侵入體內的魔煞。
陳尋掏出兩大疊靈符給余文英、余文鳶姐妹。
再看余文鳶從儲物袋里掏出一只青玉瓶,猶豫半天又將青玉瓶,想必是已剩不下多少丹藥;陳尋又掏出三十瓶九陽丹,分給雷萬鶴、余文英、余文鳶他們。
“陳師兄,你須彌戒里不會是藏了一只聚寶盆吧?我都忍不住想搶過來了。”余文鳶美眸直愣愣的盯著陳尋手里須彌戒,賊光大放。
陳尋沒想到余文鳶性子倒跟常曦似的,看到什么好東西都想著據為己有,說道:“就這么些了,省著點吃……”
九陽丹是還胎境弟子出門必備的補靈良丹,一粒蠶豆大小,一瓶一百粒。
余文英、余文鳶她們這次為進涂山,都準備了兩瓶九陽丹,以為相當充足了,哪里會想到,才進山三五天就消耗掉七七八八?
剩下不多的幾粒,不到最后時刻都不敢服用,誰曾想到,陳尋出手就是三十瓶九陽丹,余文鳶暗感她們這些內門弟子在陳尋面前,真是太寒酸了。
陳尋見識過玉柱峰一戰的兇險,也深知涂山之行,十倍、百倍于玉柱峰,他提前一個月就暗中準備,哪里敢心存僥幸?
他此前存放在須彌戒里沒有怎么動用的四十錠赤烏金,在進涂山之前都換成丹藥、法器、靈符,除了須彌戒外,他還額外準備了六只小乾坤袋。
常曦接過一瓶九陽丹,張口就倒了半瓶入腹,運轉靈元,過了好一會兒,臉色才漸漸恢復正常。
“靈識控馭法陣時,魔煞會反噬靈識,你能不能煉制一種聚靈禁制,能禁斷魔煞的反噬?”常曦問道。
陳尋攤攤手,在臨行之前,趙承恩就問過他這個問題,但非他此時能力及所。
“不過聚靈法陣真是厲害,要不是常曦跟聚靈法陣在,我們只怕都叫巨蛇吃進肚子里去。”余文鳶想到這種后果,也是花容慘淡。
群蛇大概是給一通青焰蓮箭打蒙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再從亂石堆累的山谷外沖進來。
“你在山洞里,到底看到什么東西?”常曦問道。
“化形蛇妖……”陳尋將他借巨蛇傀儡進地穴看到的那一幕說給常曦她們知道。
“化形天妖!”余文鳶難以置信的捂住紅唇,問道,“怎么可能,那頭天妖既然知道我們的存在,怎么不追出來?”
“化形天妖也畏天焰。”雖然陳尋暈厥前說出快走二字,常曦沒有絲毫的耽擱就挾起他往后撤,但她還能感覺到洞穴極深處有難言磅礴的兇厲氣息,只是不知道洞穴里的具體情況;蛇谷也是她帶著陳尋他們趕過去的,故而她對蛇谷里藏有什么,都有所預料。
跟元丹真人不進涂山的道理一樣,天焰對化形天妖也異常的敏感。
涂山絕嶺深處,就算有法相境以上的化形天妖存在,它們通常都只會躲在地穴深處,不敢隨便拋頭露面。
不然的話,他們數人這次絕難幸免于難。
他們怎么都沒有想到,竟然正好撞到天妖的老巢了。
陳尋想到老夔說過,涂山絕嶺深處,就算是他也不敢強闖,看來還真是半點不假啊。
“你能不能再馭幾頭蛇尸?”常曦問道。
群蛇雖然暫時沒有再沖上來,但圍住這截山崖沒有絲毫的放松。而天焰流霞覆蓋萬丈虛空,他們無法御空飛行,想要沖出重圍,還需要幾只肉盾吸引巨蟒的火力才成。
“我試試看。”陳尋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逍遙劍意洗煉過,陳尋靈海之中空空如也,沒有靈氣、靈力可御,但覺得他此時的神魂命元格外精純、旺盛。
陳尋從須彌戒里掏出六枚精魄戰魂,以融魂秘法,從靈脈、靈海之上如春潮回涌的神魂命元,逐一分出少許煉入精魄戰魂之中。
這一枚枚平日看上去灰撲撲、毫無起眼的精魄戰魂,在融入陳尋的神魂命元之后,都跟吸飽血似的綻放清離毫光。
然而陳尋的心血在滴,他的神魂命元這次經大逍遙劍意意外洗煉,本足以再洗煉開辟三條新的靈脈,晉入還胎境中期。
這么一消耗,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再次湊足洗煉三條靈脈的神魂命元。
也難怪大衍門千年以來都默默無聞,任何強大的傀儡戰兵都要用自己的精魄神魂去伺養,實在太損修為了。
不過,將神魂命元融煉進去,比簡單的滴血祭煉,效果還真是要強得多。
陳尋就感到這一枚枚精魄戰魂,就像是他從神魂本身分出去的一縷精魄。
陳尋用黑蛟靈旗釋出風索,將六條最為龐大的巨蛇從谷口拖過來,將六枚精魄戰魂,分別煉入巨蛇顱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