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紫衫女將須彌戒還給陳尋。
陳尋發現他藏在須彌戒里數十錠赤烏金、九幽鐵以及《分影訣》等秘本帛書,一件未少,甚至連那具星鐵魔軀都還像一堆廢銅爛鐵似的躺在儲物空間里。
陳尋此時都沒有能力修復這具星鐵魔軀,紫衫女還是拙計無策。
那數十錠赤烏金、九幽鐵價值連城,除了煉制法器之外,還可以作為硬通貨拿到大城市場交換修煉資源,但紫衫女看什么心喜之物,喜歡強搶豪奪,這些赤烏金、九幽鐵對她來說也就成了身外之物了。
至于《分影訣》等玄訣秘術,自然更入不了紫衫女的眼。
不過,紫衫女將須彌戒還給陳尋,是有條件的,就是要陳尋煉制一件真正能輔助她修煉的聚靈法陣。
紫衫女臨了還丟給他一本厚厚的帛書,上書《庚金百法》四字。
陳尋起初不知紫衫女何意,但翻開來,心生狂喜,《庚金百法》所錄都是金石類法器、法陣煉制之法,可以說是一本煉器師的金石百科全書。
雖然此書并不涉及到地階以上的法器煉制之法,也遠不及玄衍訣繁雜深奧,但陳尋心里清楚,這本書對提高煉器水平,對他參悟玄衍訣將有何等重要的意義。
陳尋第一次覺得紫衫女還不算太壞。
滄瀾雖然對外出售修煉法訣、丹方,唯有將煉器之法列為不傳之秘,禁止私授部族及其他宗派勢力。
而在滄瀾,哪怕是一張九陽丹的丹方,就要十數萬符錢。
任何一件符器的煉制之器,其價值絕對不會在九陽丹的丹方之下。
陳尋粗粗翻看,《庚金百法》共錄得六十七種符器、二十六種入階法器、七種法陣的煉制之法。
他心里琢磨著,這段時間來,他對玄衍訣的所悟甚深,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有足夠的金石材料,這二十六種入階法器、七種法陣,他差不多都煉制出來;而將這二十六種入階法器、七種法陣煉制出來,他對玄衍訣的掌握,也將進入一個前往未有的水平。
陳尋雖說早就掌握玄衍訣第一層法訣,但掌握跟悟透是兩個概念,至少玄衍訣第一層法訣,還有太多的妙處他都沒有完全吃透。
要將這些妙處都掌握、吃透,陳尋即使暫時還無法煉制地階法器,在煉器師里也堪稱宗師級的人物。
然而翻開《庚金百法》的最后一頁,看到有元武侯府的藏書印戳,陳尋也是哭笑不得。
想想也是,從四柱山河陣與鎮魂降龍樁一脈相承,就能看出滄瀾學宮設于縛龍山巔的六十四根盤龍銅柱及護法大陣,實際應該就出自元武侯府。
元武侯府實是西北域第一煉器世族,《庚金百法》若不是從元武侯府偷得,陳尋也想象不出,煉器水平如此之差的紫衫女,會隨身攜帶煉器類的秘籍;實不知道除了鎮魂降龍樁,紫衫女還從元武侯府偷出多少好東西。
陳尋同時也好奇紫衫女跟元武侯府到底是什么關系?
陳尋現在連紫衫女的姓名、宗門都不知道,自然不會相信紫衫女的那番說辭,倘若紫衫女僅僅是一時意氣,偷走鎮魂降龍樁,元武侯府因為畏懼紫衫女背后的師門,不敢下辣手圍殺,只能將東西奪回,息事寧人,這事還情有可緣。
要是紫衫女將元武侯府席卷一空,將元武侯府攪得天翻地覆,元武侯府還溫溫吞吞的,跟沒事人似的,那就詭異了。
元武侯府是熹武帝朝世封的郡侯,當代元武侯是上一代熹武帝的四世孫,是姜氏族人,跟帝室的血脈還沒有分離太遠。
只要占住道理,元武侯府哪怕是將龍門宗的嫡傳弟子、將陶景宏的嫡親孫女給殺了,陶景宏還能仗劍將元武侯府掀翻了?
紫衫女見寶物就搶的性子,陳尋懷疑她從師門偷跑出來,可能隨身任何法器都沒有帶,他往石殿外瞅了瞅,懷疑那輛青玉車都是從元武侯府搶過來的。
陳尋懷疑那頭看不出有沒有結丹的烏鱗狡,命運可能跟他與李余一樣,都是被迫給紫衫女賣命。
換作旁人,絕不敢輕易私學元武侯府偷出的玄法秘術,一旦叫元武侯府察覺,絕沒有好果子吃,輕者抹去魂識,重者當場擊斃,但陳尋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他要是連庚金百法都不敢翻看,豈不是叫紫衫女瞧扁了?
而他要將四柱降龍樁融入聚靈禁制之中,實非易事,亟需要有《庚金百法》這么一本金石煉器類的百科全書,印證他此前對玄衍訣的種種參悟以及在禁制陣法上的一些構想。
紫衫女要求他煉制一座能真正輔助她修煉聚靈法陣,實非易事。
紫衫女少說有天元境中期的修為,她吞吐靈氣用于修煉的能力,可能說比他與李余要強上十幾二十倍。
也就是說,要是此時石穴里的靈氣濃度剛好夠他與李余修煉,那此時的靈氣需要強上十數二十倍,才能不拖慢紫衫女的修煉速度。
紫衫女若不回宗門,整日在外云游浪蕩,唯有將四柱降龍樁作為聚靈銅印,融入聚靈禁制之中,才有可能在荒山野嶺匯聚充裕的靈氣供她修煉。
而倘若將這么一座聚靈法陣布置在石穴之中,維持充足靈氣供給,那根從元武侯府盜出的鎮魂降龍樁在紫衫女手里,威力少說還能再增強四五成。
到時就算姜行空再攜八荒旗來戰,紫衫女都未必要再避其鋒芒。
陳尋所新構想的聚靈法陣,尺寸與四柱山河陣一致,陣盤直徑達四尺,就算都用赤精銅鑄制,總重亦高達三萬斤。
陳尋仿照九獸煉陽爐以及庚金百法里所錄的秘法,先煉制一種能將天地靈氣轉為玄陽之火的煉爐,在李余的幫助下,前前后后又耗用兩個月的時間,才耗用四萬斤赤精銅,將法陣坯座鑄成。
當然,這段時間,陳尋更主要的還是參照《庚金百法》,繼續完善聚靈禁制。
唯有完整的玄符陣法,才能稱得上一道禁制。
禁制鐫刻單件的器物之上,則是法器。
法器依照玄符陣法的繁雜程度以及所能演化術法神通的威力強力,分入階(或人階)、地階、天階、道階數種。
禁制同時可以鐫刻在不同構件上,組合在一起同樣可以演化術法、神通,即為法陣。
故而法器、法陣并無本質上的不同。
青木道初創聚靈法陣,可以說相當粗陋,到陳尋手里才算完善起來,能真正稱得上是聚靈禁制。
陳尋待靈脈上的傷勢也好了七七八八,找到紫衫女告訴她,熔鑄法陣坯座容易,但要將聚靈禁制鐫刻在結構本身就異常復雜的法陣銅盤之上,中間靈氣運轉不能有一刻稍停,就遠遠超過他的能力范疇。
“你要借我的靈元洗煉靈脈可以,但倘若這聚靈陣盤煉制不成,你仔細我將你的皮都扒下來。”紫衫女惡狠狠的說道,但她也知道想要將四柱降龍樁融入聚靈制禁之中,必然要比普通的聚靈伏元陣復雜百倍,也只能她親自出手助陳尋煉制法陣。
紫衫女端坐陳尋身前,將體內精純無比的靈元化作靈氣噴吐而出,仿佛一尾白色霧龍往陳尋身上纏來。
而此時,陳尋猶感紫衫女的修為深不可測,其修煉的靈元之精純,遠非他體內玄冰火湖所化的靈力能比,甚至堪比當年他與阿青分食那枚鳩鵬蛋所蘊的生命精元。
陳尋不失時機的將紫衫女靈元經靈脈導入靈海,仿佛潤物無聲的春雨悄然潛入,叫融入靈脈之后靜寂無不存在似的的神魂命元,也萌生盎然生機,蠢蠢欲動起來。
陳尋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異象,但也知道他若再能將紫衫女渡入他體內的靈元,融入神魂命元,必能輕而易舉的突破還胎境初期。
不過,陳尋可不敢在紫衫女的眼鼻子底下,融煉她渡來的靈元,聚精會神于赤精銅盤之上,將紫衫女渡給他的靈元轉為玄陽真火鐫刻聚靈禁制,生怕有一絲的錯漏。
十日之后,陳尋終于將聚靈禁制鐫成,心神消耗過巨的他,癱坐在地,只能看著紫衫女將四柱降龍樁嵌入陣盤之中。
紫衫女注入一點靈識,嵌入聚靈陣盤之中的四柱降龍樁即嘯出龍吟之聲,石穴不過數十丈深丈,但攪動風起云涌,動靜之大絲毫不在那根正牌的鎮魂降龍樁之下。
靈氣漩吸而來,漸成天青色的云氣,陳尋心里也滿是激動。
雖然最為復雜的四柱降龍樁還不是他此時有能力煉制,但這融合他與青木道人兩人之力的聚靈禁制,其價值實不在普通的地階法器之下,實足以叫他自傲了。
這聚靈法陣還可以與此前的四柱山河陣嵌合,這意味著此前只能布置在靈穴、靈脈之上的四柱山河陣,此時哪怕是放在荒效野嶺,也能發揮四五成的威力,可以說是全新的聚靈山河陣。
陳尋心想,他此時再與姜行空這一級數的天元境強者相遇,只要對方沒有八荒旗那樣的逆天法器,他憑借聚靈山河陣,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這是我的……”紫衫女一句話,直接打碎掉陳尋的幻想。
陳尋心里再一次將紫衫女的祖宗十八代跟師門十八代祖師都問候過一遍,笑瞇瞇的說道:“只要大當家喜歡,盡管拿去好了。”
陳尋心想拿聚靈山河陣換《庚金百法》,也不算太虧,當下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我對你也挺喜歡的。”紫衫女瞅著陳尋上下打量。
陳尋像被扒光似的,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不過就憑紫衫女自身靈元就能供他十日煉器消耗,陳尋也知道沒有一兩件天階至寶在手,實在不是紫衫女的對手,只能笑瞇瞇的說道:“我對大當家還能有點用處,那真是再好不過了。”